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港的天气还是老样子没变,连绵多雨的,像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
已经入秋的天气,雨水打在脸上,特别的凉。
倾城烟雨大堂的中央空调,不停歇的已经开始吹起了暖风。
堂内跟堂外,像是两个季节。
一条鲜红的地毯从大堂的入口处,沿着迎宾道出去一直铺到了酒店的大门口,蓝色的迈巴赫一整排整装待命。
像极了几年前秦时第一次入住倾城烟雨时,酒店总经理安排的候宾场景。
大堂中央的老钟摆,秒针此刻刚好指上了十二的位置,清晨五点的钟声瞬间响起,敲的人心头一震。
“还有两个小时,打电话给负责803高级VIP客房查房的PA,让她十分钟后再次进行最后一次查房。”
女音高亢洪亮,穿透了整个大堂到了前台那里。
“今天要入住的客人非比寻常,你们也机灵点儿,别给我掉链子。”
立在前台电脑边的小姑娘冲向她一边走来一边布置任务的女人点了点头,应着:“好的,宛然姐。”
这边前台很快拨通了对讲机,安排了PA巡房。
对,没错,是PA巡房。
倾城烟雨的操作,可真是独树一帜。
“还有,给车队管理打电话,问问他们接机车队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就是再给婚礼经办打电话,问问他那边的策划方案做的怎么样了。”
前台小姑娘看着宛然,停了一瞬。
宛然宛经理顿时就不愿意了,“愣着干什么!打电话啊?”
立着的另一个前台听到这边动静连忙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同事。
被吆喝的小姑娘有点不情愿似的拿起旁边固话拨通,挨个儿打了电话。
而宛经理斜着眼将人瞪了一眼,转身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不想干趁早滚蛋啊,别在这跟我甩脸。”
前台小姑娘被骂的脸色一阵青紫,在看到宛然转身拐进旁边的走廊里时候,方才发泄般的将座机话筒用力的摔了一下说:“她算个什么东西?整天吆五喝六的,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明明就是一个客房经理,还是个不合格的客房经理,跟她是董事长似的,搞得?全酒店上下,哪个部门都得听她的差遣。VIP客房的投诉率都快超百分之?五十了,总经理该不会是被她给睡迷糊了吧?”
旁边刚刚戳她的前台再次抬起胳膊肘将人戳了一下:“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等下再?被她给听到。”
小姑娘将手里的资料一抖,丢了老远,“听到就听到,大不了不干,有什么,老娘还不想伺候了呢。”乌烟瘴气。
旁边的前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反正,你要是想一直做下去,就尽量不要得?罪她。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听说之?前的VIP客房经理就是被她给弄走的,当时她还只是一个小职员,可想而知,她的段位,有多?高了。”
小姑娘恨恨的将纸笔扔的啪啪响,但是憋着嘴再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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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月早秦时几个小时到达机场,因为婚礼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钟燕穿着一件粉粉嫩嫩的裙子,蹬着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跟穿着一身休闲装的冉月一比,倒像是明天要举办婚礼的是她似的。从女汉子,摇身变成了小仙女。
刘纯真从被通知,到下来飞机来到这里,一直是一脸的懵逼,将一个问题,问了足足有三?遍,“我说你们倒是说新郎到底谁啊?还我见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说小月月你这也太速度了吧,这才刚实习了几个月啊,你这也太不务正业了吧?”
钟燕将手里的包包往刘纯真怀里一送,说:“给你说个更令人吃惊的,人家早几个月已经领过证了,现在就是补办个婚礼——”
刘纯真瞪大眼睛,吃惊的啊了一声,“我去!”然后拉着冉月走到一边,伸着手就去摸肚子,“你们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一夜情?意外?逼婚?”
冉月无语的闭了闭眼:“......”
在她为何会这么迅速找到男人领证的问题上,这两个女人的猜测倒是神一般的一致。
“我长得......很像是会发生那种事情的人吗?”
钟燕刘纯真偏过脸看过冉月异口同声:“像!”
