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老屋,被放倒在地、脸色惨白的男护工。
陈昭被一左一右两个女护工架起,肩膀一卡,霎时之间,两条手臂就像被直接卸下,钝痛无比,丝毫动弹不得。
“……唔!唔唔!”
也不管电话分明已被挂断,其中一个,还不忘单手严严实实将她嘴捂住,方才的温顺乖巧,一下子?都原形毕露。
她一边挣扎,余光一瞥,甚至正瞧见对方衣袖下头微微暴起、完全不亚于强壮男性的肌肉,和她那竹竿似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靠。
自认识时务,陈昭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实力?完全不均衡情况下的无力?抵抗,转而,只死死盯着眼前攥着自己手机左右把玩的女人。
女人注意到这刺骨视线,复也望向她。
定定一看,唇角一勾,声线压得温柔:“这么看着我?”她摆摆手机,“老同桌,才两年不见,不至于吧。”
陈昭只得怒目而视。
无奈嘴还被箍着,只能发出几句毫无威慑力?的闷声:“唔唔唔!”
女人听得这动静,一边把手机塞进?自己兜里,一边扬了扬下巴,向那个捂住她嘴的护工示意。
“松开点,”她话音轻慢,“我还真想听听,我这老同学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话音刚落。
嘴上得了自由的陈昭,当即厉声一喝:“徐程程,你到底想干嘛!你以为在演电视剧?绑架是犯罪懂不懂,你别以为我不会告你,你别太过分!”
一大串说完,喘了口气,又小心翼翼、踢了踢腿边还躺着的男护工——刚才还扑过来说要保护她,结果被女护工迎面一个右勾拳,打得现在也没能爬起来的……呃,好惨一男的。
“你还好吗,没事吧?”
没等到这男人的回答。
反倒是徐程程先一步开口,纠正她:“我不是绑架,是请你去做客。我现在的老板可不像宋致宁,是个很讲道理的男人。”
陈昭怒极反笑:“你见过做客是这样的吗!架着我去?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敲晕了送过去?!”
“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刚刚不是才知道,你可能怀孕了,所以方式需要温柔点,”徐程程很坦然,“所以,别逼我用更粗鲁的办法,现在走吧?”
陈昭:“……”
一口银牙狠碎,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
她终于屈服,被人拉扯着,趔趔趄趄、跟上女护工的步子。
刚走动几步,便听见隔壁阿喜婆的喊声:“昭昭儿,怎么还不过来呀?你爷爷这吐水呢,不知道是怎么了,快来搭把手!”
陈昭脸色一变。
但徐程程这群人,显然不会为了一个老人的死活而停下押解的动作,她只得拼命扭头,冲那个地上的男护工低声叮嘱:“帮我照顾我爷爷!还有,帮我通……”
帮我通知钟生?。
没说完。
徐程程警惕的一个眼神,身旁的女护工复又把她嘴捂住。
这次,指缝间还夹着一块手帕。
鼻腔吸进的气味引人昏昏欲睡。
眼皮越来越沉,思绪更飘到不知名的远处。
最后的最后,听到的,不过徐程程假惺惺的一句:“阿婆,我是陈昭的同学,她身体不是特别舒服,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你别担心哈,对、对,没事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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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
陈昭是被一阵对话声惊醒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一道虽然听不太清切、却总觉得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这才勉强睁开眼。
适应着眼前过分刺眼的光线,左右环顾,活动活动酸麻的手脚。
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衣物完整,身体……除了右手被绑在椅背扶手上,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以外,倒没有什么其他束缚。
徐程程和两个女护工早已经不知所踪。
而她所身处的这个房间,比起卧室,感?觉更像是个会客室,格格不入的中国风装修,轻纱竹帘的,配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看得人两眼自带光晕。
“……”
什么鬼地方。
陈昭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顺手抚过并无异动的小腹,舒出一口气。
虽然对现在的状况基本一无所知,但至少,目前来看,自己还算是安全的——也因?此,以她的脾气,就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说起来当然是雄心壮志。
无奈真说起实在功夫,再三打量四周,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割开绳子,不得已之下,她只得试图拖着椅子?移动位置,刚一动作,对话声又从不远的门缝处渗进?来。
侧耳倾听,隐约还算有来有回,针锋相对。
她索性顿住细听。
男声沉沉。
分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冷静而暗藏威胁的语气:“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叶小姐。”
而女声娇俏,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半点负罪感:“我当然不会骗你,邵奇,我很清楚你的性格,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同学,我不会轻易去试探你的底线,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洛阿姨的别墅里做客,我怎么可能去绑架陈小姐?你相信我好不好?”
说这么一大串,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昭在心里骂。
“……”
那头,钟邵奇也跟着一哽。
以陈昭对他的了解,谈话里突然一哽,且很久跟不上后文,比起触动,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某种无语。
类似于【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无语。
但是很显然,这位叶昭昭女士并没意识到这点。
“你还是怀疑我?”她受不住对方的沉默,接着说,“我刚才已经向你解释过了,真的,那天在医院看见陈小姐,纯粹是因为我有个朋友住院,我去看他……就连我的保镖也可以为我作证。至于主动去和陈小姐说话,我从你这知道了她,好不容易见到真人,所以打个招呼,这也错了吗?”
