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安缓缓睁开眼,闭上,再睁开,适应了清晨房间的光线,伸手摸到了震动的手机,关了闹铃,顺便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她订了十点回沙洲市的票,是该离开了。
她放下手机,转过头看向睡在身侧的贺舟廷。他眼睫浓黑弯翘,即便闭着眼,也能看到根根分明。
终于也有一次,她比他更早醒来,还记得她调侃过他,为什么明明每次出力的是他,最早醒来的也还是他,他非常自信地说因为他体力好。
结果昨晚简宁安想着反正是最后一次,一不小心太疯狂,把他精力榨干了。
还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床伴,简宁安扬唇笑了笑,翻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快要滑落到胸肌的被子往上拉高一些,激情留下的指甲抓痕也一并盖了过去。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弯腰拾起地上凌乱的衣物,却发现礼服被扯坏了。
她回头看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踮着脚几乎不发出声音地走进他的衣帽间,从里面取了一件黑T恤,套在身上,又拿了西裤穿上,她的腰围比他小太多,穿上后裤头直往下掉。衣帽间又太大,她拉开几个抽屉找了没见到皮带,只好扯了条领带当腰带系上。
还有,能装下贺舟廷那双大长腿的裤腿对简宁安来说,也实在是太长了,她将裤腿从下往上卷卷卷,卷起几圈来,才不至于在走动时踩到。
做完这一系列努力的时候,简宁安就在想,当初为什么不能像贺舟廷一样,在对方的住所放几套换洗的衣物呢。
以及,她要不要把他放在她住所的行李打包好送回给他,还是通知他自己去收拾带走。
费了点时间整理好自己,简宁安从衣帽间出来,又密切关注了一眼床上的人,踱步到门后,打开房门迈出去。
卧室在二楼,她扫一眼楼下客厅,看到他的私厨在准备早餐,她反手轻轻带上门。
“简宁安!简宁安!”
在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秒,卧室里面传来男人急促的呼唤,听起来带着痛苦。简宁安握着门把的手指一紧。
原本,她是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当着贺舟廷的面说结束,尤其对上他那双眼的时候,恐怕会临时打退堂鼓,所以准备上了高铁之后,再给他发消息说清楚的。
现在是被他发现她要走了?
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将门往回推开,心虚地重新进入卧室,却发现贺舟廷并没有醒,只是躺在床上挣扎,满头大汗。
他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简宁安爬上床,摸他的脸,手掌被他密集的汗珠沾湿。
贺舟廷猛地睁开眼,见到她的一瞬,将她紧紧拥住,全身肌肉紧绷隐隐发颤。
良久,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
梦?
“你梦到什么?”
“梦到你突然消失不见了。”
简宁安:“……”
*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餐,结束后贺舟廷送简宁安回住所收拾行李,然后再去高铁站。
本来公司还要一周才正式放春节假,但是简宁安需要回餐厅给员工开个小年会,所以跟公司请假了。
春节的高铁站人山人海,车流不断,贺舟廷连找到停车的位置都难,简宁安没让他送进站,车就暂停在路边。
从贺舟廷手中拎过行李,简宁安道了声谢,拖着行李拉杆往排队进站的人潮走去。
贺舟廷站在车旁目送她一步步走远,他突然开口叫住她。
“简宁安!”
简宁安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寒风吹乱她的发拂在脸上,她抬起拿着身份证的手将发丝勾开,回望着他。
贺舟廷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人潮在二人之间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然而一切外物似乎都在瞬间化为虚幻,他和她的目光将二人圈成一个独立的世界,眼中只有彼此。
“我们,春节后再见?”
