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哪里了？”
程瑶突然回过神来，手指弯曲，指间关节在桌子上敲了敲。
端午看着桌角，冷静开口。
“魄。”
程瑶顿了顿，突然一眨不眨地盯着端午看。
气氛忽的凝固。
端午维持着一片淡然的表情，攥着杯把的指间却已经泛了白。
程瑶的视线如有实质，快要穿透了她。
“很聪明嘛小可爱。”
程瑶终是先开了口。
“知道先捡着不好说的问。”
端午悄悄松了口气，刚刚在天台上看过程瑶的一系列操作之后，她就知道这个
女人的变脸水平堪称一绝。
“昨天在我们旁边的那批黑衣人，也是岁的成员。”
“为首的那个，叫魄。”
在被激化的过程中，有些人对那段超声波的反应极其强烈。
于是被岁认定为极度危险的天赋。
也可以说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天赋。
那些人的天赋虽然被岁认可，但也被岁防备。
端午想起昨天那个被医护人员拉走的，惨叫的男生。
“岁判定他们天赋危险的依据是什么？”
“无从知晓。”
程瑶摇了摇头。
“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
由于那些人的天赋天生边界感弱，因此天赋能力远低于程瑶这些处于九层里的人，两边倒也都十分平衡。
直到魄的出现。
“那天魄被激化的时候，所有的玻璃应声而碎，迸发的血液染红了大半个教室。”
多亏六层的若若和八层的奶奶两个人及时赶到，一个屏蔽在场人的记忆，一个快速疗伤，才堪堪没闹出人命。
“岁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等级的人，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
程瑶压低了音量，靠近端午的耳朵。
“他和一层的萧筱谁的天赋能力更强一些。”
拥有极高却极度危险没有界限的天赋，怪不得魄一出现，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忌惮的，甚至是默契的防备。
端午想起昨天隐约发亮的水晶。
现在两边互相防备的局势，其实也应该是它默许的...
“到现在为止，魄一直在为岁做事情，我们也算相安无事。”
“但他处理事情的方式...”
程瑶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打了个寒颤。
“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端午无端想起那个听到要被程瑶丢回魄那里，便慌得失了心神的黑衣人。
“叮铃铃...”
端午向没关严的窗子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
也许是接连两天的下雨，空气倒是清新。
“走吧，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端午还没来得及再做出回复，下一秒就站在了一处木桩上。
程瑶早已没了踪影。
端午看着眼前一片片插在泥土上的木桩，和自己小时候玩的跳木桩有些像。
唯一的区别是。
这个木桩有三层楼这么高。
“端午，你还好吗，感觉你的黑眼圈有点重。”
晚上最后一节课的预备铃打响，顾桑拍了拍面前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补觉的端午。
端午挣扎着坐起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当然不好。
她快要散架了。
除了前三层的人，这几天端午被剩下几个层级的人连翻整..不是，是训练。
自己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变化成任意形态的罗良，和若若比记忆力，被程瑶不断地丢到新的险象环生的地方绝地求生。
受伤了，奶奶会贴心地来给自己治疗。
“啊，我们都是通过这个方式发掘进阶自己的天赋的。”
看着眼前除了程瑶，同样真诚地，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几个人，端午只能咬着牙继续任他们摆布。
虽然几度崩溃，但端午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前两天的体育测试里，要不是收敛着体内的气息，端午觉得自己能拿个全冠回来。
人还是要低调。
端午抿抿嘴，看着记录的每项第一都是一个重复的名字。
不能像谢衍那样，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留。
端午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看到隔壁班的班牌时，猛然想起什么，连忙越过顾桑，抓住旁边黄苒的手臂。
“苒苒，那个被救护车拉走的男生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黄苒被突然窜到跟前的端午吓了一跳，疑惑地“啊？”了一声
“端午，什么时候有被救护车拉走的男生了？”
“不是你说的...”
端午忽然闭了口，环顾了一脸茫然看向自己的几个室友。
她们忘记了。
怪不得，怪不得学长学姐说不出考试内容，也没有人对这个考试制度有任何疑问。
端午敛下眼睫，垂眸不语。
看来若若她们做了不少啊...
