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水市开往远江市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其实霍家老宅不在远江,只是后?来父亲故去后?,母亲选择独居,老宅清清冷冷,也?就成了回不去的家。
霍氏集团重?心在远江市,霍利杰也?就长久定居在远江。
霍祈跟霍利杰之间的关系一直说不上亲厚,从本质说,他们不是一种人,从小,霍利杰就喜欢饲养冷血动物,像什么蛇,蜥蜴,他让佣人收拾出来一间房子,专门供他饲养这些。
霍祈有霍利杰别墅的门卡,他到时,霍利杰正对着落地镜扣西?装扣子,打领带,细看,脸上还有一道掐痕。
此时是中午,霍利杰超高的自制力绝不允许他睡到日上三?竿,结合他脸上的红痕,霍祈不难猜出霍利杰刚才?做了什么。
下一秒,霍利杰的卧室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等霍祈抬眸去看时,只看到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女?人的脚,印证了霍祈的猜测。
“你怎么来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霍利杰戴着金丝边眼镜,五官俊美,黑发梳得一丝不苟,比起霍祈,他显得更加霸道而?成熟。
“哥,我来是想问你件事。”霍祈懒得兜圈子,索性单刀直入。
霍利杰抬眸睨了他一眼:“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冒失。”
霍家兄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沉静。虽然霍祈不从商,只专心做自己的事业,但?霍利杰还从没见过?他慌乱的模样?。
不对,也?是见过?的。当年霍祈跟?个?女?人分手,不就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吗?只是过?去太久,他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谈昔,我跟你提过?,我念高中时交的女?朋友。”兴许是怕他忘记,霍祈专门提了一句。
霍利杰看了眼腕表,唇角扯过?一丝冷笑。
?个?女?人,他怎么不记得。
自己这个?沉静清冷的弟弟抛却原来的骄矜,在他面前秀过?无数次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好。他听了只是不屑,爱情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迷惑人的鸦片罢了。
“怎么了?”
“在我们分手后?,你有没有见过?她,或者,你知道爸妈曾见过?她吗?”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定论,他只能试探着将问题抛给霍利杰,
午后?的阳光灌进来,霍祈整个?人融在阴影里,能看到他精致流畅的脸部线条。
霍利杰看着自己的弟弟,心想他什么都好,就是过?于重?感情。商场如?战场,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霍利杰慢条斯理地理好袖口:“你什么时候来霍氏帮忙?”
“我不会去的,我热爱我的事业。”
霍利杰无数次让霍祈去霍氏帮忙,虽然霍祈没接触过?商场,但?是霍利杰相信,凭借霍祈的智慧,成为叱咤风云的商界新舵手也?不是难事。
何况凡事都有他帮衬。
听到霍祈的答案,霍利杰冷笑一声:“热爱你的事业?”
“我看不尽然吧,你是为了?个?女?人才?学医的吧。”
这话?让霍祈哑口无言,他没办法回避,哪怕填报志愿时二人已经分了手,可他下意识地还是填报了医学,读研究生的时候选择了骨科方?向。
他想亲自治好她,哪怕没办法治愈,也?想用尽自己的全部去守护她,让她少受一点苦。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霍利杰竟然一直知道他的想法。
既然知道,?么……
霍祈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猛地攥紧了,忍不住抬高了声调:“哥,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不过?是个?幼稚的小丫头罢了,”霍利杰擦了擦手,“你大一?年寒假,她写了一封信,让我交给你。”
窗外阳光正好,打在霍利杰身上,他穿着熨帖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英挺的容颜无可挑剔。可霍祈却觉得,他?般残忍无情。
“信呢?!”
霍利杰将手帕丢在垃圾桶里,漫不经心道:“丢了。”
霍祈大步走到霍利杰面前,两人差不多?高,他直视他的眸子,一把扯住霍利杰的领口,苍白的手背上泛着分明?的青筋:“我再问你一遍,信在哪里?”
