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挺现实的问题,齐烁盘算一下兜里的现钱是一百块左右,还有一周才能提下个月的生活费,把这顿饭算进去,至少再得剩出来五十块钱把下个礼拜的饭卡充上啊。在哪吃好呢?齐烁一门心思想着自己在北京去吃过哪些经济又实惠的地方,猛的眼前一亮,说道:“就老北京炸酱面吧?”
钟敬涛憋着嘴,倒胃地吞了口水。看他一副不满意的样,齐烁又下了下狠心,好容易请回客是得多花点钱,反正饭卡最少可以充到二十,下个星期就吃它五天的面卤拌白饭得了。“要不请吃肯德基?”
钟敬涛看她一脸舍不得的抠门相,真是不忍告诉她,那是他七岁就吃到要吐的东西。齐烁看钟敬涛不置可否地垂着脑袋,心火一窝:“真是好人难做,我看请你也多余。”
万岁,钟敬涛早就在等她打消这个念头了,说道:“真想谢我,就回去收拾一下,叫你几个朋友一起到我家山庄过周末,晚上顺便凑数替一个人接风。”
“漂亮姐姐,哦,我是说,女朋友回来了吗?”
齐烁不合时宜的小激动,又差一点把钟敬涛惹怒。好在钟敬涛对她的“无知”尚有包容,只说道:“别管那么多!”
便转身进教室了。齐烁仍旧哝着嘴在背后不满地念叨,钟敬涛又回头扫了一眼仍粘在门框边的齐烁,补充道:“在那腻歪个什么劲那?快去换件顺眼的衣服吧!”
陶欣语换好了便衣,叫齐烁一起回屋去。齐烁告诉陶欣语,钟敬涛要请大家过周末。还没等她开口征求陶欣语的意见,她就欣然同意了。房间里,房丝瑶正和李丽回顾着齐烁和钟敬涛的动人表现,齐烁一进屋,就被迎面的房丝瑶,抓去看了个够:“我才发现啊,其实我们齐烁长得还挺耐看呢。跳起舞像换了个人似的,咱们班有几个男孩看你跳完,可说了,本以为是个土包,没想到是块璞玉呢!”
李丽也迎上说:“别说,小钟和你的默契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看来他也是花了心思了,气场膨胀得都把你都装起来了,你脚底下不稳定的弱点,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还没等齐烁那一肚子的想当然浮出,房丝瑶又和着李丽说道:“就是嘛!那一呼一应的……看得我们都起鸡皮疙瘩了!”
陶欣语杵在齐烁身后,遭遇着似乎走错了房间的冷落。李丽觉出不妥,又对着她说道:“欣语今天跳得也不错!托举完成得都很稳定!”
听罢就知是见外的客套,陶欣语只笑笑,道:“还行吧!没有齐烁他们好!”
就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房丝瑶松开齐烁的手,做了个鬼脸也背过身去了。
齐烁一边整理着换洗的衣物,一边问道:“钟敬涛想请大家一起到山庄过周末,你们愿意去吗?”
开学到现在的一个月,大家都处在高压的学习氛围中,像只三点一线的工蜂不知休地运动。听到有人做东,请大家放松放松,大家心里当然是乐意的。李丽想钟敬涛提的山庄,大概就是他父亲在北京城郊投资上亿,起建两年的新项目了,早就想去见识见识。而房丝瑶,一想到免费吃好的,住好的,玩好的就乐和,再加上请客的还是个大美男,即使他不愿多搭理自己,能和他身边那几个帅哥相伴而行,也够叫人心花怒放了。于是,不出半钟头,大家就都整装待发了。齐烁给钟敬涛拨过电话,临出门,才想起他提醒自己换件衣服,既然是去寄人篱下,还是配合一下的好,于是匆匆换上了母亲新寄来的黄色开衫。
钟敬涛已叫酒店备好了两辆车等候在校门口,一行女孩到门口时,男孩们都已上了车。路途不算太远但还是耗掉了一个多钟头,虽说走的是高速,但赶在周末也还是有点堵。齐烁最喜欢在长途车上睡觉,窝在车后座边睡得天旋地转,口水横流。
到达目的地后,钟敬涛先在酒店为一行人安排好住房,又吩咐服务生带几个女孩熟悉一下地形。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气派的酒店,连李丽这个见过点世面的,都为之瞠目结舌了。难怪说,地皮买下来之后,光等设计师就白白空了一年时间,能在豪华、昂贵的浮夸基调中谱写出素雅、经典,在低调的奢华中让艺术性与功能性有机地结合,这种档次和品位,绝不能是一般人的手笔。
酒店服务生向三人一一介绍着酒店场所和设施布局,试图证实占这么大的面积,还是有点道理的。也难怪,只要想得出的室内休闲,这里的配备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中西式餐厅、茶坊、电影放映厅、健身房、水上乐园、保龄球馆、壁球室、图书室……可能是几个女孩空着肚子的缘故吧,走到一半就叫腿软了。这还只是酒店内的分布情况,山庄还设有生态园、马场、高尔夫球场,以及可以泛舟垂钓的人工湖等等。服务员意犹未尽地介绍着,逢节假日董事长都要求安排不同地域和民族特色的风情表演,在山庄里一演就是半个多月,你们艺术院校的毕业生来参与演出的也有好多呢。这话使几个大一的新生,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择业危机。齐烁不禁感叹道:“当真是大财主的儿子,上辈子积了多少德,生得这么阔气!”