冉月:“......”
这两人不是来贺喜的,貌似是来存心给人添堵的。
“哎呀,你是不会做啦,我们意思就是你原本长得就...就容易让人见色起意,就是容易,被一夜情。懂?”钟燕那个“被”字加重了音,说着冲冉月挑了挑眉。
“对,对,”刘纯真随声附和,“是被一夜情。”
两人一唱一和的令冉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心里倒是觉得?这个“被”字用的,倒还真的挺合心意。
三?人走到机场外,外边候着的一整排的蓝色迈巴赫惊得?钟燕和刘纯真下巴都快掉了,“月月,你老公......”
钟燕看过刘纯真等待她的下文。
“斥巨资了呀,这一整排的小轿车,租下来,得?花不少钱吧?”
这些车子冉月再?熟悉不过了,“不是,这是酒店的接机车队。”说着打开一扇车门,就坐了进去。她终于也体?验了一把,当年秦时看到这一排迈巴赫过来接机的心情。
钟燕也觉得?不可思议,“卧槽!”小姑娘家家的还总是喜欢爆粗口,“这特么什么酒店,接个机都这么拉风。你这是结婚就不说了,该不会是个客人,都这么去接吧?”
冉月闻言莫名咬着嘴唇抿开笑了起来。曾经某位倾城烟雨的高级VIP客人,就真的,是这么的,被接待的。
“你乐什么呢?”钟燕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冉月。
冉月貌似不想分享,“没什么,要你管,”接着冲开车的司机说了声:“师傅,走吧。”
“死丫头!”钟燕切了一声,仰身靠进了座椅里,“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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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烟雨冉月待的时间并不长,记忆早就已经被丢的七零八落。印象最为深刻的,也就是秦时入住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还有就是在这里认识的一个好朋友薛田田。
自己当年走的太仓促,甚至直接与这里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包括薛田田,之?后断断续续,联系的,也算不上多?。所以后来想想,就连冉月自己都觉得?是过分了点。
但是她又找不到需要联系的理由,倒是不联系的理由能生出一堆。
倾城烟雨大堂外的迎宾通道站了一溜烟儿的迎宾部门的人,冷呵呵的穿的很是单薄。
甚至前台都被赶去了接待,此刻坐在前台处沙发椅上,翘腿等待的却是高级vip客房部经理宛然。
正翻手机翻的起劲儿时候,一根修长洁白的食指蜷起轻叩了叩桌面,“你好,che。”
宛经理听到声音皱着眉头撩起了眼皮,盯着来人看了两秒,连忙起身:“冉经理?”
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对,她早就不在这里干了,怵个什么劲儿?
“请问叫什么名?字?带身份证了吗?”宛然装作不认识。
“宛然小姐做了这么些年酒店,怎么又回到老位置了?”冉月并不知道宛然此刻的职位。
被喊出了大名,宛然自然是装不下去了,呵的冷笑一声:“这你就错了,今天按理说除了前台位置,都是需要出去迎宾通道迎接高级VIP的。可惜天太冷了,我一个高级VIP客房的经理,吃不了那个苦,所以就坐这里等着了。”
冉月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怪不得?这高级VIP的服务细节,可以这么粗糙了,连个房卡都不给,有这么个客房经理,也难怪了。倾城烟雨,原本就称不上多?么的景气,这么一个主来当家,这怕是要被作倒闭吧!
“做酒店注重的是细节,宛经理——”
“冉月!”宛然脸色一冷,突然打断了冉月的话,“今天酒店客满,不好意思。”
冉月:“......”
“冉月!”
声音大老远的从楼上传了过来,冉月抬过头冲来人笑了笑:“王总经理,您还是这么年轻。”
“就你会打趣儿,年轻什么啊?”王志笑呵呵的,完全没有架子,“对了,我之?前给你谈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把我们倾城烟雨给一块规划了吧?”
