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尔·兰德瑞早晨六点醒了。
六点十分,她准备好了所有装备。她身穿冲浪短裤、比基尼上装,外面套了一件短袖 T 恤,脚上穿着人字拖,胳膊上搭着一条大浴巾。她打开卧室门,看见普勒正坐在厨房的小圆桌旁,一边喝咖啡,一边读报纸。他穿着锻炼的服装,黑色短裤,陆军绿色 T 恤,脚上穿着胶底鞋。
他抬起头,看见她正盯着他。他举起杯子。
“水上运动之前来点咖啡?”
“不了,谢谢。我正试图减少咖啡的摄入量。”
她穿过厨房,走到露台去取她的桨叶式冲浪板。
当她回到室内时,普勒说:“我其实一直想要用茶替代咖啡。”
“真的吗?”
“咖啡因会让人丧志,部队完全有理由禁止喝咖啡,虽然部队不会这么做。咖啡在国防部的思想中根深蒂固。”他举起报纸,“希望你不介意,我在前门那里拿的报纸。”
“没问题。我订报纸的唯一原因是报纸免费。我大多数时间在网上浏览新闻。”
普勒低头看了看报纸的第一页。过世的斯托洛夫妇的大幅照片占满了篇幅。
“上面都是有关斯托洛谋杀案的新闻。”
她点点头。
“如果是我,不会为了把游客引离伊甸园就把这个消息在其他镇子上传得满城风雨。”
“真的这么不道义吗?”
“当涉及旅游收入的时候,人们会不择手段。”
普勒站起身,冲洗了咖啡杯,放在洗碗机里。
“你去海滩吗?”她问。
“我想在你用这个做运动的时候跑步。”他说着,指了指红色的、长长的冲浪板。
“这是桨叶式冲浪板。”她说。看起来她对于他不认识冲浪板感到很惊讶。
“哦。”
“可以站在上面冲浪。”
“是吗?”普勒说,“估计是做这个用的。”
“这个运动已经不是新鲜事物了,估计你不经常到海边。”
“我觉得我不经常去。”
“没有看起来容易。”
“对我来说,看起来也不容易。我都怀疑它能否禁得住我的体重。”
他们出发了,在走廊里,她说:“你跑多远?”
“你冲浪要多久?”
“大约四十五分钟。”
“那我就跑四十五分钟。”他回答说。
“然后我要去健身房。”
“好的。”
“你去吗?”
他说:“我也去。最近没怎么健身,需要重温课程了。”
“看起来你的身体状况不错。”
他为她扶住电梯门,她在电梯里把冲浪板放下。
“眼睛会欺骗你。”
普勒找了一片硬沙滩,开始跑步。他看着她脱掉T恤,拿着冲浪板穿过一些碎浪,来到水里。她平躺在冲浪板上,划水来到大海比较平静的地方。然后她站起身,开始划水,两边交替进行。
她沿着海滩普勒跑步的方向划水,所以她一直在他的视线里。天色还早,海滩上没有多少人。
几个上了年纪的渔者把鱼竿放在插进沙子里的PVC 管子上,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喝着保温杯里的咖啡。一位老年妇女走在沙滩上,低着头,双臂画着椭圆形的圈。在普勒看来,她像是在做一种康复锻炼。也许她的肩周出了问题。
一对夫妇牵着一只喂养得很好的爱尔兰长毛猎犬慢跑。海鸥高飞,不时俯冲,在绿色的大海中寻找早餐。
他看了看表,转过身,向着来的方向跑回去。他向远处的兰德瑞看了一眼,她正在转身,做同样的动作。
大约跑了二十五分钟,普勒觉得热身非常充分。肺部开足了马力,双腿柔韧,胳膊内的血液流动加速。他经历了将近几千千米的跑步训练,成为陆军的游骑兵。特种部队一般进行武器使用和耐力训练。是的,他们都有使不完劲儿的身躯,他们都如狼似虎般强壮。但是,耐力决定了一个人能否生存或者死亡。
四十五分钟的时候,他站在跑步的起点,活动四肢,保持自己的脉搏跳动速度,但是让身体慢慢凉下来。
兰德瑞冲浪回来了。她迎着海浪站起身,努力穿过碎浪,回到沙滩上。她抓起 T 恤和浴巾,把冲浪板交给普勒。
“我需要换一下衣服,”她说,“跑步跑得怎么样?”