还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
可钟邵奇毕竟是钟邵奇,绝不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角色。
他的语气彻底冷下来,明显是不想再和死鸭子?嘴硬的人浪费时间。
“我想我的判断不能影响你的价值观,”话音淡淡,乃至愈发沉声,“但是你最好祈祷她一切平安,是谁诱导她回了上海,我心里很清楚。你既然说你了解我,那应该也知道,我在迁怒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叶昭昭连忙接腔:“你……”
他却没再给对方留下解释的时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讯通话霎时挂断。
一片死寂的沉默扑面而来。
换了寻常时候,陈昭大抵要忍不住笑出声,但此时此刻,受制于人,就只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没关拢的房门。
身体绷紧,时刻准备着应对此刻应该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叶女士。
连要说的话都打了遍腹稿。
然而等了半天,门外也没有动静,反倒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话里隐隐嘲讽——
“叶小姐,看来你并不是很得我儿子的欢心啊。”
洛……如琢?
陈昭心里一惊:自诩优雅金贵的洛如琢,竟然连这种把人“请来喝茶”的招数也跟着参与,难免有点自降身价,也和她印象中那位杀人不见血的洛夫人形象相去甚远。
屋外,洛如琢的话虽然说得半点不带遮掩。
但叶昭昭依旧待她很客气,虽然看不到神态,从语气里,也能听出点伏小做低的忍让:“邵奇现在应该还在忙着钟氏的工作,有点脾气也很正常,而且以他的聪明,猜出来是我为了江氏……在背后动了点手脚,更不稀奇。”
坦然的完全不像个心怀鬼胎的绑架犯。
话说完,甚至还笑了笑,“更何况,连夫人你也默许了我这么做,他有可能是因为这才更生——”
“闭嘴!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话没说完,洛如琢便冷声呵斥,一把打断。
“我早就说过了,我的目的跟你们完全不同!只是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们陈昭的下落,你们帮我把阿齐逼回钟氏,大家各取所需,警告你,叶小姐,别用这种把戏来惹恼我。”
“别这么激动嘛,”见人已经有些恼,叶昭昭还算明了人情世故,见好就收,“我们只是请陈小姐吃个饭,喝个茶,电话也打完了,我就不打扰您,这就带人走。”
说着,似乎便起了身,往陈昭这头的房间走。
脚步声愈来愈近。
纤细玉指搭上门把手,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那头发尾枯黄的弯曲卷发,而后是鹅蛋脸、病弱般的黄白脸,似笑非笑的唇角。
“……”
陈昭也无意装睡,就这么静静盯着她。
怎么看的人背后发毛怎么盯。
大抵是被看得不自在,叶昭昭猛地别过脸去,对着门外角落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女护工和徐程程,三个人一个不少,熟悉的架起,熟悉的——这回不捂嘴了,原因?无他。
恢复力?气的陈昭,狠狠把人手指咬了一口,险些嘬下来一块肉。
“啊!!”
被咬中的女护工惊叫一声,一手高高扬起,下意识地,对着陈昭便要来个狠狠巴掌。
她不闪也不躲,就那么直直把脸迎上去——
风声贴面而过,堪堪停住。取而代之的,是徐程程面无表情,死死攥住了那只贴近她面庞的手。
哦,这下看来,是真的不敢打了。
陈昭心下终于了然,冲着叶昭昭笑,露出嘴角两个甜甜酒窝:“既然要请我喝茶,我现在身子?又重,是不是对我客套点好?”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往客厅里一瞟,又刻意扬高语调,“我肚子?里现在有多金贵,出了事你们谁负责任,刚才听电话的时候,心里都有底了吧?现在可还没撕破脸,你就对我这个态度了?叶小姐?”
果不其然,几人脸色齐齐一变,捎带着,客厅里也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摔了茶盏。
叶昭昭假笑到咬牙切齿,“对,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坐坐,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几个,把陈小姐放下——扶着她,好好扶着。”
陈昭也不挣扎,随便她们调整,虽然还是被一左一右钳制着,至少姿势舒服了点。
徐程程趁机走到叶昭昭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两人低声讨论片刻,也不等陈昭再也逞口舌之快的机会,便让两个女护工带人离开。
三人在前,两人殿后,叶昭昭最后给洛夫人道了个别,便扭头离去。
“……”
洛夫人默然看着几人走远,不阻止,更不会挽留。
末了,突然又侧过脸,冲着一直侍候在一旁的年轻管家问了句:“耀阳,一直看着刚才那个徐什么的女的,很熟啊?”
管家一愣,忙摆手:“不是、不是,是以前?的同学,现在早不熟了,我、我现在心里只有……”
“不用说了,我不感?兴趣。”
说着,洛夫人猛一蹙眉,扬扬下巴,复又示意桌上不知何时放上的车钥匙,“开车跟着,看看她们去哪了,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懂?”
作者有话要说:商战看不懂没关系啦。
其实就是忽视股市硬性规则,掌握内部消息,低买高卖,说到底只是个投机的技巧,看谁时机更准,谁能更看一步走三步。
非要总结,就是一句话:我爱小钟才智双全,欧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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