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说:“我不知道妳结婚了。”
沃恩把注意力移到她那杯微温的咖啡上,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答。
“那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她说:“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吗?”
“我想可能不用吧。”
“我看起来不像结了婚吗?”
“一点也不像。”
“你光看外表就知道?”
“通常可以。”
“怎么看?”
“左手,无名指,这是第一步。”
“露西·安德森也没戴婚戒。”
李奇点点头。“我想我今天见到她先生了。”
“在绝望镇?”
“当时他正走出公寓。”
“那可是在缅街上啊。”
“我在绕着街区躲避追兵。”
“好极了。”
“那并不是我的强项。”
“他们怎么没抓到你?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啊。”
“说来话长。”李奇说。
“但是?”
“绝望镇警局目前暂时人力不足了。”
“你解决了其中一个人?”
“是两个。还有他们的车子。”
“你真是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不,我是个有原则的男人。人们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去惹他们。要是他们想找麻烦,那么我也会。”
“他们会来这里找你的。”
“那是一定的。不过短期之内不会。”
“多久?”
“他们会先痛上好几天。然后才准备出发。”
李奇把钥匙放在她前方的桌面上,留下她自己一个人,然后走到第三街,在一间超级市场隔壁的旧式服饰店买了袜子、内衣裤,以及一件便宜的T恤。他到药妆店买了刮胡用具,然后前往位于第一街西侧末端的五金店。他绕过店内的梯子、手推车,在摆满工具的走道之间穿梭,找到了卖帆布工作裤跟法兰绒衬衫的区域。这些都是传统的美式服装,分别在中国及柬埔寨制造。他选了深橄榄色的裤子,以及一件土黄色的格子衬衫。虽然他觉得并不便宜,但也不算贵到无法接受。店员把东西装进一个咖啡色纸袋,接着他就拿着纸袋回到旅馆。他刮了胡子,花了好一段时间洗澡,然后弄干身体,穿上新衣裤。他把旧的灰色工友制服丢进垃圾桶。
比洗衣服方便多了。
新衣裤跟厚纸板一样硬,因此让走动变得困难。显然制造这些东西的远东成衣厂非常重视衣裤的耐久程度。他蹲下几次,也弯一弯二头肌,弄碎让衣服硬挺的浆料,然后才走出房间,前往露西·安德森的房门。他敲敲门,安静地等。一分钟后,她开了门。她看起来跟先前一模一样。长腿,短裤,简单的蓝色运动服。年轻,脆弱。而且很提防·还带有敌意。她说:“我之前就请你别再管我的事情了。”
他说:“我很确定今天见到了妳先生。”
她的脸色和缓了些,不过只有一下子。
“在哪里?”她问。
“在绝望镇。看起来他在那里租了个房间。”
“他还好吗?”
“在我看起来很好。”
“你要对他做什么?”
“妳想要我对他做什么?”
她又板起了脸孔。“你应该别管他。”
李奇说:“我本来就不会管他的事。我告诉过妳,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我只是个无业游民,就像妳一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绝望镇?”
“说来话长。我不得不去。”
“我不相信你。你是个警察。”
“你看过我口袋里的东西了。”
“你把警徽留在房间里。”
“我没有。妳想要检查吗?我的房间就在这里。”
她惊恐地盯着他看,两只手都抓住了门框,似乎以为他要一把抓住她,把她拖回他的住所。旅馆的服务人员从办公室走出来,位置在李奇的左方四十呎处。她看见了李奇,也看见那个女孩,于是停下脚步注视他们。接着她又开始走,不过改变了方向,直接朝他们过来。根据李奇的经验,旅馆的服务员要不就是爱管闲事,要不就是对房客完全不感兴趣。他后退了一步,给露西·安德森一点喘息的空间,然后举起双手打开手掌表示友善,希望她放心。
“放轻松。”他说:“如果我对妳有恶意,妳早就受到伤害了,不是吗?妳跟妳丈夫都是。”
她没回答,只是转头看着走过来的服务员,然后就躲回房间内的阴影里,用力关上门,动作非常流畅。李奇转身离开,不过心里很清楚自己来不及了。他已经在服务员的呼喊范围里。
“不好意思。”她说。
李奇停下来,转过身,什么也没说。
女人说:“你应该别管那女孩的事。”
“是吗?”
“如果你想待在这里的话。”
“这是威胁吗?”
“我只是想要维持秩序。”
“我只是想帮助她。”
“她想的正好相反。”
“妳们谈过了?”
“我听过一些消息。”
我告诉过妳,我不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
“你看起来像个警察。”
“这我可没办法。”
“你应该去调查一些真正的犯罪案件。”
李奇说:“我并没有在调查任何犯罪案件。”
女人没回话。
李奇问:“什么犯罪案件?”
“违法的事。”
“哪里?”
“在绝望镇的金属回收工厂。”
“什么违法的事?”
“什么都有。”
“我不在乎违法的事。我不是环保署的调查员。我根本不是什么调查员。”
女人说:“那么你应该问问自己那架飞机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