霍祈嗓音清寒,眸子里也?散发着凉气,他这个?样?子实在可怕。
“我也?再说一遍,我早就丢了。”霍利杰拨开霍祈的手指,蹙眉,“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算什么,我是你哥。”
“如?果你真的是我哥,你就不会这样?对待我心爱的人。”
霍祈的话?如?冰刀冷刃,他心底肆意燃烧着一些晦暗的情绪,也?仿佛冰火两重?天,凌虐着他的心脏。
如?果他拿到?封信,两人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霍利杰无动于衷:“?样?一个?女?孩,怎么配踏进我们霍家的门楣。”
霍祈语气略微加重?了几分:“配不配,由我说了算。”
霍利杰轻呵:“可是阿祈,无论怎样?你们都没有机会了,据我所知她现在并不愿意接受你。”
空气沉默了几秒。
霍祈眸光微动,顿了顿,才?说:“对于她,我势在必得,我这辈子想娶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蒋家大小姐比她更适合你,我是过?来人,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既然蒋家大小姐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霍祈冷冷地反驳,“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强留邵然在你身旁,却又不敢许诺她未来。”
霍祈有种直觉,霍利杰房间里的女?人就是邵然。
说起来,邵然也?是个?可怜人。
她跟霍利杰纠缠了这么多?年,为了逃离霍利杰曾经跳过?楼,可仍然逃脱不了他,霍祈曾撞见过?,霍利杰红着眼睛,嗓音发颤地将邵然抱在怀里,蛮横霸道地将她留在身边,说她就算死也?只能死在他怀里。
?样?的霍利杰也?让霍祈恐惧。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霍利杰声线发冷,“我跟邵然的事情用不着你多?嘴。”
“下周你就跟蒋家大小姐见一面吧,如?果合适的话?就定下来。”
“我不会见任何人,”霍祈眉眼深邃,瞳仁里的黑色深不见底,“如?果我跟别的女?人结婚,?我一定会出轨,出轨对象是她。”
他的笑容有几分自嘲:“除了她,我谁也?不爱。”
“她连最基本的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你将来会后?悔。”
霍祈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跟她在一起,我会生不如?死。”
霍利杰没有再说什么,霍祈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会不理解他的性子,两人骨子里流着相同的偏执的血液,他改变不了他分毫。
他没想到,霍祈出门前,又淡淡开了口:“你相不相信,如?果人做了坏事,会反噬到自己头上。”
这次霍祈没再叫他哥,他迈着大步走出门去。
霍利杰冷漠地勾起唇角,会吗?
对于商场,他胜券在握。对于情爱,他最爱的女?人已经□□在他床上,这世上还没有他霍利杰驯服不了的女?人。
他亦不信鬼神,他有什么好怕的?
*
谈昔周末去看望一个?病人,叫小荷。
小荷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本来在最好的年华,本应该在校园里肆意挥洒青春,可小荷不幸的患上了癌症。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饱受着绝症的折磨。
因为她家之前有一起经济纠纷的案子,本来是周琳琳负责的,谈昔主要负责交通肇事这块。
?时候谈昔刚来律所,很多?事都需要学习经验,就跟着周琳琳跑了几趟,倒是没学着什么东西?,反而?跟这个?身患疾病的小姑娘熟了起来。
小荷对待生活的态度影响着谈昔,确诊时其实已经是晚期,医生说活不过?半年,可如?今小荷已经安然存活了一年多?。
“姐姐,其实我还有很多?遗憾。”
“什么呀?”如?果谈昔可以帮她圆梦,她很乐意帮助她。
“我很羡慕你,有这样?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你中学应该成绩很好吧,我学习就不好,我上课喜欢看言情小说,其实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上学,不喜欢背书,我原本想辍学来着,可没想到,最终辍学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小荷苦笑。
谈昔摇了摇头,安慰她:“你这哪里是辍学,你这是休学,等你病好了就可以重?返校园的,你同学他们都等着你呢。”
小荷笑了:“昔昔姐姐,你不用安慰我的,你能来看我我就特别开心了,真的。我最近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了,身体也?痛,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走了吧。”
小荷是真的不怕死,年纪尚小的她,从确诊的?一刻起,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小荷,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呀,姐姐的腿每天都很疼,姐姐还蹲不下,像你们?样?小便都不可以。”谈昔压低了声音。
想起往事,谈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我去体检,妇科医生让我坐上?个?检查床,可是我的腿都搭不上去,可尴尬了呢。”
“我很羡慕你们这些小姑娘的,能跑能跳,我连体育课都不可以上。”
小荷弯了弯唇:“?姐姐也?很勇敢呢。”
“姐姐其实不勇敢的,至少比小荷差远了,因为我其实总想着逃避,你看到的这些都只是我消极面对的。”
小荷纳闷:“姐姐竟然喜欢逃避?”
谈昔苦笑。
说起逃避,大概所有的故事都跟?一个?人有关。
谈昔不想进行这个?话?题,随意搪塞过?去:“你想想啊,人生在世,哪有一个?人不逃避的?不过?是逃避的方?式不同罢了。”
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做着生活的逃兵。
小荷摸了摸下巴,笑呵呵道:“姐姐说得有道理欸,但?是,我还是希望姐姐你能勇敢一点。”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刚才?我看到姐姐的眼神有一点落寞,我觉得姐姐心里应该有很大很大的遗憾吧,趁姐姐你还年轻,大胆的向前跑吧。”
想起自己,小荷抿抿唇,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读完书,不能孝敬父母,也?没有爱过?人,我不希望姐姐还留有这样?的遗憾。”
她握住谈昔的手,双眸略带祈求地说:“姐姐可以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吗?”
