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清楚,我已经被他故意攻击两次了,还我惹他?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怎么,是戳到他心窝了听不得是吗?”
程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姜枕也就听进去了前面一句,“两次?你们之前还打过架?”
程明正要控诉,转念一想,连续被打两次,他不要面子的是吗?
他扶着胳膊,没再吭声。
姜枕看了陈原川一眼。
经过时间洗礼,离开泥潭重获新生,他已经不再像少年时那般戾气缠身,却显得更难以接近。又或许仅仅是在她面前。
她茫然地眨下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躺下背过身,“谁管你们几次打架,要打出去打,吵的我心烦。”
“……”
门口一阵细碎声音,随后响起关门声,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姜枕大脑放空,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坐起身。
伸出手去拿手机,余光却察觉到那边有个人影,她顿了顿,转头,视线和云淡风轻坐在沙发上的陈原川撞在一起。
他姿态懒散支着太阳穴,目光冷淡似雪,漆黑眸底分辨不出情绪。
姜枕被看的浑身发毛,手没拿稳,手机直接摔倒了床下。
“啊,我的手机。”
姜枕手机换的勤,不怎么爱换手机壳,一直都是裸机状态,她跪在床边费劲儿捞起来,不出意外,镜头碎了。
来不及惋惜,输着液的手忽然被人抬起来。
姜枕“诶”了声,仰起头,才发现细输液管里都是血,不小心回流了。
“谢谢。”
姜枕小声说了句,她胳膊没什么肉,举一会儿就有点酸,想收回手,却感觉到手腕上的力气重了几分。
姜枕莫名看着他,他也在看着自己。
姜枕人瘦骨架小,手腕细细一截,手背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薄薄一层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发起脾气来凶的像头小狮子,实际上蔫巴巴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
陈原川压下心里那点儿燥意,拿起枕边的冰袋,贴上她一侧脸颊,“对不起。”
姜枕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刺的缩了缩脖子,对他的道歉有些迟疑,以为是为了手机,“没事,我自己没拿稳,正好要换新的。”
半晌,他嗯了声,“明天赔你一个。”
姜枕摇头摆手拒绝,“别别,我待会去软件上喊个跑腿帮我买一个就行。就是镜头碎了,不至于赔我,还挺贵的。”
陈原川轻哂:“你废什么话。”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后递至她面前,语气不算差,也谈不上和善,“我不想欠你,买。”
“……”
学过变脸啊你?
姜枕对他突然上演的霸道总裁甩卡情节有些失语,没接,若有所思道:“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什么?”
陈原川掀起眼皮,他说话不爱绕弯子,嗓音淡凉,“他喜欢你,想跟你结婚,还是——”
“好了够了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姜枕听不下去,打断他,“你…别听他胡说啊。他嘴就是贱。我姜枕是谁,聪明伶俐绝世大美女,根本不需要靠别人关系走后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解释,甚至根本不屑于解释。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自信的,仿佛是与生俱来。
如果年少时的陈原川听到这些话,肯定也会笑的吊儿郎当,“大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啊,有人瞧不上你的才华。”
时过境迁,她根本拿捏不准陈原川的态度。
陈原川只是不咸不淡嗯了声,“那你这样说,也不需要我帮你搞票了是吗?”
他顿了顿,不急不慢挑了下眉,“聪明伶俐绝世大美女。”
他直白不含一丝情感念出这个名,每念一个词都会短暂停顿一下,好像在思考一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
姜枕又羞又恼,被尬的出戏,不经意抬头,看到他左耳的耳钉。
银色星星,她莫名产生一种熟悉感,有点眼熟,上次见他也是戴的这个,没多想,“那票呢?”
“最近没什么时间,等你出院了再说吧。”
“哦,毕业季嘛,确实挺忙的,我刚经历过,理解理解。”姜枕接过他拿着的冰袋,“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忙自己的事,我的事不急。”
陈原川捻了下手指,重新揣进兜里,“不是。”
“不是什么?”
“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毕业,现在大三。”
“啊。”
姜枕和陈原川是同一届,他虽然休学,但这人好像生来就是学习的料,有次无聊写她的模拟卷子,分数比她还高,如果继续读书高考,安大都要来求着他上。
姜枕咬着腮,若无其事看他一眼。
他身材极好,肩宽且背薄,没有夸张的肌肉又不显得孱弱。
低领白t配黑色帽衫,稍微一俯身就能让人看到凹凸锁骨以下的地方,偏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性感最勾得人心烦。
——好骚。
话涌到嗓子眼,又被她理智咽了回去。
“那你九月份大四?”
“嗯。”
“这样啊,那我岂不是成你学姐了?”
冰袋太冰,姜枕换了个手拿,好奇这人究竟是怎么能坚持这么久的,都没知觉的吗?
她眼尾一扬,“你得叫声姐姐啊弟弟。”
陈原川忽地嗤笑,嗓音带着坏,“你跟我乱套什么近乎。”
“你跟你弟弟接吻?”
“......”
