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唔系啩,呢条女同钟家有关系嘅,米搞了……”
(大哥,不是吧,这?个妞和钟家有关系的,别搞了……)
耳边嘟嘟囔囔的声音没半刻停歇。
陈昭被那恼人的响动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想要拿手挡光,不料掰扯好几下,依旧纹丝不动。
“……?”
直至手腕处被麻绳磨出火辣辣的痛意,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自己还被绑着?呢。
字面意义上的,被人绑架,身陷囹圄。
在收拾行李坐上电梯之前,就迷迷糊糊脚下一软,后来想起,大概千不该万不该,是喝了房间里的矿泉水。
而后,就是意识朦胧间被人鬼鬼祟祟地搬来运去,在楼梯上磕得膝盖生疼,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车厢一震,最后,被人又拖又拽,猛地甩上个柔软的床铺。
后来约莫一两天的时间里,虽然被绑着?,但也只是一直在睡觉而已。
那些所谓的、该发生的,暂时只是夸张后的电影情节,真实的情况是,把自己绑来的人还算客气,隔着?一扇门,除了偶尔送来一杯水一个面包,给自己松松绑以外,基本不越雷池一步。
但,如果不出意外。
她的好运气似乎在今天就要?用光了——
门外被称作大哥的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絮絮叨叨说着?“如今混出头不容易”、“怕什么钟家,那个宋小姐给那么多钱,大不了爽一下以后拿钱去东南亚咯”。
末了,伴着某位小弟被他一脚踹开的钝响,男人话音狠戾,一锤定音,“怕乜野啊?佢只让我?把人守到今日,钱也摞咗,呢就系个大陆妹,喺香港冇人管嘅!”
(怕什么啊?她只让我?把人守到今天,钱也拿了,这?就只是个大陆妹,在香港没人管的!)
这?可不就遭了吗。
她盯着那扇再无任何遮挡意义的门。
五秒钟后,有人拧开门把,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她御寒的棉被。
她只穿着?离开时那件羊绒毛衣和牛仔裤,猛一下没了热源,蜷缩成?一团。
一边解皮带,眼前这?个微微有些佝偻着背的瘦光头,又一边用那种熟悉到令人犯恶心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
本身力气上就占劣势,还被绑着?,硬碰硬是肯定找死。
“好正点系咩?(是不是很正点)”是故,她抬头冲人笑,把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动用了个彻底,“解开我?绳子,我?话俾你知乜野叫真正点啊,大佬?(解开我?绳子,我?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点啊,大哥?)”
连好几年没用过的媚俗眼神也抛出去,什么贞洁烈女逞口舌之快,在危机关头都是屁。
一边说,她眼神一边往门外瞥,视线对上门口三四个往这?探头看的男人。
目测都是三十来岁左右,正值壮年。
简而言之,确认过眼神,是一个能打她四个的人。
陈昭讪讪一笑,又看向一旁的铁窗:这?几天药效没过,自己一直软绵绵的,但也没忘记观察,这?里大概是三楼左右,拉开防盗窗跳下去,大概……死不了?
她还在权衡,这?厢,男人满脸堆砌了然的笑,反倒操起一口生疏的普通话,矮身拍了拍她脸颊,问一句:“有经验啊?”
皮带扔到一旁,裤子一脱,剩下个花裤衩。
一只手猛地袭向她肩膀,将她死死按住。
她霍然抬头,瞳孔微缩,对上那双下三白的三角眼,男人话里有话,手顺势向下。
身体被人摁住,冷冰冰的手指拂过她脸颊,“我?就喜欢这样的,打不还手,长得又靓……”
看来软话没用,不必废话。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
“去你娘的,滚!——他妈打得你?下半生不举!”
陈昭猛的一个飞踢,正中对方小腹,随即就势一滚,到了床边,双脚触地。
趁着?三两个小弟飞奔进房间先扶老大的当口,她往防盗窗边跑去,也不管自己这?脑袋肉做的,全当那是个钢铁头,攒着?一股劲,就死命往那未栓紧、只剩半截在锁里的防盗窗一撞!
他/娘的。
陈昭往楼下瞥一眼,倒抽一口冷气。
三楼确实是只有三楼,问题是,自己这?没有借力,也不可能全凭双腿爬上窗台,要?跳窗,只能头先往下栽——这?就是再矮的楼,估计也经不住头着地这玉石俱焚的架势。
用不着?把命也交代在这吧?
“给我?跳!”
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
她抬头,看见一张胀成?猪肝色的脸,男人指着?她身边的窗台,龇牙咧嘴,“给老子跳!他妈的贱/货……妞老子有的是,敢踹我?、敢踹我?……”说着,他拍了拍身边小弟的肩膀,“要?是不跳,把她给我?揪过来!五个人都给我?伺候一遍!”
