半个多月,冷秋终于迎来掌门回归。
韦帅望风尘仆仆的,一边眼睛淤紫,还缝了两针,象画了个眼线再抹了半个眼影一样。
看起来事情解决的不是一帆风顺,这是动过手了的意思,当下怒火稍减,斜他一眼:“几日不见,眼睛大了,英俊不少。”
帅望白他一眼:“我差点死在唐家人手里。”
冷秋道:“该!抓到凶手,即不杀也不废了,还同人家亲兄弟一样出去一起办事,你这样都不死,真让我怀疑人生三观崩裂。”
帅望无奈地叹口气,看起来肯定是得不到师爷同情了:“我儿子呢?”
冷秋道:“滚回你自己家去了,废物就别出现在我眼前恶心我!”
帅望点头:“是是,我这就滚出师爷的视线……”
冷秋很想强调一下,我说的是你儿子,再一想韦帅望确实比他儿子更恶心,骂声“滚”就算了。
韦帅望回家,芙瑶一惊:“眼睛怎么了?”
帅望笑:“太小,我一瞪眼,就裂了。”
芙瑶叹气:“什么事都得御驾亲征吗?你是掌门,手下没人能办这事?”
帅望道:“我老人家亲自出手,都办成这样,别人怕是得没命。”
芙瑶扬眉:“真的?”
韦帅望笑:“假的,我不是觉得同唐家有交情嘛。结果人家觉得再有交情也不如下点蛊把我控制了好。”
芙瑶气极,点头:“你能活到现在,简直天理不容。”
帅望“啧”一声:“你跟师爷交流过?说得一样啊。”
芙瑶忍笑:“我们是正常人,正常人的意思就是思维方式与反应,与大多数人一样。”
帅望大乐:“他还让我滚远点,别恶心他。你要不要?”
芙瑶笑:“哟,你师爷这么凶,我能不能提点意见。”
韦帅望吓得:“不能。他又没当你面骂。一般他不直接开揍,就算表扬我了。他真表扬我时,不是没好事,就是没安好心。”
芙瑶笑:“好好,我就当这是你们的特殊语言好了。
当然了,其实韦帅望早听他师爷说骂过他儿子,所以,委婉地表示,师爷对我也这样,亲近点的人,脸皮如果不够厚,容易被师爷利用情绪打压操控,你就得当他吼你是放了个屁。
帅望转头叫乐庸:“宝贝儿子,你躲那儿打洞呢?”
乐庸站边上正发愣,唔,师爷也这么说我爹吗?那就,那就这样吧,我反正也没想比我爹更厉害。听到亲爱的爹叫他,立刻扑过去抱住:“爹,你再遇到唐家人不能离他们远点吗?我同娘都担心死了。”
韦帅望笑道:“我得看着他们把京城的大疫解决了。唐家同老扁水火不相溶啊,我要不在那儿镇着,他们应该同归于尽了。”拍拍乐庸,乐庸皱皱眉:“哎……”还痛呢。
帅望道:“咦,好多了,看起来可以再打一次了。”
乐庸“啊?”一声,他忽然僵住,然后慢慢后退,坐在椅子里。忽然间觉得手抖腿软,必须坐下缓口劲。
芙瑶在边上淡淡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我儿子要是不想再来一次,不去也罢。”
乐庸抬起头:我可以不去?
帅望有点为难:“哦!”搔搔头:“这个,这事咱心知就得了,小人才讲信用,我们大人物不用。但是这话还是不要公开说的好吧?当然,真遇到大事,啥盟约之类该撕就撕了。没啥大事时,最好咱还是假装自己说话算数。这玩意再不值钱,也不能二毛钱就卖了,咋也得上万两银子……”
芙瑶道:“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何况我儿子……”
帅望道:“这离死远着呢!你儿子肯定不死于市,他要死了,那得是流血千里伏尸百万,最后被人端了老巢了。可我觉得万金之子,当爹的揍他一顿也没啥问题啊。”
芙瑶不悦:“我儿子闯那点祸,上次那顿就够了,他答应借你二万块,到时没钱了,只借一万不成吗?倒欠你们了?你再考虑考虑。”
韦帅望看一眼乐庸。乐庸小脸惨白,表情复杂,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恐惧,或者是犹豫?
帅望点头:“咱都再考虑考虑。最终这事,当然是我儿子自己定。”韦帅望给芙瑶一个询问眼神:我儿子咋了?
