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拳了,我先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别人发给我的,我笑到肚子都痛了。”
齐烁自告奋勇得很是时候,不然在西餐厅,要两个大男生当众猜拳,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是笑话还没有切入主题,她自己倒先乐翻了。从小到大,她因为两个臭毛病,没少挨制:一是吃饭中间总急着解手,二是说笑话前自己先乐个不停,开始讲了就边说边笑。到现在,吃了那么多回巴掌,这两毛病却还是如影随形。
这一回,好在她起码的克制力在三个人的无奈即将爆发之际起了作用。齐烁整理了一下笑到起折儿的面容,深吸一口气,“那我开始讲啦……生态园引进了十只企鹅,有一天,报社记者跑去采访,他问‘你们的日常活动都有些什么呀’。结果每一只企鹅都回答‘吃饭、睡觉、打豆豆’当问到最后一只企鹅时,它却只回答‘吃饭、睡觉’。记者就纳闷啦,‘你为什么不打豆豆啊?’那只企鹅说‘我TM的就是豆豆’”
笑话讲完,齐烁又一次被自己逗到快崩溃,可桌上的三个人却是一脸难看的木讷。齐烁不解,刚刚讲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影响效果,她都费力忍住没有笑,内容应该讲清楚了,怎么他们都不笑呢?
钟敬涛看陶欣语和梁明对面前的傻丫头已然无语,又碍于她的面子不好揭穿她——这条短信早在几年前就流行过了。只能自己充一把恶人,让她知道自己成功地且是兴致勃勃地完成了对在座三个人智商的侮辱,“几年前就流行过的笑话,忍你这一遍,我们耳朵都起茧了,还怎么笑?”
齐烁不知是笑过头,还是羞过头,脸涨个通红,怒叱道:“你们都听过吗?那事先怎么也没个人告诉我。我讲得好卖力的。真是!”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以为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版本!”
梁明现在回过味来,才觉得倒是他们把她愚弄了一把,忍俊不禁,乐出声来。钟敬涛说:“好了,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听,你听完了想个有诚意点的再接上。”
——鸭子和螃蟹赛跑,一起到达终点,难分胜负,裁判说:你们来个剪刀石头布啊!鸭子大怒:妈的,算计我?我一出总是布,他总是剪刀。梁明和陶欣语听完早就乐得一塌糊涂,齐烁凶着脸,对钟敬涛吼道:“干吗偏偏讲鸭子,你故意和我过不去的吧!”
钟敬涛当然会是装着满脸无辜,说道:“我只是和鸭子过不去!你干吗这么生气,你又不是它亲戚?”
“……”
此刻,齐烁感到两个腮帮子正在激烈地上下抖动,虽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无语。“好了,该你了。”
陶欣语似乎还对齐烁的翻身仗有所期待。齐烁道:“我不讲了。万一你们又听过,又故意要我好看。”
陶欣语好言劝道:“事先都和人家说好了,你就再讲一个吧,要不然显得我们女孩多没有肚量。”
梁明问:“先简单说说讲的什么?还讲企鹅啊!”
“唔,你怎么知道!”
齐烁还在惊赞他的先知,梁明早就乐得喘不上气来了,“你讲,你讲,我……没……没,肯定没听过。”
“那好吧,我说了,”齐烁清清嗓子道,“有一只企鹅,想要去找北极熊玩,它决定花六年时间从南极走到北极去找它玩!它出发了,花了三年,走到了中间的赤道,发现门没关。于是它又花了三年时间回去关门。门关好了,看看天色不早了,它又出发了。又花了六年的时间,它终于走到了北极熊的家门口,咚—咚—咚,敲门。北极熊打开了门……企鹅说‘北极熊,我来找你玩。’北极熊说了一句话,企鹅就回去了……你们猜它说的什么话……”
陶欣语和梁明四目相窥两不知,钟敬涛已然对这个答案丧失信心,连猜的兴趣都没有。齐烁看没人作答,接着讲完了结局,北极熊说:“……我不想玩!”
然后把门关上了……看着三个人僵持无奈的面部反映,齐烁应该知道他们该有多后悔让她讲了第二个笑话。
吃过饭,钟敬涛坚持买了单。梁明要到商场对面的网吧上网,送两个女生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头上。陶欣语周末要回团里休息,那边洗浴和保健按摩都比较方便,团里和学院并不顺路,可在钟敬涛的坚持下,还是把她送到了目的地。陶欣语下车后,齐烁和钟敬涛很长一段路途都没有讲话。“老吴,你前边停一下,我想走一会儿。”
钟敬涛吩咐过司机,又调过头来问齐烁:“你要不要一起?”
齐烁看了看路,也就一站地了,说道:“也好。”
钟敬涛下了车,径直朝着学校走去,走出一段路,才觉察自己步子太快了,歇下脚,等齐烁追上来。“就你腿长啊,走那么快。”
齐烁一路小跑地赶上来,就着风跑岔了气,痛得直用手捂肚子。“胃痛?没吃饱么?”
钟敬涛的话听在齐烁耳朵里,怎么也不像是友善的关切,她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了一口东西?”
“怎么你刚才都没吃啊?”