服务员说道:“千万别当着钟家的人这么说,钟敬涛父亲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财阀,可也是我们市书法家协会会长呢!写得一笔出神入化的好字!你这一口一个财主不顺耳地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当着你们就这么叫的!”
钟敬涛把哥哥钟敬波的接风宴安排在了私家宴厅,快到晚餐的时间,钟敬涛差人把女孩带到了宴厅。男女孩凑到一起,自然不很太平,谈笑风生!即便是在这样别开生面的场合下,钟敬涛也能不折不扣地自我封闭。齐烁对他的分外寂寞感到迷惑,钟敬涛就是这样格格不入也还是能和他的朋友们相处在一起。
客服向钟敬涛通报道:“二少爷,大少爷已经到了。”
身边几个朋友才停下来,跟着钟敬涛向门口迎去。女孩们不明状况,好在有李丽带着,也未失礼节,纷纷跟了去。门一开,钟敬波着一袭素装,款款而至。等不及他接近,钟敬涛就冲上前用力给了自己的哥哥一个拥抱。一双兄弟,分隔异地达十一年之久,有太多的感触了,此刻只有在这紧实的臂弯里,深深地体会。李丽带着女孩子们礼貌地与钟敬波握手道贺。
温情脉脉的一番欢迎式告以一个段落,总算可以就座开餐了。齐烁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就餐环境,每个人身后都按照男女搭配的原则站着一个专用服务员,加上正转圈发热手巾的这个服务员,看的人比吃的人还多出一个。从下午汇报演出到现在,齐烁是滴水未进,嗓子都干了。见服务员端过柠檬水,接来就往嘴里送,喝了个光溜,又把碗递给服务员还让再续上。回过头来一看,满桌的人无一例外都露出貌似发现外星人一般惊奇的神情,齐烁多了个心眼,放眼扫了桌子一圈,果然没有一个人动自己边上的这碗水,刚要在心底大喊:“不妙!”
已引来一片哄堂大笑,连身侧的服务生都失礼地笑起来。齐烁的脸羞得红里渗紫:不会吧!
从前都是自己笑电视剧里的这种傻冒,这下糗回老家去了!她压着嗓门问旁边的房丝瑶:“你们怎么都知道那是漱口水?”
得到的回答却是:“我就是不知道才不敢喝啊!看你喝完了我才知道的。”
吃完晚餐,大家都到娱乐厅游戏。男孩们要女孩们唱首歌给钟敬波庆贺,李丽推荐齐烁唱首英文歌助阵。好在选修课上新学了首“Over The Rainbow”
齐烁学了课上老师那副自恋的模样,唱完了这首歌。钟敬波带头鼓起掌来,还夸奖说:“发音还挺准!”
接下来的活动,钟敬涛没有具体安排,男孩们邀请女孩们一起去打保龄球,钟敬波是第一次到这个钟家新建的酒店,想自己走走,压根没摸过保龄球的齐烁为了不显丑,借口要陪着去。两个人从宴厅出去穿过健身房,在楼层拐角的茶坊坐了下来,服务员端了果盘上来,为了保鲜托盘低下衬了干冰,没见过上桌的盘子烟雾缭绕的模样,齐烁要伸手去摸,被钟敬波拉了回来:“会烧手的!”