宛然听的一愣,她可从来没见过王志这么跟人讲话,再?说冉月之?前也不过是他的下属,哪里轮的上这么的客气,简直有点低三?下四在求人办事了。
“您也知道,景区那边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拓展业务什么的——都有规定——”她没直接说,倾城烟雨,是否能够得?上。
“你跟秦总自己家的产业,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王志说着看了眼冉月手边的行李箱,转而看过宛然厉害了一句:“高级VIP接待工作你是不会还是不懂?不想干早点滚蛋!”
宛然忽的一愣,“王总——她——”
“803的客人,这次婚礼的女主角,你之?前的上司——”
冉月笑了笑,眼里冒出一丝精光:“没事,你给我个房卡就行,箱子倒是我可以自己搬上去,但是房卡没有,我进不去门。而且刚刚宛经理说住房满了,我都以为我们订房信息出了差错,今晚要露宿街头了呢。”
宛然:“......”
“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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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是将近晚上到的。
婚礼以全封锁的方式进行,都只是单纯的邀请了一些自己要好的朋友。
这是冉月同秦时商量后的结果。
秦时的朋友无非是一些之?前的同学,还有工作上的朋友。
冉月自然就是一些同学了。
至于冉东初——冉月游弋了很久,最终还是作罢。
冉月在化妆间闷闷的,无聊的很。翻开手机,给秦时发微信:
[救命!]
消息回复的倒是很及时:
[怎么了?]
[你中意的这套中式凤冠霞帔,真重,头快压扁了。]
秦时顿了片刻没吭声,两分钟过去,发来两个字:
[忍忍。]
这一忍,就是一个多小时。
苏瀚又当司仪,又当伴郎,收拾的停停当当。
主持的令人拍手叫好。
婚宴到了敬酒环节,冉月也终于能卸下头上的一堆,换上了轻便的敬酒服。
到此刻为止,她跟秦时,都还没能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不是被这个扯一下,乱倒腾一通,就是被那个拉走,千叮万嘱。
秦时此刻端着高脚杯,在敬酒。他的某位开酒店的朋友这次也到了场,直接又塞了一张房卡,拍拍秦时的胳膊说:“伙计,我酒店的设施,上次体验应该还不错吧?这是三亚新开发的项目,有时间了带嫂子过去度蜜月去吧!”
旁边一人笑着打趣儿:“怎么程哥,你酒店套房里的情趣设施,又有新玩意儿了?”
秦时抿了口酒,随口问了句:“什么情趣?”
某程姓朋友鄙夷的看了眼秦时:“装什么呢?”
旁边另一人继续:“时哥,你还不知道啊,程又金开发的全是情趣酒店啊!就是房间里各种透视,设施有这个那个——”
秦时:“......”
秦时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假装早就知道的样子,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穿过众人看过穿着一身敬酒服的自己的老婆,心道,怪不得?。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口袋里刚刚又被塞的一张房卡,嘴角不由的向上扯起。
小骗子。
被喊小骗子的某人此刻正同某位依旧是后厨职位,吃的愈发圆润的薛姓女的,谈的正欢。
热闹的大堂,歌声笑声混着,将门口处的光景,衬托的无比清凉,像是与世隔绝。
钟燕同刘纯真守着一众客人送来的一堆贺礼,唉声叹气。
钟燕愤愤不平:“凭什么我们得跟看门狗似的,给这臭丫头守这些东西?”
刘纯真目光一直在一群公子哥身上打转,听到钟燕的牢骚没听怎么清楚,啊的一声看过钟燕。
钟燕白眼翻了一下刘纯真的花痴脸,小声嘀咕了两个字:“出息!”
此刻门外一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走了过来,然后放在了钟燕与刘纯真面前的礼桌上后直接转身走了。
钟燕看了眼没有任何署名的礼盒,刚哎出声,人就已经没了影儿。
“别喊了,这里有张纸条。”刘纯真说着将纸条拿到了眼皮底下,“小时,祝你幸福!”读完将纸条翻了翻,来回看了看,眉头一皱,“这里也没有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