贺舟廷的语气,似肯定又似疑问。
他知道的,简宁安早上那一身装扮,显然是想趁他还睡着离开。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向来鲜少做梦,最近察觉简宁安愈发不对劲,全部都体现在清晨那个梦里了。
也许,不只是梦,那一切将会成为现实。
她想结束跟他的关系,想要离开他了。
贺舟廷的话,简宁安没办法承诺,她也许,就留在沙洲市经营那间餐厅,再不会回来滨江。
她只朝他扬了扬那只捏着身份证的手,最后留给贺舟廷一张明媚又灿烂的笑脸,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大步混进人群。
排队、检票、进站。
简宁安顺利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列车不久后启动,平稳快速地往前行驶,外面的景象急速倒退。
她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界面是和贺舟廷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不好意思,我想还是应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关于我们……】
——删除。
【抱歉,最后还是选了这种方式跟你告别……】
——删除。
每次想说的话打了一半,简宁安脑子里就浮现贺舟廷紧抱着她,浑身肌肉颤栗,说梦到她消失不在了时的无助。
于心不忍,她再次锁了手机屏幕,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手指局促不安地敲着手机壳。
*
春节长假,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回家过年,陪伴家人,周思洋也准备回家了。她给贺舟廷发了个消息。
【Faye:我和妈妈今天晚上的飞机,你不准备给我们送行吗?】
【Faye:晚上过来这边一起吃顿饭?今年最后一餐。】
【Faye:妈妈应该会很高兴吧。】
贺舟廷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在办公室结束了和国外分公司负责人的视频会议,他关了视频,拿起手机起身,边查看微信,边到外间休息室去倒咖啡。
春节假,秘书都提前回家过年了,连倒咖啡这种小事都得自己亲自动手。
拿起一只杯子放在咖啡机上,摁下按钮,贺舟廷回复了周思洋的微信。
【Lewis:好。】
五岁之后,贺舟廷再没跟麦嘉慧坐在一起吃过年夜饭,今晚,算是弥补一个长久以来的缺憾。
人对从小缺失的东西总是格外渴望的,比如母爱,比如亲情。即便这个人已经长大,并且外表看起来非常强大,无坚不摧。
接了一杯咖啡,贺舟廷喝了一口,转身回办公室继续下一场跨国视频会议。
*
周思洋看着微信上贺舟廷回复的好字,脸上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上周年会结束,她看到贺舟廷又把简宁安带回家了,两个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别墅出来。
他不是要女人吗?要论美貌和身材,她不输给简宁安,贺舟廷这个年纪,确实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那个简宁安,兴许是床上功夫了得,才降住了他。
他需要女人,她也可以的,说不定她可以比简宁安表现更好,贺舟廷也就会撇开简宁安要她。
麦嘉慧已经倒戈了,周思洋是不能寄希望于她还能将两个人拆散,那她只能靠自己。
*
晚上,贺舟廷如约来到麦嘉慧和周思洋的别墅。
虽然有别墅的密码,但他还是站在门口,礼貌客气地抬手按了门铃。
一分钟之后,周思洋过来给他开门,门一打开,一张灿烂的笑脸便迎了出来,“舟廷哥哥,你来了。”
她侧身让他进,贺舟廷略微颔首,抬腿走了进去。
室内暖气很足,他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视线往客厅和餐厅张望了一圈,“她呢?”
她,指的当然是麦嘉慧。
“哦,妈妈下午去见了一个朋友,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了,刚刚跟她通过电话。”
周思洋说着,接过他搭在手上的外套,帮他挂上衣架,又到餐厅帮他拉开了一张椅子,热情道:“哥哥你先入座吧。”
餐桌上,有烛光和鲜花,还开了一瓶红酒,醒酒器里盛着三分之一的酒液,三支高脚杯挨放在一起。
贺舟廷踱步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听唐力说,舟廷哥哥你今天还在工作?”周思洋边问,边端起醒酒器往其中一只杯子里倒酒。
贺舟廷“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周思洋眼角的余光发现他这个动作,心里暗暗不忿,他就这么不愿跟她待在一起?这一小会儿都不耐烦了。
尽管心中不忿,可她不能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保持着滴水不漏的笑容道:“一定饿了吧?但是还要等妈妈回来才能开饭哦,你先喝点酒吧。”
她将倒了红酒的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贺舟廷客气疏离地道了声谢,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舟廷抬手看了几次腕表上的时间,直到喝完了一杯酒,他觉得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
“我先回去了,饭,下次再吃吧。”他从椅子上起身,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差一点往后倒去,他的两只手及时扶住了桌沿和椅背,支撑住自己。
周思洋上前扶他,观察着他的变化,“舟廷哥哥,你怎么了?”
