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是被宁小候给赶出来的,说她吵着了月桥。
可,到底谁吵谁?
不对,小侯爷怎么在这里!
紧紧捏着方才拿过来的香膏,绿芽脑子里一串又一串的问题,眼见宁小侯把人从池子里给抱了出去,只得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宁衡把人放在床上,小心的盖好了被子,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这才惊讶的看着还在一旁站着的绿芽道:“你怎还没走?”
绿芽脸色一变,差点把到嘴的那句“那你咋还不走!”给说了出来。
他们之中,到底谁该走啊!
而脱口而出的话最后则变成了支支吾吾:“那个,姑,少夫人还没擦香膏呢,不如公子去外间先等候着,奴婢给少夫人抹了香膏再唤公子过来,公子意下如何?”
宁衡的目光放在她手心的盒子上,不由得一下想起了方才他没忍住给人全身上下摸了香膏时那滑腻得让他现在都流连忘返的肌肤,偏了偏头:“本公子已经给夫人抹了香膏了,你出去!”
绿芽瞪圆了眼,第二次被宁衡给赶了出来。
站在侧院外头,绿芽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里头熄灭的烛火,却半点不敢放松。今儿是她大意了,让小侯爷钻了空子,等姑娘醒来还指不定要如何呢?
她焦急的在侧院门口四处走动时,不远的廊桥上,阮婶和庞婶两个在一边朝她招手,绿芽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最后剁了脚,撒腿就跑了过去。
“两位婶子,大事不好了!”
阮婶和庞婶互看一眼,阮婶点了点她的小额头,笑道:“你个小丫头,有何大事!”又把手上的篮子递了过去:“拿着吧,光看你忙上上下的了,肯定连晚饭还没吃呢。”
庞婶也捂着嘴直乐:“可不,姑娘这几日没有食欲用得少也就罢了,你可得多吃点,还要去伺候姑娘呢。”
绿芽下意识的把篮子捧在怀里,回道:“多谢婶儿。”
话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侧院里头脸色大变:“真出大事了,小侯爷方才回来了!”
阮婶和庞婶心一紧,随后又放软了下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小侯爷回来便回来了吧,左右姑娘聪慧着呢,再者,把那香给点上不就行了?”宁衡歇在侧院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自打上回被月桥给打了后便时常在外头流连,连莺歌院不曾踏入一步,这会出现在这儿也不足为怪。
阮婶和庞婶都是见惯了的。
男人吗,总归都是忘性大,便是当时在气头上,后面还不是得惦记着,何况他们姑娘又是巴巴被娶回来的,小侯爷哪里能去记上一辈子。
“不,”绿芽见他们不以为然,急得都结巴了起来:“不是,姑娘,姑娘这会已经睡着了,我去拿了香膏回来后还被小侯爷给赶出来了。”
“赶出来!”
阮婶和庞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忙抬腿就走。
只是还没等她们过去,侧院的门就“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宁衡有些狼狈的走了出来,外衫还在手上,里衣也是皱巴巴的,他没往这边看上一眼就尽直融入了黑暗里。
阮婶等人也顾不上去管为何宁衡会这会离开,忙前后进了侧院里,往里间走去,跟在后头的绿芽先掌了灯,点了烛火,火光微弱的亮了起来,撩开那床头的纱帐一看,几人顿时松了口气儿。
床上,月桥正在被窝里睡得脸蛋红彤彤的,被子下穿上的里衣也完好无损,对阮婶和庞婶两个过来人来讲,光是闻着味儿便知道有没有事,这会又亲眼见过了,心里安了安,便放了纱帐准备离开。
“婶儿,你们瞧!”倒是掌了灯过来的绿芽小声的惊呼了下,指着月桥鲜艳娇嫩的唇角道:“姑娘的嘴怎么肿了?”
这要阮婶和庞婶如何对一个小丫头说?
“走走走,姑娘好得很,没事呢。”最终,庞婶把人给推了出去。
要不成要她说,这是被狗给啃了一口?
竖日一大早,月桥刚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外头绿芽正好端了温水进来,听见床上的响动,忙把水搁在一旁架子上,三两步到了床前,掀开了纱帐,笑道:“姑娘可是要起来了?”
“唔。”月桥眨巴着眼,眼里还水蒙蒙的。
绿芽早就习惯了她这似醒未醒的状态,当下便去一边拧了温水帕子过来,把人半扶着递了巾帕过去,月桥下意识接了过来在脸上一敷,原本还泛着睡衣的脸色一下变清醒了过来。
她把巾帕递给了绿芽,问着:“现在哪个时辰了?”
