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警察局离海滩只有两个街区远,是一栋石头加粉刷墙的两层楼房。屋顶橘黄色,门前有两棵棕榈树,旁边是丽思卡尔顿酒店。所以这里不像是警察接受巡逻任务、开走巡逻车四处追踪罪犯的警察局,反倒像是乡间俱乐部。
普勒下了巡逻车,向四周看了看,对胡珀说:“你们故意把警察局设在犯罪高发区吗?对犯罪因素进行监控?”
胡珀没有理会他,把手放在普勒的肘部,架着他走进警察局。很明显,胡珀仍然认为普勒正处在羁押中,唯一的区别是他没有戴手铐,他们没有在他耳边宣读米兰达权利。
警察局的内部和外面很一致,富丽堂皇,整洁有序。事实上,这是普勒见过的最干净、最有秩序的警察局。当他们三人走进来的时候,划分清晰的办公区中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抬头。他们的制服笔挺、一尘不染,如同老裁缝定做的一般合身。没有电话铃声,没有人尖叫着要找律师或者否认所有被控罪行。没有不合作的罪犯在地上随便吐痰。没有玩世不恭、满身汗臭的胖警察摇摇晃晃在走廊里寻找自动售货机,却发现塞满巧克力和饮料的机器如同得了心肌梗死一样吐不出商品。
对普勒来说,这里同他记忆中的警察局如此不同,以至于他向四周张望,寻找镜头,甚至还非常认真地思考是否被人愚弄了。
他看了看走在旁边的兰德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警察局。”
“有什么区别吗?”她问。
“你去过别的警察局吗?”
“去过几个。”
“相信我,非常不一样。虽然我不打高尔夫,但是我有一种欲望,想要在外面找球童,在这里要杯饮料,然后开球,打一场九洞高尔夫。”
胡珀架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我们这里的纳税基数比较高,这也是问题吗?”
“我没说是问题,只是说这里与众不同。”
“也许所有的人都应该以我们为榜样,”胡珀反驳说,“因为我认为我们这样做是正确的,金钱让生活的所有方面都变得美好。”
“好,下一次我在喀布尔的时候,我会让他们知道你的想法。”
“我在说美利坚合众国,而不是那些鬼地方,那些人谈吐可笑,认为他们无足轻重的神比我们真正的上帝还重要。”
“这话可见不得人。”普勒说。
“就像你做的事一样。”
普勒想把胳膊肘从胡珀的手里抽出来,但是胡珀不肯,如同磁石一样紧贴在普勒这块金属上面。很明显,他这样做就是和普勒置气,但是普勒也束手无策,除非自己想进班房,他可不想影响姑姑的死因调查。
胡珀把他带到一个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办公室用磨砂玻璃隔断,门上写着:亨利·布洛克——警察局长。兰德瑞敲了两下门,然后普勒听到一个生硬的声音说道:“进来。”
兰德瑞进了办公室,胡珀站在普勒旁边。
普勒向周围望去。他马上注意到一对四十岁出头的男女。在周围平静的环境里,他们显得忧心如焚,格外惹眼。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后面的人身着黑色宽松裤,白领衬衫,袖子挽到肘部。他戴着浅色的领带,一条塑料绳吊着名牌挂在细长的脖子上。
普勒只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只言片语,听到他们在说“深夜散步”,然后又听到“南希和福瑞德·斯托洛”。
女人用纸巾擦拭着鼻子,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桌子后面的人一边在电脑键盘上敲字,一边发出同情的应答声。
布洛克的门开了,普勒的目光从那几个人身上收了回来。兰德瑞和另一个人走了出来,普勒认为他就是这里的警察局长。
亨利·布洛克身高一米八左右,厚实的肩膀和火腿一样的胳膊把制服绷得紧紧的。他的大肚子比肌肉更撑衣服。他比胡珀平衡一些,因为他的腿部结实,但是却落在特别小的一双脚上。他看起来接近六十岁,稀疏的灰色头发,浓重的眉毛,肉球一样的鼻子和经历了太多风吹日晒的皮肤。他的抬头纹很深,弄得他永远一副皱着眉头的表情。
如果换一套制服,普勒简直相信他就是自己以前的教官。
“你是普勒?”他盯着他问。
“我是。”
“进来。兰德瑞,你也进来。胡珀,你待在外面。”
“可是,头儿,”胡珀说,“我也参加了突击搜捕。”
布洛克转身看着他说:“没有搜捕,胡珀,至少现在不是。如果需要,我会通知你。”
只有几句话,但是普勒肯定地认为布洛克是有见识的人,完全知道胡珀的缺陷。
胡珀有些愠怒地站在那里,他怒视普勒,仿佛自己受到的怠慢都是普勒的错。普勒站起身,从他面前走过,觉得自己的胳膊终于解放了。
“在这儿守着,胡珀,”布洛克说,“我们回头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