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浪漫

林潼妤近几天都心神不宁的。

在听到谢知宴的表白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直接停止运转,宣布死机。

一时间,她的思绪被不可思议,措手不及给占据,给出的反应也是人体本能的逃避机制。

她僵硬地咬了口棉花糖,机械般地咀嚼着,垂着眼,不自觉地对脚尖,有些手足无措。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有的时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谢知宴叹息了声,眼底的光像是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一片幽深。他没有再逼她,自嘲般地笑了声,声音有些艰涩:“我知道了。”

林潼妤听得心里有些发酸,嘴唇张合了一下,想解释:“其实——”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话到嘴边,像是被胶带封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谢知宴垂眸,神情很淡:“不用解释的。”

这么一下,街是没法儿再逛了。

林潼妤只能任由谢知宴沉默着送她回宿舍。

这是第一次,两人全程一言不发,她没有主动找话题,谢知宴也亦然。

到了宿舍楼,门口的白炽灯白得像能折射光线,晃得人眼睛疼。

林潼妤咬着唇,总觉得要是自己这么一走了之了,她和谢知宴就很难再有什么交集了。

服设楼和金融楼,距离还是挺远的。

如果没有一方刻意的话,能碰见的几率是很小的。

林潼妤沉默了一会,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出手,想扯他的衣角。

想挽留一下他,拯救他们这段岌岌可危的友情。

她才刚刚伸出手,谢知宴忽地出声,声音晦涩莫辨:“林潼妤。”

仿佛做小动作被教导主任发现,林潼妤吓得手直接缩了回去,站直了身子,慢半拍似的啊了声。

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神情,谢知宴眸色更深。

他站在原地,和她隔着一点距离,没有再往前逾越一步。

谢知宴喉结滑动了下,缓缓低下头,语气很沉:“和你商量个事儿,可以吗?”

不等林潼妤回应,他很快补上下一句:“今天的话当我没说,我以后也不会说类似的话了。”

“我们像之前一样。”他顿了下,哑着嗓子道,“行吗?”

离这件事都过了好几天了,林潼妤脑袋里还反反复复回荡着他那句“行吗?”,深夜惊醒都是谢知宴低着头和她说话的可怜模样。

而谢知宴就像和她有了迷之默契,她不主动找他,他也如他所言,真的没有来打扰。

就像冷战了一样。

感觉又好像不是冷战。

就是她在图书馆修比赛稿细节的时候,总会偶遇到谢知宴。

男人安静地坐在她不远处,一个能看见她却不会影响到她的距离。有时候林潼妤转头,恰巧和他的视线对上,谢知宴都会先一步低下头,装作在认真看书的样子。

林潼妤看着挺想笑的。

还有就是,她有时候画累了趴着休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

上个洗手间回来桌上多了杯奶茶蛋糕什么的。

谢知宴不动声色地做着事情,却依然一个字都不和她说。

路上碰到还会刻意绕开她。

林潼妤真实地郁闷了。

一周后的某天,她咬着奶茶吸管,偷偷往后边看了眼儿,果不其然看到了谢知宴。

图书馆有暖气,男人衬衫袖子卷起一小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修长的手指放在书上,眼睫垂着,像个天上下凡的神仙。

林潼妤觉得他真的是个神仙。

谢知宴最近穿得都好少。十一月中旬快要过了,南城气温被冷空气呈直线拉低,林潼妤套着围巾和羽绒服,走在室外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可谢知宴每天雷打不动的白衬衫黑裤子,连个外套都不加的。

林潼妤严重怀疑他现在已经感冒了。

原地转笔发呆了一会儿,林潼妤拿出手机,打开宿舍聊天群,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林潼妤:【自那天以后,谢知宴都不和我说话了,就给我送东西。怎么办,急,在线等。】

