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在小礼堂举办,晚上八点钟开始。
远远地就听见了音乐声,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现在是彩排时间,还没有开始,学长先去休息室坐会儿。”负责接待的小学妹,紧张兮兮地带着他走员工通道往后台去。
“这么热闹啊。”夏渝州戴着口罩,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好奇地左看右看。
本来只能容纳500人的小礼堂,塞了800个人不止,走廊上、台阶上、舞台下面的空地上,满满的都是人。舞台上正在彩排开场舞、调试灯光,音乐声震天响。
“我们主席特别重视。”学妹小声说道。
校草选拔大赛,是社团联合会组织的。医大的社联一直被学生会压着打,一年也办不出一个像样的活动。这个校草选拔赛本来只是开玩笑,谁知道卷得几乎全校女生都参与进来了,声势浩大。社团主席一拍大腿:“往大了办,热热闹闹的!”
于是,就有了防晒喷雾这份巨额赞助。
“何予男神我知道,夏渝州是谁呀?”走员工通道,也需要经过一部分观众席,席间的女生们正在激烈讨论。
“艺术团的门面夏渝州,这你们都不知道,”混在一群新生里的大二学姐,充满了优越感,“回去论坛上搜话剧《玫瑰古堡》,他演的那个吸血鬼,我的天,帅惨了。”
带路的学妹好奇地偷偷看他,她也是大一新生,并没有看过夏渝州演的话剧。这一走神,顿时被台阶绊了一脚。
夏渝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口罩向下扯了扯,露出鼻子和上唇:“小心点,看路。”
这下,学妹更呆滞了。
“何予在电视上好帅啊,不知道真人怎么样。他整天在实验室里不出来,我去实验楼晃悠几次都没遇到。”女生们说完夏渝州,又开始讨论何予。
“夏渝州是帅,我看过话剧。何予那个人妖还是算了吧,粉底糊得三尺厚,卸了妆估计能吓死人。”后排的男生扒着椅背加入讨论。
“何予化妆啊?”大一的女生不明所以。
“化妆怎么了,男生就不能化妆了?我看你们是嫉妒。”大二的女生不乐意,跟后排的男生吵了起来。
后台休息室还是比较安静的,化妆镜前坐着一名身穿酒红色衬衫、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旁边有提着化妆箱的女生似乎想帮忙做造型,被他拒绝了。
酒红色,本该是热烈而诱惑的色泽,穿在这人身上,却莫名的冷清了起来。他就那么坐着,静静翻看手里的实验报告,周围的人便都不敢靠近。
“何予学长?”夏渝州走过去,跟低着头的青年打招呼。
何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戴着黑色口罩的小男生,微微点头:“你好。”
打了招呼,继续低头看报告,并没有跟夏渝州聊天的意思。
夏渝州扯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摘下口罩,随手拿了桌上的矿泉水来喝。边喝边观察这位冷漠疏离的学长:“我以为就是来搬奖品的,差点穿拖鞋大裤衩来,没想到搞这么大阵仗。”
这还是夏渝州第一次在日常生活里见到化妆的男生。跟外面那些酸言酸语说的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妖气,反而好看得很。类似于男明星的日常妆,说不出来那里修饰了,但就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赏心悦目。
听到夏渝州说话,何予只得再次抬头,顿了一下道:“我也以为。”
“会不会让咱们表演节目啊?”夏渝州摘下口罩说话的时候,基本上牙齿不动,只动嘴唇。严肃的时候像港片里的大佬,不严肃的时候就显得黏黏糊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黏糊的声音戳了学长的萌点,何予竟然笑了一下,慢慢摘下眼镜,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笑眼:“不会的,我问过流程了。我们只需要上去领个奖就行,不想说话也不要紧。”
突如其来的温柔语调,跟刚才的冷淡判若两人,夏渝州有些受宠若惊。
“你叫夏渝州是么?我看过你的话剧,演得特别好,还在朋友圈里推荐过呢。”何予给他看自己那冷冷清清少得可怜的朋友圈,在去年话剧公演的那段时间,还真发过一条夸奖这部剧。
夏渝州了然,原来是粉丝啊,瞬间放松,愉快地跟学长聊了起来。即便是很无聊的问题,何予也会耐心跟他讨论。
“那个司君还没来吗?”
