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换药

地牢里混杂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气,令人几欲作呕。嬴风亲手斩下张玉衡两根手指头,溅出的血不小心沾到下摆,他霎时染上一层凶戾之气。

出来后匆匆换了身衣服,正要赶去顾今月那处,心腹从三来报李太医求见。

不得已,他压下心中的急切在书房多停留了半炷香。

站在嬴风旁边的从三听完李太医的话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嬴风瞥了他一眼,从三不敢丝毫隐瞒。

“殿下,您让太医更换夫人的药,万一、万一……”稚嫩的脸神色紧张,生怕触怒眼前的人。

嬴风负手而立淡然一笑:“孤只是不想让她再记起以前的事,又不是要她的命,况且太医也说了,她本就不一定能恢复记忆。”

从三暗暗咋舌,干巴巴道:“若是日后顾小、夫人记起……”他在冰冷的眼神下硬生生转了个话音。

嬴风收回视线,勾起唇角:“孤不会让她有这一天的。走吧,可别让我的夫人久等了。”

他在“我的夫人”四个字上重重停顿,提醒从三别露馅。左手握上右腕,又放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蓦地大步朝着顾今月方向而去。

跟在后面的从三回想起刚刚主子转瞬扭曲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嘴太笨了,还是少在夫人面前说话的好。

顾今月刚醒,正准备喝药,看见门外有个婢女急匆匆小跑进来,连忙抢走她还未入口的药。

盯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有些愣神,婢女赶紧解释:“大夫刚才调整了药方,奴婢去煎一碗新的过来。”

“哦,”她没多想,收回手出言提醒:“小心烫。”

婢女低头行礼,很快退下。

“希望新药方不要太难喝,”她苦着脸道:“我可是吃不了苦的。”

“夫人若是怕苦,奴婢去给您拿点蜜饯过来。”

顾今月对碧柔笑道:“我要最甜的那种。”

碧柔调皮一笑,连连应诺。

两人正欢声笑语,风轻妄略带玩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谁敢给我的夫人苦吃,我第一个不饶他。”

她们两表情同时一滞,碧柔面色大变,脸上浮现惧意,连忙退下把位置让给风轻妄,顾今月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渐渐消失。

“怎么,看见我,你不高兴?”风轻妄神色淡淡,脸上不辨喜怒,却让顾今月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她不着痕迹攥紧身下的被角,讷讷摇头:“没有。”

正要低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动作轻柔却强势,风轻妄站在身前俯视她,忽而迷人一笑。

“我好想你。”

他声音低哑,眼见着就要凑上来吻她,顾今月连忙偏过头,温热的唇擦过脸颊,让她蓦然烧红了脸。

羞赧地斜睨风轻妄一眼,嘴里嘟囔:“还有人在呢?”

他听后不怒反笑,顺势坐下来揽她入怀,低头在耳边打趣道:“那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顾今月抬头望着他,刚想张口,看见他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赶紧变为把头埋在胸前,改口讪讪道:“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就……就亲起来?

风轻妄哈哈大笑,把她揽得更紧了些,音调上扬:“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嗯?”那是什么样的。

“你从未对我有半点推却,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勾住我的脖子,整个人贴上来等我吻你,若是动作慢了你还要生气的。”

风轻妄尾音陡然下沉,喑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尽的旖旎缱绻。”

顾今月听得面红心跳,羞愤难当,心里不断问自己,以前她竟是如此荒唐?

风轻妄还嫌她不够臊得慌,毫不避讳缓缓道:“有时候我回来晚了,你跟我生气,还会咬我。”

她想立刻把自己全身埋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见人,若是按照风轻妄的说法,那她从前岂不是是个悍妇。

“咬得还不轻,”他声调微扬,轻笑一声:“要不你现在咬一次?”

顾今月不说话,这叫她如何应承,只能装哑巴到底。

刚好新熬好的药送上来,她心底松了口气,准备接过碧柔手中的碗,不料另一只手更快。

风轻妄终于闭嘴,他拿起白瓷勺盛上半勺药,放在嘴边低头轻吹几下,小心递到她嘴边。

她在他迫人的视线下乖乖张嘴,不敢表现出拒绝之意。

一口喝下去,眼睛眉毛霎时挤成一团,嘴缝更是死死抿住,生怕自己吐出来。

这也太苦了,比之前那副药苦上好几倍,难道是她的病情加重了?

