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保安打听了D座楼入口,齐烁搭电梯到了22层,很快找到了贴有“星华国际”四个字的绿漆木门,齐烁边叫门边犯着嘀咕,这也算个国际公司呢?连个防盗门都不装……上前敲开了门,负责接待的是一个袖珍型男:“齐烁撒?”
男人把齐烁请进客厅沙发坐下,满上了茶几上的空杯。
左右看看屋里总共就这男女两人,齐烁有点着慌,“怎么就来了我一个?”
“上午来了几十个人啦。下午的时间还没开始,你看不是还差五分吗?”
男人指了指自己腕子上的金表。
齐烁问:“中午是你接的电话吧,不是说下午总经理亲自面试吗?”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齐烁答:“是啊。”
两人无语片刻……之后男人又看了一眼手表,嗖地起身进到里屋,喊了一声:“进来撒!”
齐烁也只好费解地配合了。男人在总经理办公桌前坐妥,而后起身要和齐烁握手,“你好,我就是准准(钟总)”
齐烁没有伸手,咕哝道:“钟敬涛的钟吗?姓钟的还真多。”
男人收回手蹙眉点了一支烟,问道:“你家里也有人在这做生意撒?”
齐烁摇摇头。男人问:“你们学舞蹈地会跳交谊舞撒?”
齐烁答:“不会!”
男人又问:“那你能喝点酒撒?”
齐烁答:“不能!”
男人问:“做推拿行不行哒?”
齐烁答:“不行!”
男人稍许困惑后,又问道:“有过几年恋爱史撒?”
齐烁答:“没有!”
男人高兴地说道:“你被录用啦!”
说完把烟在烟灰缸里一拧,从抽屉里取出份录用合同,在上面改过两笔后推到齐烁面前,“在执行工作之前,你先要签好这份聘用合同。”
齐烁拿过合同一看,上面只有两条款项,第一条注明“乙方一切行动自觉自愿听由甲方星华国际公司法人代表钟华指挥!”
第二条显示了她的月收入底金一千涂改为两千元,其余每次出场费为五百元——一千元。毕竟需要签合同,虽说看得到酬劳承诺款项,齐烁还是有种无偿出售的奴役感,她想学着《勇敢的心》中罗伯特那样歇斯底里高喊一句:自——由!
“我不会你说的那些,真的没问题吗?”
齐烁打怵地问着。
此时,男人左眼睛里好像进去根睫毛正高频率地挤压着眼皮,不专心地说道:“没问题!”
齐烁想要不然回去好好想想再定签不签?可一想到母亲昨晚不是说要闹离婚,就是要轻生的,她便义无反顾地提起笔在“乙方签署”四个字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见齐烁二话不说就签好了合同,拍案叫绝:“姑娘够爽快。”
绕身到桌前就要拉齐烁的手,齐烁本能地向后缩,问道:“这是干吗?”
男人并没有停下身体的倾斜,变着温腔说道:“你什么都不会?我不得先教教你嘛?今天就先给你上一课,这交谊舞是怎么个跳法!”
齐烁噌地蹿起来要往外跑,“不是说不用学吗?”
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揪住了衣服,吱啦一声外套就裂开一只袖子,齐烁刚钻出胳膊,把衣服丢下,就被勒住脖子按在了墙上:“小姑娘,既然出来混的,怎么能这么小气?”
说话间左眼睛还在兴奋地疯抽,齐烁判定他一定是不幸患上了神经性多动症。她挣扎着叫出声音来:“你——你是流氓!老流氓!”
男人阴笑道:“完全正确!”
说着从兜里掏出块膏药,用嘴巴撕开,刚要贴到齐烁嘴上,又想起什么,就把膏药叼到嘴里往她脸上靠。齐烁抬起右脚,狠狠给了他一脚。男人正捂着脚乱叫,门外响起一阵叫门声:“有人吗?”
齐烁引吭高叫“SOS”
门外的男声惊慌起来:“齐烁吗?你在里面吗?”