几年不见,这张嘴更烦人了。
姜枕:“你现在欠我手机,我是你债主,你不能态度好点?”
陈原川:“我说不给你买了?”
姜枕:“我现在不想要不行?”
谁也不肯让谁,持续到现在的和平即将被撕破。
姜枕躺回去闭上眼,不想跟他继续交流,“我现在不想换,也不缺你这一个,你就欠着吧。”
“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在意那个吻这么久。”
陈原川无言盯了她两秒,扯了下唇角,转身离开之际,他偏头,“所以你不在意,是吗?”
自从那天过后,姜枕就没再跟他联系过,朋友圈依旧是一条横杠,她试着去各大平台的学校官方号搜了下,没想到他在网上还挺火。
她点开一个和其他学校联动的视频,屏幕从中间对半分开,陈原川在左,另一个女生在右,拍了个手势舞。
姜枕觉得很傻,一点儿也不符合他的气质,但都已经过去一年了,评论区还有不少人喊他老公。
再往下滑,滑到一个校园采访,被采访的是他朋友,很无聊的内容,就因为他在旁边点烟出了镜,一个叼烟的侧脸,点赞评接近百万。
姜枕转发给时嘉。
以前不是没有想象过他在学校的样子,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张扬不羁。
简直了,超出她的想象。
时嘉半夜刷帅哥刷的正上头,对着姜枕转发来的帅哥口嗨完才反应过来这是谁,连发了十个感叹号,“天啊,拽哥出场就是不一样,姜小枕,你以前什么福气?”
姜枕叹口气回:“什么拽哥,就是个小娇娇。”
出院那天,姜枕对着补妆镜仔细端详,牙不疼了,脸不肿了,就是黑眼圈重了些。
姜淮推着她行李箱,“你晚上不睡觉都在干什么?”
说起这个,姜枕没好气将镜子塞进包里,“你还好意思说我在干什么。”
来到停车场,姜淮助理胡浩已经在车前等着了,见两人过来,他扬起满分微笑上前接过行李箱:“小姐,好久不见,现在感觉还难受吗?”
“难受。”
“啊?这,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姜枕摇头,皱眉看着他:“我心里难受。胡助理,你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你认真说,我很任性吗?”
胡浩眼皮一跳,他怎么就从小看到大了,他才毕业三年啊!
“我觉得小姐您性格很好,可爱善良,为人大方,还这么美丽,任性点也没什么。而且女生嘛,本就应该任性一点。”
“真的吗?”姜枕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硬是握出了一种恨不能早相逢的错觉,“我也觉得我性格还挺好的。”
“对对对!”
姜淮冷笑了声,弯腰上了车。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上了车,胡浩问姜淮去哪,姜枕先一步说:“我去国银。”
前几天姜枕去找姜淮问联姻这件事,发现姜淮并不知情。
其实姜淮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他不婚主义归不婚主义,实际上家里急的不行,这婚再怎么催都落不到她头上。
只是姜淮一人管着公司,就有最大的话语权,家里再急也不敢逼他,只敢先拔她这棵软趴趴的小白菜。
姜枕不是不明白家里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赶紧给她选一个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毕竟这圈子人就这么多,就像高中食堂里的菜,她不先去选,好菜就被其他人选走了,最后只剩下清汤寡水的烂白菜,何况她还有前科。
那天程明的话听起来难听,倒是也警醒了她,她不能一直任性躲在姜淮庇护下。
食堂里的菜确实都不对她的胃口,她只想逃出学校下馆子。
在没有能力下馆子的情况下,她想要获得一定利益,就要用一些东西来交换,这个道理她几年前就体会过了。
姜枕侧身看着正在处理工作的姜淮,低头连环call时嘉。
姜枕:【半小时后来国银】
时嘉:【?你不会被憋疯了吧,怎么刚出院就逛街?】
姜枕:【不逛街,我有事找你】
姜枕:【怎么,你有事?】
时嘉甩来一条长语音,姜枕没拿耳机,转成了文字。
“没,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妈正跟我唠叨相亲的事呢,下午得去见一下。谁懂啊,早上一睁眼,我妈直接怼上一册照片,那么那么厚,非要让我选一个,我不选就断了我银行卡,我真服了,算了见面再说吧,我正好跟他约在国银。”
姜枕现在对相亲两个字有点ptsd,【你要去相亲?】
她想了想,又撤回了这条消息,回了个待会见,摁灭手机:“烦,长大好烦。”
姜淮敲着电脑键盘,头也没抬起,“你长大过?”
“你是在说我不懂事吗?”
“没有。”
“就有。”
“没有。”
“有。”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架,程浩心想你们看起来都很幼稚,这车里只有他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心里这么想愣是不敢说,看着后视镜找补:“小姐,你别误会,姜总的意思是,小姐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是吗?”姜枕收回要掐姜淮的手,郑重拍拍他的肩,“正好我要去国银,为了表达我的谢意。”
“就奖励你给我买个包吧。”
姜淮看她一眼,扯唇冷嘲:“你对自己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