齐烁吓得伸舌头,缩回来的时候还让当头的两颗牙唑了一口。钟敬波看着眼前这个憨实有趣的女孩,觉得她还真有几分叫人心动之处。
四层的保龄球馆内,第一轮个人比试后,男女生开始混合对阵。钟敬涛赢过首局后,就去吧台喝起东西来。陶欣语不顾几个男生的强力挽留,也败兴地撤出来跟了去。陶欣语像钟敬涛一样叫了瓶依云,让服务生帮忙倒进了杯里。看了良久,却丁点没有送入口里。
“不玩了吗?”
陶欣语以为钟敬涛会先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没有,自己才问了这个过火候的问题。她不确定,钟敬涛是否会回答。
“哦。”
到底挤出了一点动静。
陶欣语只能继续不耻下问:“怎么了呢?”
钟敬涛略微一笑,说道:“没什么,觉得赢得没有技术含量。”
陶欣语陪着笑了笑,说道:“那倒是的,陪我们这些女孩玩,是需要点耐心。”
钟敬涛并不完全同意她的话,“也还好,远比不上那丫头要我忍得多。”
陶欣语知道钟敬涛指的人是齐烁,她最明白,钟敬涛面上对齐烁一副嬉笑嫌弃的模样儿,心里却也是包容照顾的,要说最开始她还是将信将疑,那下午短短的五分钟足够让她的所有怀疑全部打消。他待齐烁的好,哪怕只是微薄的好,陶欣语也羡慕不已,她唯恐这不止是出于舞伴范畴内的关照那么简单。勉强送进一口水,陶欣语问道:“你对齐烁,就没有什么特殊印象吗?”
钟敬涛没有多想,轻咽一口清水,回道:“异类。连女孩都觉得她与众不同吧?”
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陶欣语有些遗憾,接着说道:“有些时候想得太少,不见得是坏事,到也过得轻松!”
钟敬涛转着手里的水瓶,把头拧向一边偷着抿嘴一笑。
陶欣语接着说道:“不知该不该问,出于我是齐烁好朋友的关系还是问你吧。对齐烁,你是不是有了某种与众不同的好感?”
钟敬涛几乎被吞到一半的水呛了一口,用力地拧着瓶盖,整理自己的思路,说道:“要命!那丫头不会多想了吧!还真有胆识呢,让你来问这个?”
陶欣语却一直盯住钟敬涛不放,她想说真正有胆识的是她才对:“不,是我想知道!”
看来钟敬涛把问题看简单了,他大略品出端倪,起身说:“去看看那两个逃兵哪去了?”
便草草扔下了陶欣语。
虽然身边没有其他人,陶欣语却还是觉得受到了备受瞩目的难堪。
齐烁和钟敬波正不亦乐乎地聊着,齐烁一番又一番的大赞,足让钟敬波美得飘飘欲仙。“老实说,刚一见到你,我以为哥哥也是学舞蹈的!气质很不错呢!”
齐烁鼓弄着手里的牙签,早就看中了一颗又饱满又水的提子,只是一直没工夫插了来尝。钟敬波回应道:“哦,是吗?现在知道我不是,觉得可惜吗?”
齐烁说:“怎么会呢?钢琴家是那么神圣的职业。”
钟敬波看着齐烁那么娴熟地竖起拇指,会心一笑道:“我可算不上什么钢琴家?我的琴行在音乐学院附近,有空让敬涛带你来坐坐!”
齐烁趁着钟敬波这回话说多了点,钻空插了那颗提子来吃,放进口里还不住夸赞着:“这么大的甜提子,竟是没核的。”
钟敬波见她吃得这么高兴,接着插了几个放在她面前的托盘里。齐烁感激地鞠了鞠身子,又拾起一颗夹到上下牙之间,跷起个小指点着他,说道:“老实说,要不是亲耳听见他喊你哥哥,真不能相信你们是兄弟呢!”
“小时候就是有很多人说敬涛比我英俊咯?”
齐烁急忙解释:“我不是说这个!哥哥看上去比敬涛优秀得多呢!长得帅是一方面,为人又谦和,有个那么有钱又会写毛笔字的爸爸还不摆臭架子。哪像钟敬涛,自视聪明,尖酸刻薄,总板一副老K脸,酷得跟什么似的,十米之外就寒气逼人了!”