芙瑶笑笑。
两人也不敢在屋里说啥,毕竟儿子听力也不错,直到傍晚,饭后散步,帅望才问起:“你是认真的?”
芙瑶道:“有点。”
帅望问:“乐庸有什么问题吗?”
芙瑶道:“你没见他吓得发抖?”
韦帅望道:“见了,不正常吗?我以前天天抖啊……”
芙瑶忍笑:“嗯,我不觉得你算是正常情况。”
帅望道:“你觉得他这种没事闯个上书房被皇帝骂一下就怒了,算正常情况吗?”
芙瑶沉默一会儿:“所以,我说有点。”
帅望点点头:“啊,那就是我不用必须遵旨了。”
芙瑶白他一眼:“只要不是违令者斩,对你来说都不算是必须遵旨项吧?”
韦帅望一搂芙瑶,笑嘻嘻地:“你的意愿就是我的命运,但你这明显是没想好,你想好再说。”
芙瑶问:“这是你们武林必修课吗?”
帅望想了想:“特么,这就一课外读物级别的,但你连这都怕还能干点啥?”
芙瑶看他一眼:“那就是,如果他不去,连你也会看不起他?”
帅望沉吟,半晌:“那倒不至于。我儿子毕竟不肯说出小雷来,我觉得在我这里,他达到底线了。”
芙瑶惊讶:“小雷怎么了?”
帅望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庸刚受过重伤,经脉俱断,内力全废,然后又被人用超强功力修补好了。我想着,他最近可能接触过的大神,只有苏雷。我猜想,你儿子闯上书房时,没准有啥危险举动,被小雷当成刺客了。”
芙瑶大怒:“苏雷差点打死我儿子,你居然当没这回事?”
帅望看着她:“你儿子痛得尿裤子,哀求我别打了,我问他内伤是谁打的,他都不说。难道我上烙铁吗?他不说,我直接过去审问小雷?到时你大儿子没准也炸了。”
芙瑶半晌:“你再严厉警告一下小雷吧。”
帅望道:“你大儿子小儿子都愿意拿命保他,你别起啥歪心思。”
芙瑶根本不想谈这事,想了想:“所以,其实你也觉得心疼……”
帅望道:“五岁后都是老子哄他的,老子当然心痛得不得了。他吓得发抖,老子也心痛得腿软呢。我问他是不是受了内伤?他只要说是,我就轻轻给他一下,他就口吐鲜血,光荣免打了。他说没有。”
芙瑶点头:“那就随他便吧。你也说了,他自己定。对了,你大儿子为这事要亲自驾临冷家山,我让他老实当他的皇帝,别跑冷家山上撒野,容易驾崩。”既然韦帅望心痛儿子,也有能力五分钟内编出个谎言来让他儿子免打,这事就随韦帅望看着办吧。
帅望为难地:“乐庸似乎记恨小念了……可我觉得,挺难劝的。他俩不那么亲近,没准能太平点。”
芙瑶只点点头,等乐庸再大点吧,他现在理解不了好哥哥怎么成陛下了。
帅望道:“小雷,嗯,其实吧,我以前有个想法,我传他们这功夫,可能毁了重练效果会比较好。但这就一理论,我不可能因为一未证实的理论就把我儿子功力废了,让他重练。小雷这下子倒正好,我看你儿子没准因祸得福。”
芙瑶只哼一声。
对于小雷的事,韦帅望是我觉得我儿子人品不错,我很欣慰。芙瑶的感觉是,怎么才能把苏雷弄死呢。差距太大,沟通不了。
冷秋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韦乐庸象个人样呢?这臭小子明摆着一肚子心眼,跟他爹一样精神病人思路广,可他绝对不能再跑外面混□□一路滴血杀回冷家山了。特么咋才能把他整成大众接受得了的样子呢?真是气死我了。他这副德行,在我们现行的民选制度下,没啥国破家亡的大事件,公众肯定不接受这种奇怪的领导人。特么公众不接受,这小子闲着没事胆子又大思路又广,他早晚会自己变成一炸弹级的祸国秧民的大事件啊。到时候我儿子演正角,大半会被他这大反派来个大反杀。我们好容易过上的太平日子,就全毁这小子手里了。
冷秋一时没想出办法来,所以每次看乐庸表情都充满嫌恶,吓得乐庸远远看见他的影子就躲开。这下连言语激励都没机会了。
韦帅望终于忍不住了:“师爷,你这是咋了?你拿啥眼神看我儿子呢?”