“我突然……”贺舟廷稳住身形后,拿手按了按额角,感觉脑袋乱成一锅粥,意识模糊,眼前天旋地转。
“是不是工作一天太累了?我先扶你到楼上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妈妈回来了我叫你。”
贺舟廷的眼皮开始控制不住往下耷拉,浑身发热,他抬手勾了勾领口,领口那一片都红了,脖子和耳朵也开始泛红。
周思洋知道药效已经开始了,她赶紧扶着贺舟廷往楼上去。
“不,不上楼。”贺舟廷经过客厅时,借着仅剩的理智,推开了搀扶着他的周思洋,踉跄几步倒在了一张欧式沙发上。
他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口干舌燥地动了动喉头,凸起性感的喉结滚动,看得周思洋蠢蠢欲动。
她好想亲亲他那里。
她跟过去,跪趴在他旁边,捧着他的脸,细细打量着他精致立体的五官,“舟廷哥哥,这一天出现在我梦里无数次了,我好想做你的女人。”
贺舟廷意识混沌间,听到女人的声音,手臂一捞捞到一条纤细柔软的腰,只以为是简宁安,动情地喊她,“宝贝~”
周思洋吻着贺舟廷的颈侧,激动地去剥他的外套,“舟廷哥哥,我是你的宝贝,我愿做你的宝贝。”
不是的,简宁安不是这样回应他的。贺舟廷捏了捏眉心,摇晃着天旋地转的脑袋。
“不是,你不是。”贺舟廷呢喃着,修长手指拎着周思洋后脖颈的衣领将她往后扯开,困难地睁开眼皮,看清她的脸的瞬间,他浑身一震,将身上女人一把推开。
周思洋冷不丁被推倒在地,惊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趴在地毯上仰头看他,“舟廷哥哥!”
这栋别墅跟他住的格局一模一样,贺舟廷抓着沙发扶手起身,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地找到一楼的浴室,摸到花洒开关拧开。
冬天低至几度的冷水迎头浇灌,淋了好几分钟,才将浑身燥热驱散了大半,脑袋也清晰多了。
贺舟廷关了水,扶着墙壁缓缓,喘息粗重。
周思洋靠在浴室的门口,闭着眼睛眼泪一直流,为什么他宁愿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也不愿碰她?
浴室门突然猛地推开,“砰”的一声巨响,周思洋被吓得浑身一颤,睁开泪湿的眼。
还不等她转过身,浑身湿透的贺舟廷已站在她面前,浑身戾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男人已一手掐住了她的下颚。
“下作手段!”贺舟廷不想听任何辩解,用劲的指骨失了血色,泛着白,像是随时都能将女人下巴掐下来,“堂堂制药集团千金,你家公司研发室,都用来给你做这种事情了吗?”
他头发往下滴着水,湿透的衬衫领口敞开着,眼角猩红,不知道是残留的药效,还是怒火攻心导致的。
从没有人见过风度翩翩的贺舟廷这副模样,当唐力和麦嘉慧进屋看到这一幕,被吓得大惊失色。
“怎,怎么了这是?”
“贺总!”
两人齐声跑上来,贺舟廷扫过一眼麦嘉慧,眼尾的红让麦嘉慧心惊。
“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已经死了,知道吗?”贺舟廷咬牙切齿地说完,这才松开了周思洋。
周思洋一下子虚脱地倒在了地上,捧着下巴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条缺氧濒临死亡的鱼。
贺舟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漠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他步子仍是不稳,唐力看眼地上的周思洋,又看眼贺舟廷,追上去扶着贺舟廷回隔壁住所。
*
麦嘉慧何等聪慧,在客厅来来回回踱了几步,结合之前发生的种种,算是把前因后果摸透了。
难怪每次只要贺舟廷身边出现一个适婚对象,周思洋总能挑出错来教唆她去阻拦。
她看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周思洋直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直以为,你不待见出现在Lewis身边的女人,只是出于对哥哥的爱护,希望他找到一个足够配得上他的女人,我从来没想过你是出于这样的私心。”
她也不敢想,周思洋会出于这样的私心。
“他可是你的哥哥呀,Faye!”
周思洋抬起满脸泪水的脸,歇斯底里道:“什么哥哥妹妹,我跟他又没有血缘关系!法律关系也没有!我是我爸的女儿,他是你的儿子!”
“是,这些都不能称作问题,可是Faye,Lewis他不喜欢你!连爱情都没有,他怎么会为你背负道德?”
