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市是出了名?的?宜居城市,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不会?太热。
本来过了年谈昔都觉得天气暖和起来了,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气保持一个温度很久了。
甚至还有隐隐下降的?趋势,天气预告也?说最近倒春寒,谈昔就多加了件衣服,还嚷嚷着霍祈多?穿件羊毛衫。
冷点就冷点吧,坚持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可哪想到,一觉睡醒,谈昔竟然发现世界洁白一片。
竟然下雪了。
而且雪很厚,就像小时候吃过的?奶砖一样,远远看着就甜甜的?。
身为女孩子,谈昔是很喜欢雪景的,她手机的背景图就是大雪,但是临水市已经五年没下过雪了。
她有点雀跃,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到了窗边,拿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好多张照片,又p图,选出了一张最满意的发了朋友圈。
今天是周日,不上班,她终于有了大把可以闲散造作的?时光。
谈母一看到她的?朋友圈,赶紧打来了视频电话,是商量结婚的?事情。
“昔昔啊,你最近干什么呢?”
谈昔翘起腿坐在床上,被这个问题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能干什么,就是上班,下班,睡觉。”
不然还有什么。
谈母提醒道?:“你别忘了五月份你就结婚了,就成新娘子了。”
谈昔笑了:“妈,我早就习惯这个身份了,从我们俩领证那时候我就结婚了,早就是人家的妻子了。”
霍祈也?在窗边看雪,听到这个称呼,他不由得往这边看了看,眼神柔和几许。
所以,谈昔很?多?时候就能感觉到,男人这种生物,还是很好哄的?。
谈昔弯唇笑了笑。
谈母在那边还在叨叨不停:“我看你还是小孩子心性,而且,领证了也?不算是结婚,办了婚礼才算。”
谈母毕竟是上一代人了,觉得只有办了酒席被亲朋好友见证是真正的夫妻。谈昔就不这么想,她觉得比起婚礼,领证更加神圣,这才是真正的步入婚姻殿堂。
不过,虽然观念不同,谈昔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妈妈吵。
“办啊,婚礼怎么可能不办。”
谈母叹一口气:“我看你天天光玩了,你得准备准备婚礼了。”
谈母是干着急,五月份越来越近了,这马上三月就过去了,四?月过得更快。
“我这天天忙着工作,哪里光玩了,不就是拍了个雪景发朋友圈嘛。”谈昔心有不满,小声嘟囔。
为什么老一辈人总是这样,好像是父母那辈人的通病,想问题总是喜欢脑补,喜欢想当然。
谈昔又说:“要不我下次把朋友圈给你屏蔽了?”
谈母抬高声调:“你这丫头,你敢!”
谈昔舒了口气:“婚礼的筹备都交给霍祈了,他连咱们家亲戚到时候参加婚礼住的?酒店都安排好了,就别说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这些谈母也?知道。
“你得感谢我给你找了个好女婿,你瞧瞧,一点都不用我操心,多?好。”
就连婚纱都是霍祈联系的法国工匠,按照她的?尺寸为她定?制了全球独一无二的?华美婚纱。
当然,工序太过繁琐,制作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她看过设计样稿,都已经惊艳得不行。
谈昔本来就不是爱操心的?性格,在家的?时候一切都有父母包办,来到这里没几个月就跟霍祈确定了关系。
有很?多?时候她觉得她跟霍祈纠缠了太久太久,可是看看日历,其实也?不过几个月,只是这个人在她记忆里太过鲜活,从未褪色。
谈母又说:“你也?不能光让人家小霍办啊,你工作忙,难道人家就不忙吗?你得体谅体谅他,这男人也?是很辛苦的。”
谈昔咯咯咯笑了:“我说,张女士,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谈母哼了一声:“女婿就是亲儿子!”
谈昔:“……”
行吧,无言以对。
“反正妈你就放心吧,我们的婚礼肯定办得漂漂亮亮的?,霍祈和我的?审美,你还不相信吗?”
谈母那边一时没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她才说:“相信你是相信你,但是你反正不能什么都让人家做,人家只是老公,又不是爹娘。”
谈昔故意开了个玩笑:“我怎么觉得老公比爹娘还要亲呢?”
谈母:“……”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啊,有的?事你也?该操心了,不能当一辈子的?小孩子。”
谈昔被她嘟囔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特别无语,一脸无奈地看向霍祈。
老人年纪大了,果然一句话要重复好多遍。
霍祈从窗边慢慢踱步走过来,顺势接过了电话,嗓音温和地说:“妈,我乐意做这些事情,昔昔她真的?很?忙。”
自从两个人领了证,他就一直叫她妈,简直比他还要顺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他亲妈。
霍祈都主动过来帮她说话,谈母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对了,你们过段时间来住几天吧,奶奶可想你们了。”
上次回家是为了公布二人的关系,并没有怎么住,也?没怎么跟跟奶奶相处。现在谈昔马上就成了嫁出去的?姑娘了,所以奶奶特别想她。
谈昔想了想,确实也?应该过去住几天,于是答应了谈母。
挂断电话后,谈昔饶有兴致地看下向霍祈:“霍祈,你刚才接电话就不心虚?比起你来,我可真是一点都不忙。”
霍祈眉眼落拓清俊,他低笑道?:“没办法,帮霍太太分担是我的?责任。”
“可我怎么觉得你撒谎撒得挺顺嘴呀?”谈昔浅笑着,挑了挑眉梢,“以后不会?也?对我这样吧。”
“永远不会?。”
霍祈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语气是出奇的?认真,像是在说着什么珍而重之的?承诺。
好吧,她暂且相信他吧。
反正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她撒过谎。
谈母的?电话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挂断了之后,她又兴奋地跑到窗边继续看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纯净极了。远处的?楼层,商业中心,广场,写字楼全都看不到,仿佛这是一片世外桃源。
“很?喜欢雪?”
