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媚儿是大房的小闺女,家中又在崇州开了两个酒楼,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从没吃过苦,兼之嘴甜长得不错,月家老两口很是疼爱她。
月桥那一张脸让月媚儿嫉妒的咬牙,随后她一双眼在四处打量,等细瞧了她的一身装扮后,心里的那份嫉妒更是都快要溢出来了。
都是月家女,凭啥月桥不就是长得好一些就能穿戴这些?
那些玉钗的样式、雕工,她别说戴,连见都不曾见过,更不提那些玉钗上一颗颗光洁饱满的莹白色的珠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盯了好一会,突然眼咕噜打着转,突然扒着月家婆子娇声娇气的说道:“奶奶,桥姐姐头上的钗子可真漂亮,孙女也想要……”
月媚儿自小到大,无论瞧上了什么,都用这一招让月婆子出面给她拿到了手的。大房的人心知肚明,来的月家大嫂和月媚儿两个嫂子眼一瞥,都垂着眉眼当没听见一般,倒是月当家的大哥月富贵颇有些尴尬的朝月当家笑道:“这个,媚儿不懂事儿,别往心里去。”
月当家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说没啥。
月婆子可不管这些,那双尖刻的眼一下就看了过来,毫不客气的问着月当桥拿东西:“桥丫头,你妹妹瞧上了你头上那几个破钗子,你是当姐姐的,就拿给她玩吧。”
月桥连脸色都没变,只顾的吃着面条,反倒是余氏不满的开了口:“娘既然说是几个破钗子那就自个去买吧,反正大哥这些年开着两家酒楼,手里头也不是没银子,没的几个破钗子还朝人要的,丢不丢脸。”
余氏说得毫不客气,月家大嫂夏氏也不好装傻了,讪讪的说着:“弟妹说笑了,你大哥这些年虽说占着两处酒楼,但崇州开酒楼的多,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月婆子可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反正就是要让月桥把东西掏出来:“反正你妹妹说了要,那你当姐姐的就得给,我还不信我这个当祖母的说的话还不管用了!”
这就是拿孝道来压人了?
这回,陈明月和何梅都不满起来了,跟着余氏一般,脸色难看起来。
反观月桥,不紧不慢的挑着面条吃完,这才接了绿芽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祖母说笑了,你说的话本来就不管用啊。”
她指着那院子外头,在月家婆子瞪圆的眼里,还加了句:“你看看这外头,你发号施令有用吗?”
她说的是实话,但月婆子一惯横惯了,哪里能被个小辈如此落面子,当下就捂着心口捶着:“不孝啊,老二你这闺女不孝啊,连祖母都敢顶撞,还有甚事儿是她不敢的……”
月老头子也气得很了给月当家施压:“老二,你看看你这个好闺女,把她祖母气成什么模样可!不孝可是大罪,若是捅到官府去,你家小子的前途就全毁了。”
陈明月一下就怒了。
这倒打一耙还想往他相公身上扯,当她如素的不成?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就被身后的丫头一把按住了,丫头还给她使了使眼色,让她瞧月桥那边,只见月桥也蹙着眉,烦了这胡搅蛮缠,喝道:“来人!”
这一声儿竟然让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了她,只见她不耐烦的朝整齐进来的婆子们吩咐:“谁在嚎惹了我用饭就把她的嘴给我堵了,若是不听的就直接扔房里关着。”
婆子们都是她从宁家带来的,闻言挺着结实的胸脯齐声应道:“是。”
场面被震住了,月家婆子便是再想横也欺软怕硬,哪里敢真的去捅一捅,万一这煞星真的以下犯上,她的脸面可全丢了,到时候底下的人有样学样,还有谁听她的?
所以,她只得冷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月桥依然冷眉冷眼的瞅着月家老头子,淡然的告诉他:“祖父也别拿我哥的前途来吓人,在这金陵地界,你就是告到天上去也没人会理你,反而会派人通知我们,别落得人财两空,膝下无人奉养,老来无依的地步。”
月家老头子先前没想明白,只当跟以往一样,他跟老婆子两个一唱一和的,那个儿女敢不听话?如今冷静了下来,也知道想茬了。
月家有一尊郡主娘娘镇着,哪里会被他们威胁?
只是被小辈如此对待,他哪里能不气,当下就扔了筷子,黑着脸回房了。
余下众人见此,再不敢作妖,用饭到半途,何梅突然把身上那封信递给了月桥:“妹妹,这是今儿收到的,说是给你的。”
月桥移在信上的目光一凝,随后看着那明显被撕开的口子,冷下了语气:“这是怎么回事?”