何予耸耸肩:“他应该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
“他不可能为了几瓶防晒喷雾来参加这种活动的。”
果不其然,颁奖的时候,第一名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校草位上,没有人。台下的女生明显很失望,吵嚷着要社联现在就去请人。抱着第一名奖品站在台中央的社联主席,狠狠瞪了负责联络的女生一眼。
何予拿到自己的奖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客气话,便不再出声。夏渝州看着气氛尴尬,拉起口罩拿过话筒来圆场:“哎,没瞧见校草真容,太遗憾了。这么着吧,他的奖品给我,我给他送宿舍去,好让我有理由去瞻仰神颜。”
“哈哈哈哈……”场下的同学们被逗笑了。
女生们也开心起来,无他,夏渝州的声音太好听了。演话剧练出的腹腔音,字正腔圆,清晰悦耳。
何予看了他一眼,露出个鼓励的微笑。
颁奖结束,好事者夏渝州被迫扛了两箱防晒喷雾回去,打听半晌也没打听到司君的宿舍。
“听说他不住学校,在外面租房子单住,”这是周树返回的报告,“跟我打游戏的一个菜逼跟他一个班,帮你传话了。”
“他怎么说?”忙活半天,也没见到校草,夏渝州好奇得要死,抓心挠肝的。
“他说他不要,送你了。”周树实话实说。
“嘿?”这话夏渝州就不爱听了,他做好事累死累活扛回来,这人当他是贪财吗?不行,必须把这喷雾给他,一瓶都不能少!
“你用不完,给我呗。”弟弟难以理解他的执着,垂涎地看着属于司君的那箱喷雾。
“不行,不当面看着他扛回家,老子就不姓夏!”
夏渝州又打听了一圈,偶然在课程论坛上看到有人讨论司君。
【校草这学期的C大类选修,你们猜是什么?哈哈哈哈哈!】
【C大类选修,不就那么几个,难不成是……那个!】
【没错,就是传说中的“生殖医学”!】
【想看校草就得面对“铁包公”,我看这些女生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医大的选修课,分几个大类。A大类,基础选修,包括数学类、外语类;B大类,专业选修,每个学院的可选范围都不同;C大类,通用医学类选修,全校都能上且都要修的。
“生殖医学”这门课只有一名老师开设,这位先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允许哪怕一节的旷课,且考试内容非常难。每年这门选修的挂科率都排到学校前三,令所有医学生闻风丧胆,能不选就不选。
夏渝州摸摸下巴,给还在网吧开黑的弟弟打电话:“我记得你选了‘生殖医学’是不是?”
“是啊,”周树提起这个,顿时蔫了,“别的没抢到,我这学期还必须修这个学分。”
“我抢到了‘医疗美学’,你上选课系统,咱俩换换。”夏渝州把课程号发给弟弟。
“真的吗真的吗?哥,你真是我亲哥!”
在弟弟的感激涕零中,夏渝州成功换到了跟司君一样的课。周二早晨第一节,扛着一整箱的防晒喷雾就去了,也不用问谁是司君,进教室打眼一看就知道。
不愧是逼王!
这是夏渝州对司君的第一印象。
在这夏末秋初,依旧炎热的早晨,周围的同学都穿着短袖大裤衩,睡眼惺忪。只有这位朋友,穿着包裹严实的白衬衫,戴着精致的黑色领结,坐得苍松笔挺。
别人都是来上课的,他是来参加贵族会议的。
神经病啊!
“咚!”夏渝州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拍拍盖子,“喏,你的奖品,给你带来了。”
司君抬头,看向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
“我是夏渝州。”夏渝州在他身边坐下来,伸手打招呼。
司君取下右手上的手套,握住伸过来的那只手:“我是司君,听何予说过你。”
只是想做个兄弟之间的“hibro”击掌,却得到了这么个正式的握手,夏渝州一时无语,干笑了一下:“你跟何学长认识啊?”
司君点点头,重新戴上手套,把那箱防晒喷雾放到旁边凳子上,请夏渝州坐好。
虽然跟环境有点格格不入,但不得不说,这人的一举一动都特别矜贵优雅。即便刚开始觉得神经病,看一会儿就被洗脑了,配上那张帅得叫人移不开眼的俊脸,一切都莫名合理了起来。
夏渝州取下口罩,试图聊两句日常:“你怎么也选了这个课,是不是手速没跟上?”
司君看着他说话时露出的两个牙尖尖:“不是,我是觉得这门课有必要学。你这两颗牙,不能收回去吗?”
夏渝州一愣,莫名其妙:“挺逗,你见过谁的牙能收回去的?”
司君没说话,只是略带好奇地看着他。
这牙不好给人看,夏渝州也尽量掩藏,没想到这家伙眼这么尖,上来就发现了,索性凑近了给他看:“没见过这么长的牙吧?”
两颗尖尖的长牙,比普通人的虎牙还要长许多,直扣到了下牙槽里。夏渝州的下牙槽也跟别人不一样,有两个凹坑,可以将尖牙完美地契合进去。
司君看了两眼,便礼貌地挪开了视线,微微顿了一下,说道:“很可爱,像小猫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