“也?不是。”
可他明明能看出她的?眼睛里有惊喜,应该是喜欢的。
“怎么说呢,”谈昔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沮丧的?东西,眨了眨眼睛,“如果是躺在家里休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我肯定是喜欢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浪漫呀。但是如果是去工作,或者是上学,我一点都不喜欢。”
说起这个,那就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噩梦了。
霍祈与她并排站在窗边,听她诉说着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初中的时候下雪骑自行车去上学,不小心就会摔倒,其实摔倒挺正常的,毕竟两个轮胎不太稳定?,别人摔了之后继续去上学,”她叹了口气,“我摔了之后其实爬起来也没什么感觉,但是之后的一个星期简直没法走路,你不知道有多?么狼狈。”
就是那种超级疼,超级疼的感觉,哪怕躺着身上的?骨头都不会?放过你。
所以说下雪是她的?噩梦。
谈昔笑了一下,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中:“我记得啊,高一下雪的那天是期末考试,我推着车子走的,因为害怕摔倒,但是推着走还是摔了,考完之后回到家整整躺了一个星期,才休整过来,你说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奇怪呢,我就是不能摔。”
就像个七十岁的?老太太身体一样。
摔了之后倒是不会?骨折,但是会特别难受,身体好像都裂成了好几瓣。
霍祈有点心疼她,他能到想象到茫茫大雪中她孤单一人的身影,于是问道:“你爸爸不会?送你吗?”
“可是即便下大雪,我爸爸还是要上班呀,有时候我他想去送我,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她自尊心很?强,就是觉得别的孩子能做的?事,她也要做。但是逞强之后的后果,她也要一个人承担。
记得每次初雪,同学们都会特别兴奋幻想地和喜欢的人一起漫步雪地的场景,只有她托着下巴在教室里茫茫地想:晚上又该怎么回去呢?明天又该怎么来呢?
好在学生时代终于结束了,她再也?不用有这种惧怕。
可即便是许多?年之后的今天,再次下了雪,她眼中浮现的?除了惊喜,还有那残余的?担忧。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也?仿佛在她的?心里下了一场雪,无穷无尽,永不消散。
霍祈突然笑了。
她毫不留情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是在取笑我吗?”
“没有,”霍祈淡淡地看着她,伸出手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我想帮你重塑记忆。”
他的?话就像是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尖。
霍祈带她到了楼下,小孩子今天也不上课,在那里兴奋地打着雪仗,还有三两个小学生正堆着可爱的雪人。
谈昔长大了之后,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平凡的热闹。
谈昔在楼下找了个石凳坐下,倒也?不算太冷,毕竟出太阳了。
霍祈让她等他五分钟,他很?守时,五分钟真就过来了,拎着个塑料袋,谈昔接过去一看,看到了一瓶巧克力豆,她立即笑道?:“你不会?被小孩子传染了吧?买小孩子吃的?东西。”
可往下翻了翻,发现还有一袋红辣椒,以及两双手套。
谈昔立刻反应过来,原来霍祈竟然是要与她一起堆雪人。
“啊,说起来,我有好多年没堆过雪人了。”谈昔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
“没事,我们一起。”说着,霍祈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铲子,哗啦啦将雪铲到谈昔坐的?石凳旁边,小山丘似的一堆。
他总是这样细心,这样谈昔可以休息着堆雪人,一点儿都不会?累。
跟他在一起,她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是一个并不健康的?女孩,将所有的?负累都交给他,他会?将那些妥帖收藏,因为他足够强大。
旁边有小孩凑了过来:“姐姐,你们也要堆雪人吗?”
谈昔点点头。
小孩说:“那我们比比谁堆的?好吧,”他指了指旁边的白白胖胖的?男孩,“让他当评委,江城是我们班的班长,可公平了。”
霍祈铲着雪,唇角微勾,慢悠悠地朝着谈昔笑了笑:“昔昔,想不想赢?”
谈昔不假思索道:“想。”
“好。”皑皑白雪中,衬得霍祈的?皮肤更加干净,他敛了笑意,目光诚挚而热烈,“那我就帮你赢。”
远处的?白雪无边无垠,谈昔忽然就想——
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吧,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
也?许你的?曾经不幸过,但真的?有人在努力地为你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