谈昔重?重?摇了摇头:“你的遗憾要你自己来完成,而?姐姐只能——”
“完成姐姐自己的遗憾。”
谈昔弯唇笑了一下,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她其实一直心有遗憾,得了一个?治不好的病,虽然不用吃药,也?不用看病,但?却令她苦不堪言,尤其是学生时代,她脸皮薄,总是不好意思跟人说,也?不愿麻烦别人,但?自己却受了不少委屈。
也?因为这个?,曾经和最爱的人失之交臂。
小时候没心没肺,长大一点,谈昔就慢慢想开了,人的一生就是在遗憾中不断前进的。
谈昔又去借了医院食堂的厨房,亲手给小荷做了她最爱的照烧牛柳,也?算是尽尽自己的心意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又聊了很久,走的时候,小荷眼神哀伤地看着她,仿佛久别了一样?。
走出病房,天黑漆漆的。
谈昔踱步到窗前,停顿了一下,星子沉沉地挂在天幕,不遗余力地燃烧着荧荧的火光。
不知怎么的,小荷的话?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回荡。
这一生?么多?遗憾,她何曾真的为自己争取过?一次。
谈昔身体里突然蹿升出一股力量。
她推开楼梯间猛然间跑了下去,她走的是小的楼梯间,几乎没什么人走。
楼梯间里一片漆黑,她比别人下楼的动静要大,要费劲,她还跟温婉打趣过?自己,她的身体仿佛少了根弹簧,平时还好,一到下楼用的就是蛮力,踉跄得很。
感应灯应声而?亮,从二十?八楼跑到十?七楼她就撑不住了。
谈昔停住,捂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跑得太快,太久没有这样?剧烈的运动,腿部力量跟不上,骨头很疼。
想喝口水可是包里却没有,口干舌燥。
头发也?散乱了,她胡乱撩了一下头发,额头都濡湿一片。
果真是狼狈极了,幸好这里没有人。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高三??年,她亲耳听见?些流言:“谈昔啊,她怎么配得上霍祈。”
“就凭她?个?走路的样?子,瘸子都比她强吧,真不知道霍祈怎么瞎了眼了。”
“是啊是啊,瞎眼一时不可能瞎眼一世,等着谈昔被嫌弃吧。”
谈昔的拳头渐渐握起来,眼圈也?变好了,身体积蓄的力量让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告诉角落里的女?孩们:“霍祈不会这样?的,他不是你们说的这种人。”
可到底是没有勇气。
她本来就缺少底气,敏感又自卑,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倘若她性格不是如?此,她就不是谈昔了。
谈昔虽然并没有冲出去,但?是回到家发了疯似的练习。她想尝试着重?新蹲下,她试了好多?次,大汗淋漓,似乎只要能蹲下了,好像她跟霍祈就有未来似的。
她好难啊。
记得是蹲下了一次,最后?却踉跄着起来,她的腿早就没有力气了。从她十?四岁放弃下蹲的?一刻起,她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也?不想放弃啊,只是太难了。本来还算是个?乐观的人,想让自己摆脱桎梏,活得快乐点。
黑暗里,谈昔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笑了一声。
这种大梦做过?一次,为什么还会再做呢?
她不是健康的人,从出生?一刻就注定了。
改变不了的。医生不也?说了,她得的是治不好的病。
这样?莽撞的下楼对她的腿又有什么好处,如?果真的累到了,明?天的工作能不能顺利完成都是个?问题。
她早就不是?个?十?七岁的爱做梦的少女?了。
谈昔走出楼梯间,走到电梯前。
十?点多?的病房楼道安静多?了,也?有家属随便在地上铺了毯子,席地而?睡。
电梯来得很快,她走进去。
电梯很稳,数字闪动着,谈昔靠着镜子,疲惫地闭了一下眼。
忽而?,只听见啾地一声,电梯滞了一下,灯光陡然熄灭,谈昔的世界坠入一片黑暗。
她的心脏骤然紧缩,而?后?,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电梯如?同流星一样?快速地坠落。
谈昔闭起眼睛,抓紧了扶手,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扑通扑通。
这几秒钟过?得飞快,谈昔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没有想任何事情,等电梯趋于平稳的时候,黑暗与恐惧感将她团团包围住。
她站起身去摸电梯求救电话?,?边立刻响起“滴滴”的声音,给足了她希望,可是响了十?几声,无人应答。
对,还有手机!
她像是找到救星般摁亮手机,没有信号,她等来的是提示她电量不足,急需充电。何况这微若萤火的光芒又有何用,她找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谈昔拍着电梯门呼救,回应她的仿佛只有呼呼的风声。
“外面有人吗?救我出去!”
“我被困在电梯里面了。”
她累得不行,又蹲不下,只好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站着,疼痛如?浪朝一阵阵袭来,无形之中,黑夜放大了人的感官感受,只余一波又一波的恐惧。
黑黢黢的电梯里,好像只有她的呼吸声,?般急促而?清晰。现在都十?点多?了,她不会这么倒霉,被困在这里一整夜吧?
这样?干等着不行,她又拿出手机,总算有了两个?格的信号,可是手机电量只有这一点,这一通电话?就像救命的水一样?珍贵。
谈昔想也?没想,打开通讯录,直接点击“H”这个?字母。她的手颤抖着,就像压上全部赌注的赌徒。
她这个?手机号刚用没多?久,保存的联系人并不多?,首字母为“H”的只有霍祈一个?人。
只是电话?还没有拨出去,电梯口就有了沉稳有力的脚步走来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宝贝有营养液呀,求一求,我的好少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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