钟敬波虽然没有听出她这番话褒的什么,贬的什么,可还是禁不住一乐:“怎么‘老实说’是你的口头禅吗?好像一直在强调你讲了实话。”
齐烁说道:“老实说,以前不是的,是我妈妈教我要这样的,她说如果实在忍不了自己想说别人又不爱听的话,就在要说的话前加上这个前缀再说,别人通常不太会怪我。”
钟敬波乐道:“还真是挺有用呢!”
跟着端起杯喝了一口水,“在班里和敬涛最要好吗?”
齐烁说:“男孩里应该是的。我是他的舞伴嘛!因为参加竞选法国艺术节演出的关系,才会合作,其实也不该说他那么多坏话,能跟男班第一名合作,很荣幸的!毕竟我只考了第八名而已。”
齐烁这话一时间让钟敬波觉得率真还够得上是种具备影响力的品德,至少它让人与人之间最繁复的沟通,变得生动而大方,钟敬波还真不敢小觑眼前的小女子了。他小心劝慰道:“入学名次会受很多客观因素的影响,不能作为衡量一个人综合素质的唯一尺度,至少这样接触才能感觉得出你跳舞、刻画人物时会很真实可靠!”
头回被异性当面肯定,齐烁有点抑制不住地小激动:“真的吗?要是钟敬涛也像哥哥一样有风度,知道夸我就好了。拜托你有机会把刚才那些话再对他说一遍吧。”
“呵,好。”
钟敬波笑着应了一声。
钟敬涛找到茶坊时,见两人正聊得起劲,也靠了过来听听。见自己来了,齐烁反而安静起来,钟敬涛感到不痛快:“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都不吱声了?”
齐烁不敢正视钟敬涛,端起杯子,嘬着里面的水,两个眼珠子顺着杯口望出来,滴溜乱转,一不留神和钟敬涛对上了目光,他倒比做了亏心事的她闪得还快。齐烁趁他闪躲这空档给钟敬波挤了个眼,时间差没掌握好,被钟敬涛逮个正着:“你这肥鸭,看我来了就这么静,刚才嘴巴呱嗒得那么欢,就是在说我坏话吧!”
钟敬波头次见钟敬涛这样子对女孩讲话,有些吃惊,再同情地看眼齐烁,她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跃然脸上,可怜巴巴对着他说道:“看吧,我就是这么可怜!”
齐烁的滑稽看在钟敬波眼底却是鬼灵精怪的精灵模样,惹人怜爱。
钟敬波还在思量这么个鲁莽无知的弱小女子,怎能有这般撼人心门的魅力,究根寻底可能是出在自己的品评观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听来也不无道理。他出去的这些日子,碰上的虽然是些英才,可接触起来要么恪守分寸只字不多,要么三言两句就聪明抖尽。像齐烁这样的反倒物稀为贵了,呛言直语倒也伶俐,难能可贵的直爽才见得她的可爱。
钟敬涛总见不惯齐烁和其他异性独处或是调侃,她身上的某种特殊的、令人愉悦的气质会让他产生出强烈的霸占欲。即便是自己的哥哥都不能侵袭自己将其归为己有的企图。钟敬涛要钟敬波一起回房休息:“一起去做个SPA,然后早点休息吧。哥你也累了。”
钟敬波放下手里的口杯,问齐烁:“不回房吗?”
齐烁看钟敬波要被拉走,也不愿意自己待着了,可惜桌上的果盘都没怎么动,赶忙把托盘里的提子塞进口里,嚼出甜味来,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也走了,去找欣语她们!”
李丽和陶欣语腰都不好,洗过澡,点了松骨按摩。齐烁本来也想享受一番,可顾忌到是男技师给按,就犯了迟疑。听李丽说可以要女技师给按,齐烁拿起电话来叫了一个钟。真到按的时候,她又不觉得舒服了,身子被摸索得又痛又痒,直想发笑。当感到一双陌生的手在自己的屁股瓣上猛画圈时,齐烁惊煞了:“我说,要是点男生给按,也和你做一样的动作吗?”
女技师不以为然道:“步骤都一样啊!”
“我怎么没见她俩被人揉屁股啊?”
“还没有做到这一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