齐烁刚冲出屋两三步要去开门,又被男人一把拽回来,又是刺啦一声,齐烁的长袖衫终于完成了向狂野马甲转型的蜕变。齐烁高喊:“里面要死人啦!快撞门!”
就听轰轰两声消火栓撞门的震荡声,钟敬波破门而入,拽过男人照脸就是噔噔几拳,一脚蹬倒他后,拉起齐烁就走。齐烁这时候才想起要哭了,淅沥哗啦的,跟着钟敬波走了两步,又撒手跑过去在男人肚子上猛踩一脚,拿过合同,撕个稀巴烂。钟敬波跟上去脱下衣服,给齐烁披上,又定下心神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你也不要说,把手给我,我们一起离开这。”
齐烁把手交到钟敬波的掌心里,刚刚走出房间便瘫倒在地上。过道门后的钟敬涛急地刚跨出步去,钟敬波已经抱起了齐烁,进了电梯。钟敬涛背回身来,没有再追上去,只打了电话要司机把车开到小区后门去。
钟敬波把昏睡的齐烁接到家中,安顿在自己的卧房,又嘱咐好阿姨炖好热汤等她醒来喝,才又开车回到琴行见了客户。钟敬涛的电话一直打到晚上,齐烁也没有开机,得知钟敬波托李丽给齐烁批了外宿假,他辗转反侧,还是给钟敬波打了电话:“哥,你下了班,晚上我们去影院看通宵吧?”
钟敬波弄不明白他哪来的兴致,碍于边上几个员工正在汇报工作,也只说了,“我马上要开会。回去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接着处理。”
便挂上了电话。
钟敬涛忐忑不安,还是决定去找齐烁。到了哥哥住所,齐烁睡醒了正坐在客厅里吃着水果,桌上堆起一小丘瓜果皮,新挤上来的皮块不时在向下打着滑。钟敬涛进到屋里也不顾阿姨的询问拉起齐烁就往外走。齐烁掰着钟敬涛的手嚷:“松手!不然咬你了!”
钟敬涛夺过齐烁手里攥着的半个橙子,扔到一边,说道:“咬我也不松!”
齐烁当真对着钟敬涛虎口上就是一口,直到她自己嘴张累了才松开口,钟敬涛的手背上霎时现出了两排紫印,牙印的凹槽里还存了点鲜榨橙汁。即便这样,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一个人没头没脑跑出去,差点被……就不说了,又玩老套昏倒。衣服破成这样,还想赖在别人家丢人现眼吗?”
齐烁也只能厚着脸皮顶嘴:“你管我!我当背心穿!”
钟敬涛领着齐烁下了楼,把她塞进副驾,差走了司机,自己开车到了百货公司。“在下面等我。”
钟敬涛留心打量了一眼齐烁,下午的惊吓还残留了部分挂在浅浅的眼袋上。“我很快回来!”
下了车一刻钟不到,他便提了四五包东西下来,放进了后座。齐烁回头看了一眼,都是些女装,向身边的钟敬涛问起来:“是帮我买的吗?”
钟敬涛说:“身上这些还怎么穿哪?”
齐烁说:“可我现在哪还有钱买这些!”
钟敬涛说:“我要你付钱了吗?”
齐烁说:“又在施舍你的同情了吗?”
钟敬涛说:“闭上你的猪嘴。我是那么博爱的人吗?真是让我伤透脑筋了。”
钟敬波回到家里,听阿姨说下午来的小姐已经被二少爷带走了。钟敬波问:“没吃东西吗?”