几人正准备迈步离开，屋顶的灯管突然忽明忽灭，几下便爆裂开来。
火星飞溅，教室的人里骤然失去光明。
“啊。”
已经有女生抱着头，发出了尖叫，教室乱作一团。
整栋教学楼顷刻间笼罩在黑暗之中。
教学楼外电闪雷鸣，闪电发着白光，隐隐照着屋内的人，露出一张张惊慌而无措的脸。
混乱中，端午感觉到自己的手猛地被人拽住，从教室中被拉了出来。
端午刚刚站稳，看向把自己拉出来的人。
程瑶的脸上是从未见有的凝重。
“罗良他们在路上了。三层传语来说应该是某个精怪四处流窜，这会就在我们学校里。”
“这几天天天下雨，电闪雷鸣的，应该这家伙逃不了关系。”
“能影响天气的精怪，等级应该不低。”
她向端午抛来一个东西，端午下意识接住。
“你的天赋还没被发掘出来，别逞能，有事先等我来。”
是一个手链，一根根金色的线编织着，远看像是长在枝头上的扭曲的藤蔓。
“这是传语的手链，你戴好，摸两下就是叫我。”
眨眼间，程瑶已没了踪影，只留下走廊里一句淡淡的回声。
“我去东边搜，你去西边，有情况了传语。”
看着来无影去无踪的程瑶，端午叹了口气。
她好像忘了，自己还不知道精怪是什么...
楼道里的供电系统仍未恢复，只有应急灯发着微弱的光芒。
端午拿着手电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眼看搜查到了这栋楼的最后两个房间。
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那个精怪应该在东楼。
端午正要放下警惕，准备打开倒数第二个房间的门时。
“咔。”
门里传来像是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端午瞬间放轻了呼吸，轻轻点两下手腕上的手链。
门里的声音愈发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向外走来。
端午屏住气，想着不然就在里面的东西开门的一刹那一脚踢过去。
门被从内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扭动的门把上。
是一个人。
端午长舒一口气，天知道她刚刚心都快跳上了嗓子眼。
“祁端午同学？”
男生的声音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哪里听到过，端午想。
随着那人越发靠近，端午终于凭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清隽舒适的笑容，挺拔的身量。
男生微微垂着头，黑眸深沉。
面前的人不仅声音有些熟悉，眉眼也有些似曾相识。
端午脑中搜寻了一阵，想起校记录上自己名字前面整整齐齐的一列。
是谢衍。
程瑶暗暗使力，将自己的能力直接提升到了六成，开始大幅度快速略过东边所有的房间。
毫无结果，程瑶正要转身离开，前面出现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前面有人。
不止一个人。
程瑶的背悄悄绷紧，五指张开将要发动异能，前面显现出的依次是罗良和若若。
程瑶皱了皱眉，骤然卸了力，开口道
“你们怎么全来东边了？”
与此同时，手链发出两下急促闪动的光芒。
程瑶暗叫不好，手下再次发力。
三人顷刻间消失在东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端午短暂地放松了一下，又立刻防备起来。
“同学，我是你们班的班助，当然要提前认识每个人了。”
男生语调轻扬，仍是四平八稳的淡淡笑容。
可端午却莫名觉得，这笑意从未达眼底。
“呼噜呼噜。”
两人说话之际，最后一间教室又响起一阵声音。
听上去..像是野兽的呜咽声。
谢衍眼中一道厉光闪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可能是小猫小狗进来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端午躲过谢衍想要拦住自己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谢衍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程瑶三人迅速搜遍了下面三楼，都没有看见端午的影子。
“手链上不是可以定位吗？”
若若仰着脸，看向脸色越发严肃的程瑶。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根本感应不到。”
罗良看了看程瑶的脸色，接上若若的话，继续开口。
“如果是精怪，那就是比较高阶的精怪了。”
若若焦急地摇了摇程瑶的手，无意说出的话却让剩下两个人心里一凉。
“可是…人也可以屏蔽啊。”
房间内一片漆黑。
刚刚响起的声音再也没出现。
端午走在前面，拿着手电开始一处一处的照。
屋内寂静的可以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
“呼噜呼噜。”
声音从角落传来。
端午和谢衍同时扭过头。
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长者犄角的...
蓝色短腿小兽。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精怪？
小家伙向前走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稳住身形后，像是不解般看向端午如临大敌般的模样。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精怪？
端午忽然意识到谢衍还在身旁，下意识想要找个理由向他隐瞒。
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谢衍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程瑶三人赶到时，看见的正是小家伙懒洋洋倚在端午脚边的场面。
奔波了半天的程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