一时之间,那头几个人的眼神复又生变。
陈昭后背抵住窗台,被紧缚的手腕摩挲着尖锐处,额角冷汗直冒。
不能跳。
跳了亏大发了。
要?是死在这里死无对证的,还成?了自己寻死,谁也追究不了,宋静和不知道得多开心?,还有、还有钟……
对方步步逼近,她背身在后磨绳子的动作愈发急切。
——“咔哒。”
蓦地。
对面的一个小弟,忽而面露疑惑,看向客厅的方向。
“大哥,怎么听见开锁的声音了?我?们人、人不都在这吗?不会是条/子找上门吧?”
一时间,众人脸色大变。
也顾不上把陈昭抓住就地正法,匆忙都窜出屋去,把外头客厅上的白/粉和折叠刀一概收好,却不料,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面前的防盗门被霍然拉开。
陈昭也听到那头的动静,慌慌张张躲到门后,不想掺和其中。
“唰……!”
缠满纱布的手掌,死死攥住防盗门一端。
略显急促的呼吸,猩红的眼神。
以及落在地上,不多时,斑驳零落的血点。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众人的视线由下而上,从地板上那滴落成小块污迹的一滩血,到松散的纱布,而后,是一身浅灰色风衣,满面森寒的男人。
有人认出了那张脸,惊骇之下,回?身扣住老大手腕,“钟、钟……”
“钟生。”
他的老大,这?时倒的确比他镇静几分,擦了擦额前瞬间沁出的汗水,陪着笑脸,“我?哋都系良好公民,乜野事要?您大驾光临?(我?们都是良好公民,什么事?劳您大驾光临?)”
钟邵奇沉默半晌,视线掠过对方那条孤零零的花裤衩、草草藏在桌下的折叠刀,和房间里异常的寂静局面。
以及,门后那片似曾相识的衣角。
扶住门框,他微弯的背脊挺直,伸手,扯了扯领带。
“要?钱——光头D,宋家人俾咗你?几多钱,我?嘅人都敢玩?(宋家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的人都敢玩?)”
闻声,瘦光头惨白着脸,连忙慌张摆手:“唔系,唔系……”
多年来,钟家在香港,算得上黑白通吃,势力盘根错节,从油麻地到尖沙咀,几个社团里头更是说一不二,为众多大佬所拥护,至今余威尚存。
他们一个赛一个,装得金玉其外,一概是贵族气派,虽不明说,可“敢惹钟家人,抛尸尖沙咀”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知情者,自然心知肚明。
更何况,现在钟邵奇这?个脸色,这?个处境,这?滩血,已经很说明问题。
“钟少,对唔住,下次不会,谅解一次,对唔住!”
不知是谁带了头。
一时间,五六人乌泱泱跪了一地,光头D颤巍巍从小弟手里接过一杯茶,挪到钟邵奇面前,捧在头顶。
“对唔住,钟少,我?什么都没——”
钟邵奇接过那杯茶,又躬身,反手,递到光头D嘴边。
滚烫的茶水尚且冒着?热气,而他扶了扶眼镜,蓦地,笑了。
唇角勾起,温文疏离,连眼睫也低垂,不细看,也瞧不究竟,那金丝眼镜后头的眼神,究竟是似是而非的同情,还是,若非借着?遮挡,就毫无掩饰的冷酷和戾气。
“误会了,光头D,我?们钟家是做正经生意的,早就不来这一套了。茶,还是你喝吧,”说话间,茶杯抵住对方发抖的唇边,而他的笑容逐渐褪去,压低的声线,轻声细语——
“喝完以后,我?出双倍价,五百万,哪只手碰她的,把哪只手留下。”
=
茶水倾倒一地。
他步履和缓,迈过地上那滩过分骇人的血迹,走进早无声息的房间。
反手,合上门。
原本躲在门后的陈昭,就这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挣扎间略显凌乱的外衣,仰头看向他。
“……”
她眉心?微蹙,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惊讶的表情。
钟邵奇下意识伸出左手,想要揉揉她头发,却又意识到自己满手血腥,没包扎好的伤口依旧汩汩渗血,这?才及时止住,改而用右手,帮她整理散乱的鬓发。
她微微向后退一步,后背抵住房门。
分明那么温柔的动作,可眼神总归不对劲。
让她有些危机感的……不对劲。
陈昭喉口一哽。
好半晌,挤出的一句话却依旧零散细碎,不过是无力解释着?:“对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但其实我?没事,什么都没、钟同学,你?、你?不用这么生……”
他一生气,她就叫一声“钟同学”,好似良药苦口,万事?大吉。
可这次,似乎没那么管用。
几乎不过是话音落地的一瞬之间。
视线之内,那原不过是帮自己整理乱发的冰冷手指,倏而向下,捏住她下颔。
她被迫仰起头,眼神一抖,长睫一颤。
而后,有人俯身,呼吸温热,唇舌相抵——
她尝到一点腥涩。
作者有话要说:后排提醒:昭是我亲女儿,真的很疼她,她只是个耍小聪明又大胆泼辣的女孩子,也有很多普通的共性,会有犯蠢的时候,如果大家不喜欢她,直接点叉就可以了,我们好聚好散,不要在文下说她。作为亲妈,我会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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