宁瑶秒回:【那你可以去自己找他说话。】

陈书:【臣附议。】

阮玥:【臣附议。】

林潼妤觉得她这方法说得和废话没什么区别。

在忙活了两个星期后,林潼妤终于在截止日期的前两天,交上去了一份她还算比较满意的设计稿。

就是以上次她在图书馆随手涂的那件大地色长裙为基础,再进行不断的细化修改的。

虽然比不上以前的星星河,但也已经是一副很完美的作品了。

设计稿交上去后,胸中悬了好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林潼妤舒了一口气,终于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她和谢知宴的关系。

自两星期前在宿舍楼门口的那段对话,她和谢知宴几乎零交流。

唯一的交流就是图书馆的奶茶和蛋糕,谢知宴还像个海螺姑娘,做好事不露面的那种。

林潼妤打算找一个机会,和谢知宴,开诚布公地谈一下这个事情。

她盘腿坐在宿舍床上,眼珠子转了转。三番两次地打开手机,解锁,又盯着看了会儿,哀嚎了一声,又将手机锁屏。

这样的举动重复多次后,宁瑶愤怒地撕下脸上的面膜,朝她喊:“林潼妤,你他妈能不能别嚎了,我皱纹都要给你嚎出来了。”

林潼妤瞬间闭麦,眼睑耷拉着,趴在床上,头枕在抱枕上。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宁瑶实在看不下去,叹了口气,给她出谋划策:“你给谢知宴打个电话说清楚不就行了。”

林潼妤瘪嘴:“那要他不接我电话,我不是很尴尬。”

宁瑶白她一眼:“你拒绝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人家会很尴尬呢?”

林潼妤:“……”

她翻身,顺着梯子爬下床。拉开书桌抽屉,拿了条黑色围巾出来,献宝似的:“看这个。”

宁瑶:“?”

“谢知宴快生日了,我之前答应给他生日礼物的。”林潼妤说,“上次他说我围巾挺好看的,我就给他织了条。”

她白天在图书馆修设计稿,晚上还得织围巾,真真切切体验到了林奶奶的不易。

她都觉得自己快成为纺织女工了。

林潼妤舔了舔唇,迟疑着问:“你说我拿着这个去求他和好,他会同意吗?”

宁瑶无语地看着她。

林潼妤眨眨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潼妤,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宁瑶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这件事,是他先向你表白,突破了你们一直以来维持的那个平衡线。而你拒绝和同意,都是你的选择,这都是他应该想得到的事情。”

“你不必因为这件事而觉得愧疚,去和他道歉,求他和好。”

“可是。”林潼妤捧着围巾,声音也小了下来,“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啊……而且。”她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他对我挺好的,总不见得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做完了吧。”

试试就试试嘛。

反正,和谢知宴这种级别的帅哥谈恋爱,她也不亏。

每天看着他那张脸她都挺满足了。

林潼妤一直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做了决定后,二话不说就给谢知宴打了个电话过去。

冲动总是短暂而又转瞬即逝的。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紧张的手心冒汗,完全没想好措辞。

谢知宴会不会觉得她在逗他玩,前脚还拒绝他,后脚就说在一起。

那头传来很哑的一声:“喂?”

嗓音沙哑而含糊,像是刚刚睡醒,带着浓郁的疲惫感。

林潼妤当即就听出了不对劲儿。

现在是晚上八点,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点睡觉。

她今天没去图书馆,也不知道谢知宴的状况。

联想到他前段时间穿得那么薄,仿佛自己是奥特曼,用爱发电的那种。

他当然不是什么奥特曼。

他只是个冬天穿的少了会感冒发烧的普通人。

那些恋爱的粉红泡泡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林潼妤眉头皱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凉了下来:“你在干嘛?”

谢知宴似乎有些不清醒,那边沉寂了好几秒,林潼妤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听到那边传来声音。

低低的,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潼潼?”

林潼妤对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很是唾弃,此刻心情很糟糕,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谢知宴可能是真的烧迷糊了,听到她的确认,他像个得到了喜欢的宝物的孩子,语调都扬了几分:“你肯理我了吗?”