冷秋继续用一脸嫌恶的眼神看着韦帅望:“是不是跟看你一样?”
韦帅望道:“明显不是啊!你看我时通常都一脸这小子真可爱啊,只要他不是我亲生的,我真是乐死了。”
冷秋怒吼:“你要是我亲生,我在棺材里都得气蹦出来!”
帅望只得提醒他:“所以啊!乐庸有爹有娘的,你在这儿运什么气啊?你看我们,心胸多宽广啊,态度多平和啊,有容乃大啊!您老人家这把年纪,生这个闲气,徒孙我看了心痛您老人家的身体啊!您再气出个好歹,不值当的!”
结果冷秋直接操起桌上长条的竹镇纸,照着韦帅望后背“啪啪啪”,韦帅望惨叫着,一路嚎叫跑出秋园。
芙瑶门口相迎,惊问客从何处来?
韦帅望气结:“你不让我提醒下师爷别凶我儿子嘛,我就委婉地说了一下。”
芙瑶瞠目:“你怎么说的?”我特么开玩笑的,还能真去说?
帅望道:“我说我儿子关你屁事。”
芙瑶默默:“咋不揍死你呢!”
韦帅望捂着后背□□:“哎呀,死老头!痛死我了。”
又过了半个月,帅望同冷秋商量:“嗯,孩子们快要比武论剑了。这一个月都没习武了……”
冷秋道:“那你就快把这事儿结束吧。”
帅望叹气:“那个,我儿子……”
冷秋瞪着他。
帅望立刻道:“没啥事。”哎,怪痛的,再说吧。
冷不易徘徊良久,终于去问韦帅望:“师父,我真的不能替乐庸挨打吗?”
帅望想想:“你爹会剥我的皮。再说,要是乐庸替你挨打,你会是啥感觉?”
冷不易沉默。是,不用替,乐庸陪他挨打,他已经要承受不住了。如果他痛得受不了,乐庸说替他了,那真是即羞辱又痛苦。
冷不易过了一会儿:“那么,那么……”
帅望道:“我儿子要说太特么痛了,这事陪不了了,你也别生气。”
冷不易大喜:“可以吗?”
帅望点头:“可以啊,我不一贯的嘛,我儿子要啥给啥,你要啥找你亲爹要去。”
冷不易给他个白眼,找乐庸去了。
冷不易见乐庸在发呆,自己也讪讪的。这两天兄弟俩好似忽然疏远了许多。乐庸再也不撒娇了,也不气冷不易了,一开口,总是温和的“嗯,行,好的,是。”,更多的,只是沉默。冷不易对这个沉静温和哀伤的少年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了。于是,冷不易觉得是因为自己害乐庸挨打,才让乐庸变成这样。乐庸觉得冷不易那个小心翼翼怕伤害他脆弱心灵的样子,简直让他感觉恶心,天啊,你也觉得我这不光彩的历史最好别提?你也觉得我象条可怜虫。
两人默默相对一会儿,冷不易终于不安地:“师父说,师父说,你不用陪我挨打了。”
乐庸一愣,看他一眼:“他派你来同我说?”
冷不易也愣了:“他,他没跟你说吗?他说你可以不陪啊。”
乐庸轻声:“他为什么说可以?你去问他可不可以是吗?为什么要去问?我看起来……软弱?脆弱?怯懦?”
冷不易沉默。
乐庸道:“你咋不去问他你可不可以吃屎,他也会说可以的。”
冷不易忍了一会儿,觉得乐庸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说什么,乐庸都觉得是侮辱,所以,他还是不说吧。他站起来,茫然地,看看乐庸,想走,又停下,再看看乐庸,乐庸垂着眼睛,缩着肩,就象被打怕了,随时想缩成一团的小动物。他会永远这样吗?我的淘气弟弟忽然变成怯生生缩在墙角的老鼠了?忽然间冷不易崩溃了,一把抱住乐庸,痛哭:“他说可以,求你不要陪我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血淋淋地躺在那儿不动。我宁可自己死了!”
乐庸愣一会儿:“啊,要是为了救你命,那倒是值得的。但是我觉得,本来他们也不会要你命的。”如果为了救冷不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觉得丢脸的。但是他们说我可以不去,那我觉得他们纯是逗我玩,然后我还玩不起。
冷不易哽咽:“求你,你去同师父说一声,他会答应的。”
乐庸默默点头。
冷不易愣愣地:“真的吗?你答应我!你是认真的!”