而月媚儿在见到何梅拿出那封信的时候心里就直打鼓,等何梅一五一十的把原委道出来,瞬间数道不可思议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让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朝月家婆子靠近。
见她如此,月婆子也逞强着说道:“媚儿也是一片好心,不就是瞧瞧信罢了,有甚大不了的,再说那下人还一个劲的拦着,我看应该把那下人给发卖了才是,怎能拦着当主子的。”
这话说得简直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了,除了月当家一家,月老大一家早就习惯了,尤其月媚儿的两个嫂子,心里更是暗暗说着。
别说是一封信,就是他们成了家的房中,月媚儿一个当小姑子的那都是想闯就闯,想翻就翻。但谁让两个老的护着她,至于爹娘那头就更别提了,老闺女,自然是老来宝。
但他们如此不以为意,显然是习以为常,月桥却是气得肺都疼了。
合着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是吧?
“绿芽!”
绿芽得了指令,在她的示意下,几个大步走到月媚儿身边揪住人,几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一下一下的极为用力,打得月媚儿痛呼不已,月家婆子、月家大嫂忙前去帮忙,反倒被绿芽给推了一把,月老大虽说没动手,但脸色却是铁青。
唯有月媚儿两个嫂子见此,竟然不着痕迹的露出了笑意。
而早已出嫁的两个姑奶奶两家人看得就更是战战兢兢了。虽说月媚儿做的出出格了,但月桥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也太让人难堪了。
这顿饭自然是不欢而散。
绿芽在打了人后一把把人扔在地上,回了月桥身后,月桥一双眼不带丝毫情绪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月媚儿道:“今日之事不过给你个教训罢了,我告诉你,这里是月家,不是你们崇州老家,想耍威风你还远着,往后记着,少做些没教养的事儿,没得让人看得太轻,连一个知书达理的下人都不如。”
说完,她带着一群下人们呼呼啦啦的走了。
等她一走,月老大这才青着脸发怒:“老二,你可得给我个交代!”
“我呸,交代个屁!”余氏拧了一把月当家,插了话:“你们的好女儿,连人家夫妻的信都要看,真是不要脸,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不害臊的小闺女,这是想男人想疯了吧。”
“弟妹!”
夏氏心疼的扶着月媚儿,一听余氏这话,脸都扭曲了。
“哼!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你们这样的大佛,收拾东西赶紧回你们崇州吧。”余氏气冲冲的抛下话,追着月桥去了,而何梅和陈明月一见余氏都走了,也跟着离去。
余氏前些日子就听人说起过这些人仗着长辈的面儿为难新妇,又在府中横行霸道的,一直也忍着没开腔,连月家老两口话里话外的让她们给奉养,把另一处快要修筑好的宅子送到他们手上的事儿也忍下了,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反倒让他们越发猖狂了起来。
还真把月家二房的宅子当自己家的了?
还真把他们当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下人了?
月家两老的偏心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些年就只顾着老大,打小就让她当家的自己出门去讨食,得来的银钱悉数上交,最后两个老的还拿了银子带着老大走了,把老二放在老家,守着破屋子,数十年也没说要接人过去。
若说还,那些恩情也早就还完了。
月桥走得不快,余氏很快就追上了:“小桥,这些日子可是发生了何事儿,娘瞧你这性子可比往前冲动两分了。”
“娘……”母女两个说着话,余下的婢女们稍稍离得远了些,不紧不慢的跟着。
月桥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又有安氏一个劲的盯着她,所以她才为了清净,想等着身子好些了再回去,至于安氏口口声声说她跟男子私会的事儿。
私会是有,但并没有见不得人。
她见的那人,只是恰好碰见的月淮罢了。
一路到了小桥院,余氏把她送到门口就忙去了,月桥这才展开了信,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尤其见到那吾妻桥桥四个大字时,忍不住摇头失笑。
读完,她正让绿芽拿了文房四宝来,正提笔着要回话,突然一个丫头闯了进来,急急的说道:“不好了少夫人,兰姨娘怀孕了。”
月桥笔下的墨一下滴在了纸上,变成了一坨,她只得搁了笔,说道:“兰姨娘老蚌生珠,如今还能怀上子嗣,这是喜事儿啊。”
丫头依然瞅着脸,比先前还急:“可今儿兰姨娘却突然险些小产,大老爷急得不行,已经让人搜查了,说是少夫人上回给大夫人分担内务时采购的补品,分给兰姨娘的带有藏红花!”
月桥听罢,只叹道:“原来如此。”
她还说安氏怎的只出了前手就没后招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大手一挥:“走,咱们也回府看热闹去,等我回去问个清楚再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写给你们小爷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