麦嘉慧跟简宁安说了同样的话,贺舟廷不爱她,怎么会为她背负道德的十字架。
原来从小到大,她只是做了一场一厢情愿的梦。周思洋捧着脸,呜呜地哭个不停,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从指缝间淌下。
*
唐力送完贺舟廷回家,仍是不放心周思洋,又到隔壁别墅来。
他摁了几次门铃没有人过来开门,只好自己输入密码进去,门一开,浓重的酒味就从里面蹿出来。视线搜寻一圈,发现周思洋趴在客厅的茶几上,脸枕在手背上,茶几和地上凌乱地倒着酒瓶和高脚杯。
他摇了摇头,扶了一下眼镜,抬腿走过去。
他在她身侧蹲了下来,轻声叫她,“周小姐。”
周思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放空,眼泪一颗颗滴在手背上,嘴里嗫嚅着:“他不喜欢我,妈妈也不喜欢我了,他们都不喜欢我了,都站在简宁安那一边。”
唐力伸手从纸盒上扯了纸巾给她擦擦眼泪,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掀起眼皮看他,“你呢?你还喜欢我吗?”
“我……”唐力拿开她的手,她却马上揪住了他的领带。
“回答我,你还喜欢我吗?”
唐力再试图松她的手,无奈道:“周小姐,你喝醉了。”
周思洋的眼泪再次决堤,“现在是怎样?连你也嫌弃我?啊啊啊啊……”
见她哭得伤心,眼皮都红肿了,唐力蹙了蹙眉头,松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周思洋终于止住了哭声,她看着唐力,一股冲动促使她捧上他的脸,就这么吻了上去,将他扑倒在地毯上。
须臾,安静的房间,响起男士皮带金属扣解开的声响。
*
贺舟廷回到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年三十的祝福消息陆陆续续发来,贺舟廷捞起扔在床上的手机,点开一条条扫过。
没有简宁安的。
从她回沙洲市之后,他没有主动联络过她,就想验证一下,他的预感是否正确。
果然,只要他不联络,她就一个消息也没有发过给他。
他的预感是对的,简宁安打算离开他了。
又是一个喷嚏,他重重地在床尾坐了下来,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为庆祝新年,滨江沿岸的地标建筑、高楼大厦都开了外墙的LED灯,灯火璀璨熠熠生辉。
“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几个字变幻着色彩,在视野里跳跃。
此时,每家每户应该在吃团圆饭,然而那样的热闹跟贺舟廷无关。
他虽然有血脉联系的家人,但从小,一颗心就在漂泊流浪,他很清楚,并没有真正牵挂他的人,他也不牵挂任何人,内心孤单。
然而现在,他似乎开始有了牵挂。
他重新拿起手机,翻到了简宁安的号码,拨了过去。
*
年三十这晚,“味”餐厅没有营业,简宁安放员工回家吃团圆饭了。外卖不好订,她自己留在餐厅里,在厨房给自己做了两道菜。
吃到一半,放置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过去一眼,看到来电显示上标注的Lewis.
她心一跳,手拿着筷子愣在了那里几秒。
从她回来沙洲市,贺舟廷再没联络过她,她以为,贺舟廷其实已经发觉并且接受了她准备结束关系的想法。
她还在想,那样也挺好的,不需要尴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就当两个人的相识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轨道继续生活。
没想到,他还会给她打这通电话,在年三十这对于中国人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一晚。
心跳加速再平复下来,简宁安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接通了放在耳边,“喂。”
“在那边还好吗?”贺舟廷如往常那样问。
“很好啊,”简宁安像平常那样答,也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你呢?你们香港过春节热闹吗?”
“我没有回香港。”
“嗯?”
“我还在滨江市。”往年春节,贺舟廷也都是一个人在国外度过的。
阿嚏!
一个喷嚏传来
简宁安才意识过来,适才贺舟廷的声音比以往沙哑。
“你感冒了?”
“嗯,一点点。”贺舟廷没怎么在意地说。
简宁安这边持续了几秒的沉默,还在想怎么找那个话题的切入点,又听到贺舟廷问,“几天不见,竟然也不联络我?简宁安难道你都没有想我吗?”
他问,都没有想他吗?语调跟过去一样平常。
原来,他没有发觉她想要结束,那么,话还是要说清楚。就在这通电话里说吧。结束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也算是很有仪式感了。
简宁安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深呼吸,鼓足勇气张嘴要说,听筒里再次传来男人性感低哑的嗓音。
“简宁安。”他在叫她的名字。
简宁安刚鼓起的勇气,就像一个吹胀的气球,突然被人扎了一针,泄了气瘪下去。
“嗯?”
即便知道她想要离开,贺舟廷还是试着挽留她。
“我想你了。”他哑着嗓子说,克制而郑重。
两方沉默……
简宁安又听到他再次强调一遍。
“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