乐庸轻声:“真的,本来我也受不了了,我是胆小鬼。我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家废物嘛。”
冷不易呆住,我们以前经常互相骂啊,你也有骂我是蠢货。你,这是当真了?
乐庸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星空。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过,好象偶尔梦到过一张张嘲笑的面孔,好象一直没睡着,第二天要发生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让他的胃抽成一团。
我不去,我当然是个笑话了。
我去了,我觉得我也是个笑话。根本用不着我去当英雄,我非要去,我特么还挺不住,活脱脱地演了把小丑。
韦帅望进来:“哟,儿子,你该起床了,咱们去把这事结束吧。”
乐庸沉默地,毫不反抗地慢慢起来,慢慢穿衣服,半晌声音低微:“你不是说,我可以不去?”
帅望搔搔头:“我说了吗?好象说过。可是你没说不去啊。这,你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让我找个理由吧?”
乐庸低着头,颤声:“如果不是必须……”他微微哽咽:“我怕我扛不住,反而成了笑话。”
帅望想了想:“我觉得,你要是下定决心扛过去,应该就能吧。就象……有什么话,你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你就没说。”
乐庸一惊,抬头。
韦帅望的目光很温和,看起来一点责备他的意思也没有。乐庸慢慢想起来,他帮我运行内力,所以,他当时就知道了。
所以,他猜到是小雷,我不想说,我宁可继续挨打也不说,他就当做不知道。所以……
他没有看不起我?他的表情,看起来,好象挺欣慰的。
帅望微笑:“你觉得你受不了,可能是因为,你觉得你受不了,就可能不用忍受了。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觉得必须承受,你是能承受的。不过……”
帅望想了一会儿:“我也不觉得,你必须要受这个罪。你要不想去,就不用去了。没关系,你还小,慢慢成长,不急。”
乐庸沉默一会儿,低弱地:“你,失望了吗?”
帅望笑笑,摸摸他头:“没有。你什么样我都爱你,何况你已经很好了。”
乐庸沉默。
帅望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改口的意思,拍拍他肩,转身走了。
冷秋看着韦帅望若无其事地自己来了,看着韦帅望若无其事地坐下了。面对冷秋那么明显的疑问目光,好像没有打算解释一下的意思。
冷秋震惊于韦帅望的无耻,瞪视了有五秒钟,终于困惑地:“乐庸呢?”
帅望道:“他不想来。”
冷秋暴怒:“这是春游吗?他不想来!”
帅望道:“嗯,本来就是捱义气的事,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用来。”
冷秋怒吼:“他说了,就得做到!”
帅望淡淡地:“他可以这样要求自己!别人无权要求他必须实践所有诺言。我还答应过做个好人呢。”
冷秋噎死,对,韦帅望答应过做个好人,我要认为他现是个好人,我特么得吞下头猪!
冷秋起身直奔姜园。
帅望想了想,嗯,冷秋不是乐庸的爹,不可能把乐庸强行绑来,他要去说什么,这言论自由嘛,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啊。
乐庸依旧躺在床上,目光茫然,神情不安。
冷秋怒吼一声:“站起来!”
乐庸吓得立刻跳起来,站好,一脸惊恐。
冷秋靠近,近得能感觉到乐庸的颤抖,近得乐庸感到可怕的压迫感与窒息。他轻声问:“你的意志力支撑得起你的骄傲吗?”
乐庸瞪着他,我的骄傲?
我的骄傲,上次不就打碎了吗?
我还有骄傲吗?
冷秋道:“你可以不去,从此以后,你就是冷家山上的笑话。你说的那些狠话,以后师爷可以当笑话听。”
乐庸的脸,慢慢涨红。
冷秋也不再说,转身就走。
乐庸静静地想,师爷问我,我的意志力支撑得起我的骄傲吗?所以,他觉得,我还可以骄傲。他说,如果不去,我就是笑话,那么,我现在还不是?
我的骄傲,我真的撑不起吗?我是笑话吗?
韦帅望看见冷秋独自回来,微微松口气。是,师爷不会把他儿子强行拖来。然后也微微有点失望,啧,师爷的毒牙也没用?
两人坐下,都没出声,站在那静静等着的冷不易也没出声,只是,他对冷秋的暴怒,为自己的好弟弟感到辛酸。明明是我连累弟弟,陪我挨打,不是乐庸的义务。为什么要苛责他?
