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公司非常欢迎他的到来,因为他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力气,任何一个员工都没有他能干,从第一天工作开始,他就证实了这一点。
那天,当两具尸体随着海浪缓慢漂进海湾时,他逃离了海滩,骑着偷来的自行车,来到伊甸园的一个不像其他部分那么美的地方。这是一个为他准备好的安身之处,租期是一个月,里面存了食物。这是一个配备了轻便电炉的四米见方的房间,但是比他以前待过的地方适于居住,他住在这里已经感觉很幸运了。他休息了几小时,补充了水分和食物,包扎了伤口,然后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在这里,人们开着几十年历史的老爷货车,轮胎磨得光光的,发动机冒着烟;要么就是骑自行车或者搭有钱的朋友的车出行。在这里,除非你有哪个帮派罩着,否则晚间出门很危险。这些帮派控制着伊甸园的这个角落。这里离海很远,所以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拍照。但是,为那些把伊甸园当作家的人剪草坪、清理游泳池、洗衣服、清理宅院的工人都住在这里。
他曾经晚上冒险外出,去和一个更大的园林公司确认工作。一看他的个头和身材,公司的工头马上同意他参加手头的这份活儿。回公寓的路上,他遭遇了四个人,他们是“街头之王”团伙中在街面上混的几个家伙。
他们在一条安静、偏僻的小街上围住了他,抬头盯着这个大块头。那架势,如同一头雄象被一群母狮子团团围住。他们想弄清楚,如果他们一起上,会不会制伏他。他能看到这些人衬衫里面的枪,在街灯的照射下,他们手里的自制弹簧刀和买来的片刀发出烁烁寒光。
他没有考虑他们会不会制伏自己。
他知道,他们不会得逞,无论是否携带武器。
如果他们进攻,他已经计划好如何把每个人置于死地。这不是他的最佳选择,因为这样会影响他来这里的使命。但是很明显,他不能让他们把自己杀了。
他继续向前走,他们也像是用人体围成的气泡一样,跟着他向前移动。最后,他停了下来,看着他们。他们用西班牙语同他讲话,他摇着头,用结结巴巴的西班牙语告诉他们,自己不能讲西班牙语,虽然事实上他的西班牙语说得很流利。
他这样做就是想要摆脱他们,让他们难以和自己交流。挫败感会搞乱他们的脑子。
然后,他用母语和他们讲话,他们似乎放松了警惕,这正是他的用意所在。
个头最大的家伙似乎想证明自己并不害怕大块头,大步走近他,用英语问他从哪里来。
他指了指海的方向算作回答。他们对此似乎很不满。
个头最小的家伙扑上来,用超越自己寻常水平的勇气和肾上腺素,把刀刺向他的腹部。虽然个头很大,但是他的反应速度快得让人惊讶。他缴了小个子的武器,像对付一个小孩子一样把小个子拎到人行道边。他把刀抵在小个子脖子上,刀刃摩擦着小个子跳动的颈动脉。然后,他瞬时把刀掷了出去,刀尖插入了街对面六七米远的一扇木门里。
他把小个子放了下来,这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很年轻,但是还没有愚蠢透顶。他继续向前走。
第二天,他工作了十二小时,每个小时得到八美元的报酬。工资每日以现金结算。他的工资中扣掉了五美元的餐费,其实他只喝了一瓶水,吃了一个三明治和一些薯片。他还被告知,因为油价上涨,每小时的工资里还要扣除一美元。但是,这些钱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接过钱,塞在口袋里,坐在一辆破卡车的后面,来到他住处附近。
那一天的气温已经达到了三十七摄氏度,但是他依然在阳光暴晒下工作。在这种温度和湿度下,公司里有经验的工人也很快就打不起精神了,不时找一个阴凉地方避暑。他一直工作,丝毫不受高温的影响,如同他已经在墨西哥湾里游泳游了几小时一样。
当一个人经历了地狱之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胆寒。
第二天一早,他坐在床上,汗水顺着脊背流下来。他租住的房间没有能用的空调,房间里留给他的东西中包括一部手机,里面存储着一些电话号码和信息,以备他完成任务的时候使用。
他每天翻动屏幕,默记他需要的信息,删除他不想让别人发现的信息。结束今天的准备后,他倚在床上,端起一杯冰水。他看着自己所处的狭小空间——四壁皆空,仅有的一扇窗面向街道,外面传来海滩上深夜出来狂欢的人们的吵闹声。
这里离海滩很远,房子离海滩越近,价格越昂贵。
他应该乘飞机到这里的。但是,当他经过得克萨斯州的布朗斯维尔到达墨西哥边境的时候,在街上被注射了麻醉剂。那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幸好他只是被麻醉了。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像是渔网中的鲨鱼一样,被捆绑在行驶在海里的一艘船上。换了一艘又一艘的船,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废弃钻井平台,他最终抓到机会,成功逃脱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倚在墙上,单薄的床架吱吱嘎嘎响着,费力地支撑着他的重量。他的门反锁着,门前顶着一张桌子。如果晚上有人来杀他,不足为奇。他睡觉的时候,手里一直握着一把齿刀,如果有人来,他会杀了来人,这就是他的生活,他早就了解得很清楚。
他站起身,准备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