阿姨说:“吃了,小姐胃口少见的好,锅里的汤都喝了,还吃了两盒夫人带的西点。”
阿姨回过话,才忙想起清理茶几上的果皮。钟敬涛安心一笑,放下包,进到卧房里。
钟敬涛接到钟敬波的电话时,车已经转弯到学院的街口了。钟敬波在一边埋怨道:“她今天受了些惊吓,本想留她在我这安睡一晚,不该这么早带她回去。”
钟敬涛说:“是吗?哥,是你多虑了,我看她精神好得很,就只是有点疲惫而已。”
齐烁一听到是钟敬波,急着跟钟敬涛抢起电话来,“是哥哥吗?把电话给我,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他……”
钟敬波也听到齐烁在电话边嚷嚷,说道:“敬涛,齐烁在旁边吧。你把电话拿给她。”
钟敬涛推开齐烁的手道,“哥,我在开车,她又睡着了。先不说了。”
钟敬波听罢弟弟不着边际的谎话,无奈地挂了电话。
齐烁还在不休地争嚷:“今天多亏哥哥救我,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说答谢的话。”
钟敬涛爱答不理地扔下一句:“你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齐烁说:“那我得请他吃……”
钟敬涛打断了话,道:“还是少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吧!”
眼看钟敬涛的车开过校门没有停下来,齐烁急了:“干吗不停车,我们不回去吗?”
钟敬涛说:“也不看几点了。又不会被记不归,我哥都托李丽请假了。”
齐烁不甘:“为什么不回去住?我可以叫醒公寓管理员的门,好好解释的。”
钟敬涛说:“罗唆什么,你这副狼狈样子回去,难道要讲给你们宿舍的人听你的险遭强暴记吗?”
齐烁说:“我当然要讲。”
钟敬涛念着她受了惊,没再发火,只说道:“先找地方洗热水澡。”
车子盘着三环下了桥,开进“泰海饭店”楼下停车场,大门外看车的两个保安斜着身子,立正敬礼,顺着车屁股追到泊车位,给钟敬涛和齐烁开了车门,再立正敬礼一次:“少爷好!”
钟敬涛把车钥匙递给其中一个保安,说道:“明天老吴来了,让他在车里等。”
又指派另一个提着东西跟进了大堂。大堂经理跟上来给钟敬涛问好,钟敬涛要求给齐烁安排间套房。经理说道:“宾馆都住满了,就留了您和老板的专房,需要请示一下,开老板的房门吗?”
钟敬涛道:“算了。”
领着齐烁上了自己房间。齐烁问:“我们晚上不是得都住这吗?你为什么不住你爸房间,把你的让给我。”
钟敬涛不语,拆开来新买的睡衣递给她:“进去洗完,换这个出来。”
齐烁接过来称赞:“你买女孩的东西还挺漂亮呢!”
钟敬涛说:“那是你太不开眼了才这么觉得吧。店员拿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好丑。”
齐烁问:“那你还买!”
钟敬涛说:“因为是你穿啊。少废话了,进去洗澡,我在这等你,有事说。”
齐烁不肯:“万一你冲进来怎么办?”
钟敬涛说:“就凭你这五短三粗的身条,有资格问这话吗?”
齐烁反问:“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谁让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钟敬涛听话,心中连赞,要不怎么说这女人非得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呢。他说:“门不是能锁吗?你从里面反锁上。”
话一说完,又想起上次山庄事件,实在不忍再三欺骗愚昧的群众,改口道:“洗吧、洗吧,我到咖啡厅等,洗完用座机拨06。”
钟敬涛出了门,齐烁再拿着衣服进到浴室,她对镜散开马尾,用手指插进发端,轻轻地蠕动着,稍稍使过了点劲,头皮好像就痛得要淌出血来。温红的眼眶,在即将酝酿出液体之前,就被冷水浸透了。齐烁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剩地丢进垃圾筐里,她比谁都嫌脏。在热水里沸腾了四十分钟,水流冲破匮乏的肌肉,打在硬邦邦的骨架上,犹如刺骨鞭笞。
齐烁洗过澡出来,给钟敬涛拨了电话。钟敬涛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倚在床上睡着了。本来也想任她睡着,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讲,他还是把她叫醒了。齐烁没有动地方,就着屁股的支点,把腿盘了回来,钟敬涛也在床边靠坐下来。
“我说,”齐烁先开了口,“现在还有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