林潼妤揉了揉太阳穴。

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前不久,她才刚刚听过。

她放缓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我没有不理你,谢知宴,我是来找你和好的。”

说完,不等谢知宴回复,她将电话拿远,冲陈书说:“书,你男朋友不是谢知宴舍友吗?帮忙问下他现在在哪。”

陈书顿了下,有些欲言又止:“潼潼……我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瑶打断:“我问到了,谢知宴现在在家里,我把他家地址发你。”

林潼妤被她这个速度给震惊了:“你找谁问的?”

宁瑶:“季淮啊。”

林潼妤花了一秒在大脑中搜索季淮这个名字。

哦,那个很帅的调酒师。

她记得宁瑶上次给的反应是他喜欢萝莉,两人注定没结果来着。

……

行吧。

林潼妤现在没时间细想宁瑶和季淮之间的关系,她套了件外套就准备出门:“我去看看他。”

晚上八点,正是校内小情侣约会归来,群聚撒狗粮的大好时间。

林潼妤叫了辆出租车就往谢知宴家赶。

等坐在车上,窗外的车灯被拉成一条条黄色的光带。林潼妤开了点窗,冷风灌进来,把她这自从得知谢知宴有可能发烧后就一团浆糊的脑袋给吹清醒了。

她该用什么名义去谢知宴家呢?

大哥?朋友?还是……被追求者?

孤男寡女的两个成年人,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林潼妤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冷静又理智的人。

罗雅兰的事情上她忍下来了,想等着有证据的时候直接击溃她。在林远山和蒋宛他们面前,也是从容不迫的,1v3都没有问题。

除了部分时候那奇怪的脾气。而且大多时候,这个脾气,还是可以克制的。

可是一碰到谢知宴,她好像完全冷静不起来。

就连那莫名其妙的脾气,也是在他面前,才会发作。

林潼妤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

**

谢知宴家是在一个高档公寓,甚至比林潼妤那个,还要再高档一点。

人家是两楼打通一起卖的。

登记了身份以后,林潼妤电梯坐到二十楼,摁响了谢知宴家的门铃。

连摁了三次,门才缓缓打开。

门后是男人苍白又不耐的脸:“谁——”

话语在看到她时戛然而止。

谢知宴明显怔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喊了遍她名字:“潼潼?”

林潼妤懒得和这个病人多废话。一条腿挤入他打开的缝隙里,杜绝他直接关门的可能性,手扶着门框把缝隙拉大,紧接着整个身子挤进去,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霎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

谢知宴脸上没有血色,连唇瓣都是惨白的。还穿着她前几天见到的白衬衫还裤子,身上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被汗打湿了一片。能看见他利落分明的锁骨,再往下,隐约可见块状有力的腹肌。

这男人美色实在是太误人了。

林潼妤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眼:“你还有力气吗?有力气你先换件衣服,你这衣服已经湿了,要是这么睡你会烧得更厉害的。”

过了一分钟,没有听见谢知宴的动静,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她也不敢放下手。只好催促道:“你换好了没啊?不在这里换回卧室换也行。”

谢知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林潼妤抿了下唇,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了没。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她手指小心翼翼地张开,露出点指缝,想试探一下谢知宴的状况。

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眼。

男人瞳孔很深,里边情绪很杂,她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注意到他还没换衣服,林潼妤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不想病好了啊?”

“不想。”谢知宴很诚实,黑发被汗浸透,软趴趴地耷拉下来,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男人神色很淡,眼皮缓慢抬起,平静诉说着他认为的事实:“如果我病好了,你不就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界上还有谁不爱谢小朋友呢????谁不宝贝他不心疼发烧的他呢???

潼潼:我真他妈又当被追求者又当妈的,到底我比他大还是他比我大

为什么我来迟了,因为!这章有四千字!!四千字!!!我长了!!

希望明天能写个五千的肥章出来(桃桃叹气)感谢在2020-08-1722:18:17~2020-08-1821: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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