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给林潼妤发完消息,谢知宴就接到了季淮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季淮猛地吸了吸鼻子,在那头声泪俱下:“好兄弟,我分手了,现在非常难过,请你马上到我的酒吧安慰我。”
谢知宴:“说人话。”
季淮:“你不在的这几天酒吧的业务直线下降,你不忍心看着你的好兄弟饿死街头吧?”
季淮这话,谢知宴自然是不信的。
以他家的实力,开十个这样的酒吧都没问题。
他懒洋洋地躺在老板椅上,闻言,指节在书桌上有规律地敲打了几下,若有所思。
思考了几秒,他勾起唇角,语气闲闲的:“可我今天没什么空呢。”
季淮无语:“今天周末,你不是在家躺着?”
谢知宴笑了一声,话里嘲讽意味明显:“我可是有约会的人。”
“和你这种刚、分、手的人,不一样呢。”
“……”
在酒吧见到谢知宴的第一眼,季淮差点没忍住笑。
原来这就是,要约会的男人吗。
佩服佩服。
望着面色不虞的男人,季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酒杯,仿佛他真的是个敬业的调酒师:“请问这位客人需要点什么酒?”
谢知宴凉飕飕地觑了他一眼:“水就行。”
难得见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季淮实在是看得新鲜。也不在乎这酒吧的业绩了,他倒了一杯水,放到谢知宴面前的吧台上。拖着下巴,开始和他聊起了天:“你不是要去约会?”
谢知宴喝了一口水,言简意赅:“被鸽了,她说她家里有点事。”
季淮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见谢知宴没搭理他,他又开始没话找话:“听说你最近挥金如土啊。”
谢知宴眉心一跳:“?”
季淮继续说:“你爸花一千万拍的那青花瓷,让你送给苏隆的,就这么被你摔了。实在是可惜啊!”
谢知宴无言到直乐,好不容易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你怎么也知道这事儿?”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提到这事儿季淮就觉得特有意思。
他幽幽道:“因为这是你爸和我爸在吹牛时说的。说你为了碰瓷他的儿媳妇,故意摔碎了花瓶,想让她赔。他还问我为什么不能学学你,也给他碰瓷个儿媳妇出来。”
“谢知宴。”季淮由衷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你他妈能追的到人,我头给你拧下来当皮球踢。”
“……”
没等谢知宴回话,季淮又自顾自地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卡座,拍了拍谢知宴的肩:“这是不是,上个星期过来和你要联系方式的美女?”
谢知宴:“关我屁——”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视线扫到那个人身上,瞳孔一缩。
小姑娘皮肤白皙,在酒吧的死亡迷幻光线下,红唇艳丽,漂亮得像一幅画。
此时她正在听卡座里其他的人聊天,不时地弯着唇角,跟着笑几声。
季淮还在那说:“真是有缘啊,为什么美女都只看得上你呢,明明我长得也不——”
差啊。
字还卡在喉咙里。
谢知宴已经抛下他,独自往那个卡座走过去了。
**
林潼妤是真没想到。
世界,还真能有这么小。
在看到谢知宴脸的刹那,她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了前几天听到的一句话。
“那是我朋友的酒吧。”
男人说这话的语调太随意,再加上她被后续的醉汉吸引了注意力,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现在后知后觉想起来。
林潼妤串了一下逻辑链。
被她鸽了-心情不好-到朋友酒吧找他喝酒。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余光瞥到男人正在往这里走,距离越来越近,男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一股没来由地心虚感油然而生。
林潼妤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被老师逮到的小学生。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我去个卫生间。”
没等宁瑶她们的回复,她不敢去看谢知宴,更不敢和他对视,逃似地溜进了厕所。
林潼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也不知道,谢知宴有没有看到自己。
应该看到了吧,不然不会刻意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那……
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卫生间比卡座区安静了不少,林潼妤拧开水龙头,手心合拢接了个水,扑到自己脸上。
为了保持清醒,还得带舍友们回去,她只喝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酒。刚才摇滚乐吵得她耳朵疼,思维也跟着稀里糊涂的。
现在环境安静下来,又扑了点冷水,她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林潼妤极为认真的想。
她得去和谢知宴道个歉。
至少,得和他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要放他鸽子的。
林潼妤背抵着墙,叹了口气,权衡着到底是当面道歉还是就发个消息解释。
她甚至能设想出谢知宴听完她道歉的样子,懒洋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说完了吗?”
“那你就欠我三顿饭了。”
……
林潼妤咬咬牙。
三顿就三顿吧。
又不是没钱。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和他说这些话,斟酌了几分钟,林潼妤还是很没有骨气地选择了网上道歉。
她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犹疑地在对话框里敲:【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想放你鸽子的。】
敲完,她沉默了几秒,又把这几个字删掉。
这也太官方了。
一点都不诚恳。
又思索了一会儿,林潼妤再敲了一行字,试图把话语权交给谢知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起来也不大对。
这显得谢知宴像个恶霸。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话来,林潼妤索性破罐子破摔,给谢知宴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是一只小橘猫,两只爪子牵着人的一根手指头:【球球你惹】
发完这个表情包,林潼妤收起手机,准备先看看谢知宴怎么回复。
她正准备推开卫生间的门。
门先一步从外边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妆很浓的女人,穿着红色露肩短裙,烫着棕色的波浪卷。眼线拉得很长,尾端上挑,似乎是特意要做出妩媚的样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林潼妤莫名觉得她很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并没有在意,她继续推开门。
刚迈出去一只脚,身后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林潼妤脚步一顿,身体也跟着僵了一瞬。埋藏在头脑深处的记忆被骤然唤起,她睫毛轻颤,像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往外走。
意料之内的,女人紧跟了上来,用力拽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脚步。
“谈谈?”她说。
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林潼妤神色不耐,挣脱开她的手,连着后退几步,终于肯正脸看她。
表情是少见的冷淡和厌烦:“蒋之意,我们没有谈的必要。”
似是笃定了她不会走,蒋之意站在原地没有动,眼底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没想到你也会到这种地方来,林松不是自诩高洁,最厌恶这种地方吗?”蒋之意笑盈盈的,说的话却满含恶意,“要是他知道你到这种地方来。”
“你还是不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呢?”
林潼妤神色很淡,对她的挑衅不甚在意:“你管我是不是,反正你不是。”
被她这话给噎了一下,蒋之意顿了一秒,又开始提之前的事儿:“爸爸说你这个周末不回来,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林潼妤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我也不想回去。”
“哦?”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蒋之意恶毒地笑了声,“罗雅兰那件事情你不想查清了吗?”
“真可怜呢。”她说,“明明你才是被抄袭的那个,却没有人帮你。”
像是触到了什么逆鳞,林潼妤整张脸直接黑了。
不知道是不想听还是觉得浪费时间,亦或者是大脑潜意识拒绝接收这样的信息,林潼妤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掉头就走。
“这么走了多没意思啊。”察觉到她的举动,蒋之意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常年积攒的对林松的恨意悉数报复在了林潼妤身上,她小跑跟上去,像刚才一样,再次抓住林潼妤的手腕。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剧烈的痛感伴随而来。她下意识地放开手,痛呼出声,不满地望向罪魁祸首。
却撞上一双冰冷的眼。
林潼妤感觉自己撞入了什么人的怀抱。
浓郁的木质香味包围过来,带着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谢知宴不咸不淡地睨了眼蒋之意,不过一秒,视线又转回怀里的人身上。
“林潼妤,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