帅望陪笑:“师爷,可以开始了吗?”
冷秋沉着脸,拒不表态。
韦帅望觉得,大爷,您这是啥意思啊?非让我说个理由?特么我现在再说我儿子有内伤,他肯定要求拖过来当众查验,而且不准我碰我儿子。你不会想把我绑起来陪打吧?我同你说,我是绝对不会逞这个英雄的。
一时,有点冷场。
边上的冷如切,一声不敢吭,大佬们不吩咐动手,谁敢动手。
良久,一个人影出现在校场边上,远山高耸入云,碧空万里,那个缓慢走过来的小小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而渺小。
冷不易惊恐地瞪大眼睛,然后哭了。
乐庸慢慢走过来,我准备好了,我想认真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让我失控,什么样的疼痛让我不能保持沉默。
他默默走到师爷和父亲面前,低头站着。
帅望问:“有人威胁你吗?”
冷秋侧目:“你再说一遍?”
乐庸抬头,脸色苍白,目光里却露出一种奇怪的平静与固执,他轻声:“我也想知道,我能不能。”
帅望微笑,想了想:“不能也没关系。你只要说一声,我就叫停。”
冷秋怒道:“是,但你父亲再也不会安排你做任何重要的事,因为他不确定你是否有意志力完成。”
韦帅望确定地:“我相信他有。”
乐庸只是点点头。
好吧,韦帅望示意行刑。好吧,不管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我只有支持他,不能替他选。
帅望看看冷秋,笑笑:“做师爷的孩子,不容易。”
冷秋淡淡地:“我说到做到。”
老子说一样对待,就一样对待。我儿子不能给我丢人,你儿子也不能!
韦帅望不安地抖腿,拳头松开握紧,握紧松开。
鞭声呼啸,抽在人身上的声音清晰清脆。韦帅望扭开头,回过头扫一眼,垂下眼睛。冷秋觉得,特么我身边坐的不是掌门,是猴子。
该惨叫了吧?
没有。
所以,出啥事了?
韦帅望无奈地抬起眼睛看乐庸。乐庸面无表情,偶尔眼角微微抽摔一下,他那双瞪大的眼睛,时不时微微划动一下,看起来象是在认真品尝疼痛的味道,就象在品尝一杯烈酒,上次我呛得喘不过气来,这次我认真地,小心地,再尝一下。屏住呼吸,没有呼吸就没有声音。剧痛之后,再保持呼吸,把这热辣的疼痛慢慢咽下去,然后,也就是这样……还行,我不会吐出来。
帅望沉默。
他确定乐庸这回不会出声了,实际上小家伙,连表情都没变。
十几下时,乐庸剧烈地挣扎一下,铁链“哗啦”一声,然后他就慢慢垂下头,挂在那,低着头,张开嘴,喘息,血顺着半张的嘴,不停地流下来。
冷不易也没好多少,挂着泪水的面孔,已经痛得没表情,目光空洞茫然,大约除了痛,没别的想法了。
韦帅望此时终于承认,不但我小儿子记恨小念了,连我也厌恶他了。这就是亲弟弟亲爹全力维护你,不然,你同冷家可结下仇了。害得师爷抽自己儿子的人,师爷绝对会站在一边看着你蛊毒入脑,辗转哀号着死去的。流自己的血救你命?师爷连恨你都不屑,只会看着你尸体轻蔑地:“傻X。”
可能挨揍这事真的能习惯。
这次挨完打的冷不易居然是清醒的,虽然解开铁铐时,冷不易双膝一软,趴在地上,他轻轻推开冷如切扶过来的手,慢慢转身去看身边的乐庸。
下人正在开手铐,乐庸无声无息地挂在那儿。
冷不易伸手拉一下乐庸的衣角,你醒着吗?
乐庸醒着,不挣扎不喊叫,不过多消耗体力。你确认无法逃走,决定忍受每一次疼痛,就不用心脏狂跳,血压飚升。只要你决定不对疼痛做出反应,你的身体就能不反应。
乐庸等了一会儿,鞭打停止了。他觉得,还行。挺难忍受的,但不是不能忍受。
有人拉他,乐庸勉强睁开眼,看不易一眼,笑了。嘴里的血也流了出来。
冷不易颤抖着慢慢窝下身子,伏地痛哭。
冷秋看着滴血微笑的乐庸,忽然间感觉,这虚弱伤痛又带点狂傲的笑容,有点象一个人。
落花流水,依稀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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