“卯时三刻了。”绿芽道到,视线在月桥嘴唇已经淡下去的地方瞧了瞧,最终什么都没说,便开始伺候洗漱来了。
昨晚儿,阮婶和庞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千万别把小侯爷来过的事儿跟姑娘说,免得她心里不舒坦,反正,反正最后也是什么都没发生。
“嗯,”月桥掀了被子一角,露出晶莹如玉的小脚,又套了鞋袜,起了身,坐在铜镜前:“那便先梳发吧,弄简单些就行。”
绿芽拿了木梳,闻言建议着:“姑娘,今儿好歹是你第一回去安家,要是打扮得太简单了,会不会太失礼了些?”
月桥一想,绿芽说得倒也在理,只好换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便把头饰多加两个吧,这样既不失礼,又不用弄得太过复杂。”
“是!”
绿芽得了月桥的吩咐尽量往简单上靠,但鬓完发,插上钗、步摇也用了快半个时辰,平日里,月桥也只把发微微垂着、鬓好,带上几个简单的珠花便算完事儿,这会,鬓发高高飞扬,走动间,她便能感觉到发上的步摇跟着一晃一晃的。
绿芽搁了木梳,细细的打量着:“姑娘脸蛋小巧精致,配上什么鬓发都是适合的,平日里姑娘向来都是简单打扮,这会一看,倒好一个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月桥便抿唇轻笑。
“好你个巧舌如簧的丫头,这张嘴不去外头说说书倒真是可惜了。”
主仆打闹间,阮婶又端了早点进来,一瞧月桥这打扮,也是愣了片刻,随即面上浮起笑意:“姑娘今儿这打扮倒是有些陌生得紧。”
与平日不同的是,今儿却平添了几分贵气雍容,加之她的容颜惑世,竟生生有了艳丽逼人的感觉。
月桥早就饿了,此刻伸着头往阮婶手上看去,还笑道:“阮婶也学着绿芽的一张巧嘴了,不过是换了个平日里的鬓发罢了。”
“可是不同呢,姑娘许是自个儿没发觉罢了。”阮婶把庞婶刚做好的清汤面条给她端了过去,上头绿幽幽的和了些香油,撒了些葱花,闻着味道格外的香。
“姑娘快些趁热吃,你这些日子都没好生用饭,瞧这小脸都生生瘦了一圈儿了,待二爷回来瞧见了,还不知道会发多大脾气呢?”阮婶在她脸上打转,心疼的说道。
月桥闻言,难得语气有些调皮的笑道:“那就不告诉他,等我长了肉再去见二哥。”
阮婶便捂着嘴笑。
等她吃好了面条,绿芽又递了水过来,月桥就着水含了含,等漱完口,绿芽又开始给她妆面儿,阮婶也没急着出去,反倒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瞧着,而后在旁与月桥说起了话:“姑娘,想必你也清楚,说不得大夫人今儿就得回来了,你去了那安家,一定要切莫与大夫人对上,咱们不理她便罢,在外人面前还是得把自己的面儿给做足才是。”
为了怕月桥年轻气盛,阮婶是特意跑的这一趟,就为了在这个节骨眼给她说说,叮嘱叮嘱。
“婶儿安心便是,我省得的。”月桥应下。
“我就知道姑娘是个懂事明理的。”阮婶得了她保证,这才端着碗出去了,临走之际还给她带了个高帽子。
让月桥苦笑不得。
莫非她往日就不懂事,不明理了?
安家老太爷花甲之年,这大寿当日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连安家祖籍那边都早早遣了人上京,一路紧赶慢赶的就怕赶不及当日祝寿,好在赶在头日便入了金陵城,在安家落了脚。
次日一早,安家府邸外便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主子、下人们穿戴一新,满脸欢喜的开始招呼起了来祝贺的人。
温家、叶家、凌家、武家都派人送了礼。
宁家这边几辆马车早早就等在了大门,各家主子去老夫人的明德堂请了安,月桥去的不算晚,不过她一进去,就把满屋的莺莺燕燕给比了下去,首位的老夫人眼眸闪了闪,这回也没为难她,月桥请安,她便微微额首,喊人起了来。
倒是几位夫人对光彩照人的月桥十分不满。
同样都是被罚,这月氏出来后仿佛比前些时候更美了些,尤其今儿精心打扮了一番,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贵气,妆容也贴合得很,肤色白嫩光滑,脸蛋精致,虽那妆有些浓,但配合她今儿这浓重的装扮,少了平日里的几分仙气出尘,却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