“我不饿。而且我也不会用刀叉,你肯定又得笑我。”
“后面那条是关键吧,怕我当着别人的面笑你,连东西都不敢吃了。不过也真是的,现在哪去找这么原生态的人啊,活上十几年,连比萨都没吃过,土得跟生在山沟里一样。”
钟敬涛对齐烁真是少见的不客气,一般来说,他认为男生和女生贫嘴,是无能的一种表现。不过和齐烁挑刺拌嘴,还真是屡试不爽,其乐无穷。纵使被看轻一回,也无伤大雅。
“讲一口塑料普通话,还自以为很洋气。对,我就是生在村里,村里有什么不好,没学过近代史吗?不知道农村包围城市对抗战胜利有决定性意义吗?”
“别那么小气,开玩笑而已。”
钟敬涛真是霸道,不管怎样,对话的主动权和节奏总是能掌控在他手里。“懒得理你。缺乏家教。”
“正确,”钟敬涛打了个响指,“有娘生,没娘教!”
“哇噻!不会真被我猜中了,我早在心里想你这自闭狂会是单亲家庭了!”
齐烁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力有了新的认识,振奋地站定脚,双手抓住钟敬涛的胳膊不放。钟敬涛不得已歇下脚,转过身来,扫了一眼等待确实答案的齐烁,抬起另只手,把她搭在小臂的手拨开,只冷冷说了句:“无聊!”
便甩下她,继续向前走了。真是怪脾气,忽冷忽热的。齐烁心里纳着闷跑着跟上去,“大晚上的,不能扔一个女生在这压马路吧,多不安全?”
“像你?那话怎么说的?长得这么有创意,犯罪分子都会劝你勇敢的活下去!”
钟敬涛虽然嘴上放不过她,脚底下却还是慢了下来。走到学校,十点差五分的样子,浴室门早已关闭了。“浴室的大叔肯定又提早关门了,洗不成澡了。郁闷。”
齐烁今天爬楼爬出了一身汗,洗不成澡,死皮要在毛孔里发酵了。
“不然借我浴室给你用吧,你洗完我再回去。”
说着钟敬涛掏出了房卡。看样子,这家伙还有挺友善的一面嘛。不过一个女生大晚上跑到舞伴的单身公寓去冲澡,像什么话!齐烁晃了晃脑袋道:“我中午还多打一壶开水,刚好派上用场。先回去啦,拜拜!”
齐烁轻轻摆了摆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又很快缩了回去。
分班考试的成绩很快出来了,齐烁和李丽分在了A班,两人的分数上下不过相差六分。对这个成绩李丽当然甚是满意,不停嚷着要让自己的男朋友请吃大餐。齐烁觉得自己能帮上这个忙,也算是把竞选双人舞结下的这个结给松了个扣,并没有再额外邀功请赏的念头。同屋的另两个人分在了B班,有点差距也不奇怪,作文总是不能抄的。
公示榜上,齐烁分明看到了钟敬涛的名字,为了确定不是眼花,她一连在榜单上确认了五次班级和姓名。没想到,钟敬涛的成绩原来这么不错。同年级大约几百号人,只有二十七个人进入了A班,男孩只有四个人,当中就有钟敬涛的名字,这意味着他和其他二十六个人一样可以提早两年通过本科学位的英语考试。齐烁想到要马上发个信息告诉钟敬涛这个消息,可再一想到他看到消息后,马上会不自觉地露出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她就立刻选择自持清醒。
这几日的排练日程,越来越紧,班主任从舞团请了专门负责传统剧目排练的老师给四个人加班加点排练,班级的新创组舞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学生们每天的日程越来越紧,仅有的五六个小时睡眠时间,还要用来做梦。寝室里的人,已经有好多次被陶欣语的夜半呓语和尖吼惊叫吓醒。半夜总能听到她做着噩梦疯喊:“别打,别打我了……”
然后身体不停地翻动滚压着床板,发出吱吱哑哑、濒临断裂的声音。她一发作,足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安静下来。虽然寝室的人睡眠质量深受影响,可大白天谁也不好抹开了面儿提。有好几次,房丝瑶都在困顿中没命儿诅咒床板裂开,让这个疯子从床上掉下来,摔摔明白!终于,她叫得最凶的一次,陶欣语把自己哭醒了。在这之后,她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喝咖啡强撑着不睡觉。
高强度、超负荷训练的身体得不到睡眠缓解,没出一星期,陶欣语便由于体力不支,在打下课铃之前,“哐当”晕倒在了课堂上。班里的女孩都吓坏了,在老师“后退,后退”的嚷声中,大家都木讷地一步一步往后退,正在做行进分腿跳的,险些吓得挫了脚。李丽跑到男生教室叫男孩来背,可男生班的老师从来都是提早下课的,教室里早就走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是在电梯口卡住了钟敬涛和几个同伴,才把陶欣语送到医务室。
医务室的大夫给陶欣语输了葡萄糖,初步诊断就是过度疲劳造成的虚脱现象。开了病假条,建议休训三天。中午李丽和齐烁给陶欣语把饭送到了医务室。吃过饭后,房丝瑶拿了厚衣服下来,三人把陶欣语接回了寝室。临上课前,齐烁给陶欣语晾上了开水,叮嘱她好好休息。陶欣语不安地自言自语道:“这下你就有时间好好练超过我了。”
“你胡说些什么呀!”
齐烁被这种过度的紧迫压得接不出话来,仅仅72个小时,都会让她精神敏感到如此地步。她开始觉得陶欣语也许并不是自己眼中那样一个心无旁念的梦幻公主,在桃粉色的背面,她或许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