“就是跑步而已,”普勒回答说,“跑步总是一个样。”
“跑了这么远,没见你气喘吁吁。”
“不是很远。冲浪怎么样?”
“很有启发性。”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
他们回公寓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冲浪给你时间思考。世界上只有你、冲浪板和海水。你在跑步的时候想什么?”
“经你一提醒,我觉得我确实也思考了。”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需要做更多思考。”
进入公寓楼之前她擦干身上的水,然后乘坐电梯回到她的公寓房间。
她用了五分钟时间冲洗海水,并换上衣服。
她出来的时候,穿着齐膝的紧身裤、紧身 T 恤和运动胸罩,脚上穿着短袜和胶底鞋。还湿着的头发用绿色发绳束起来。
公寓健身房很大,布局合理。里面有多功能健身机、杠铃、蹲举架、哑铃,还有有氧运动区,里面有跑步机、走步机、爬楼机。一片空的场地明显是为健身课准备的。
兰德瑞使用多功能健身机。普勒拉伸了一下之后,做了些仰卧起坐、俯卧撑、徒手操,然后是腿部练习,锻炼下肢。
结束之后,他们擦干汗水,从出口附近的小冰箱里取了些水,然后向电梯走去。
她说:“你做了很多腿部练习,大多数男性主要锻炼上肢肌肉。”
“我不能用手跑步。”她大笑起来。
“你每天早晨都做这些运动吗?”普勒问。
“如果可能,我每天早晨都做。”
“那你会长生不老了。”
她笑了,然后变得严肃起来。
“除非我在执勤。”
“执勤占多数吧。”
“估计你也是如此。”她看了一眼他小腿和前臂上醒目的伤疤。
她指着伤疤说:“在伊拉克还是阿富汗?”
他咽了一下口水说:“都有。”
“我哥哥还在战场上。”
“希望他能很快平安回来。”
“我也希望如此。”
“他会来这儿吗?”
“拿不准。他计划一直留在部队里。”
“部队是个好雇主。他在那里会很好。”
“但是你有些偏见,不是吗?”
“事实上,我有很大偏见。”
“那你今天什么日程?”
“我要回姑姑家,查清楚一些事。”
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说:“普勒,你听到布洛克局长说的话了吧?”
“没问题了。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昨晚我在姑姑家见到他了。我姑姑把房子留给我了。有法律文件证明,而且律师也把钥匙给我了。”
她拿开手说:“哦,太好了。”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你真的认为她的死不是意外?”
“能确定的时候,我会最先告诉你。”
他们回到公寓,冲了澡,换好衣服。
普勒又煮了一些咖啡。兰德瑞穿着警服走出来的时候,他给她倒了一杯。他们来到露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太阳继续升起。楼下的沙滩变得热闹起来,一家一家的人争着选择沙子最好的地段。
“你打算在这里长待吗?”他问道。
“我还没想过。那你呢?估计你也不会离开部队。”
“我想不会离开。”
“然后呢?退伍的时候你还年轻。”
“谁知道呢?”
“你可以做警察。”
“也许。”
她又笑了。
“你总是这么贫嘴吗?”
“和平时比起来,我现在真的很合群。”
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
是美国陆军刑事调查实验室的克丽丝·克雷格。希望她已经弄到跟踪他的那两个人的信息。
兰德瑞看了看他的电话。
“要工作了?”她问道,显得有些失望。
“要工作了。”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