碧柔见状赶紧递上蜜饯,却被风轻妄一手拂开。

他笑得温和,话却残忍:“药必须一次性喝完才能有最大效果。”

顾今月一听连忙往里缩,风轻妄眼疾手快抓住她不允许她逃,另一只手端起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吹。

看他的架势是要让自己一口喝完,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顾今月奋力挣扎,可风轻妄纹丝不动,她急得眼尾晕湿了一小块,带着哭腔求饶道:“不要,求求你……”

风轻妄淡然一笑,扬首一口喝下那碗看着瘆人的药。

顾今月还没明白他的意图,眼前登时出现他放大的脸,下意识往后撤,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到了身后,死死扣住她后脑勺往前推。

双唇相贴,四目相对。

她甚至感觉到风轻妄高挺的鼻梁在挤压她的鼻尖,彼此气息在交换,热气熏得脑子晕乎乎的。

药汁被他一点点挤进口腔,等反应过来时腹中苦得发酸,她用舌尖抵住牙关试图阻止,却被他轻巧化解。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顾今月被苦得什么都顾不得,张口咬了下去。

风轻妄吃痛闷哼一声,眉头轻蹙,眼神忽而变得凌厉幽深,他加大力度,几下就把剩余的药汁不容违逆地全部灌入她的喉中。

等到他起身离开,顾今月才捂住胸急促喘气,舌头敏锐地尝出一丝血腥味,又苦又腥让她闷得慌,一枚蜜饯递到她嘴边。

抬眸泪眼汪汪看着风轻妄,他指着自己破了小口的嘴角淡淡一笑:“我说什么来着,你一着急就喜欢咬人。”

顾今月愤愤一口咬掉蜜饯,惹得风轻妄哈哈大笑,食指弯曲刮了下她的鼻尖。

他声音带着一丝宠溺:“你以前也不爱喝苦药,每次都要吃掉大把蜜饯,或者要我喂才肯喝。”

她羞的无地自容,偏过头去不敢看风轻妄,心里将信将疑,信的是她的确受不得苦味,疑的是她难道这样骄纵吗?

风轻妄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又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上她右肩,对着右耳哑声道:“无妨,我就喜欢宠着你,以后的药我都会喂你喝。”

她听得面红耳赤,猛地推开风轻妄,不理会他愕然的神情迅速拉上被子盖过脑袋,誓死与他划清界限。

“我要睡了。”顾今月闷声道。

黑暗令她听觉更为敏锐,风轻妄无奈笑了一声离开床榻,屋里的人也陆陆续续退下,外面渐渐变得安静。

被子里有点闷,她掀开薄被,慢慢露出额头、眉毛、和眼睛,不期然在空中与一双黑眸相撞,她吓得差点叫出声。

双眸主人看见她弯了弯眼,温柔一笑:“终于肯出来了么?”

顾今月木然看着他,心里发慌。他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只穿着中衣是想干什么?

风轻妄自然道:“我们安寝吧。”

顾今月心中咯噔一下,犹豫半晌讷讷问:“我们?”

风轻妄用行动回答她,手脚利落掀开一半薄被,整个人快速挤进来。

想往后推与他拉开距离,一双手却更快制住她的腰,稍微用力就被带进一个灼热的胸膛。

她浑身紧绷,试图用手肘推开他,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急得她顿时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语气又软又委屈。

“放开我……”

“别怕……”风轻妄声音又低又柔,在她额间落轻轻一吻:“我只是想抱着你,什么也不会做。”

他腾出一只手沿着背脊一直往上,大掌贴着薄薄的衣衫,传递炙热的温度,烫遍她全身,心砰砰直跳。

手规律地一下又一下顺着抚摸她的后背,语气疲惫:“夫人受伤这几日,我没有一晚上睡得踏实,总觉得你不在我身边就少了点什么,今晚上可算能好好睡一觉。”

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疲态尽显,青黑的眼底硬是让她满肚子拒绝生生咽下,默默低头不语。

是了,碧柔告诉她风轻妄这些日子衣不解带,亲力亲为照顾她,白日里还有诸多事务需忙碌,想必他快要累到极限了。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有逾矩的动作,顾今月在他的轻抚中渐渐放下防备,身体一松睡意袭来。

眼皮渐渐下垂,脑子开始犯困,没过多久就陷入无边的黑暗。

与顾今月不同,嬴风此时格外清醒,垂眸盯着日思夜想近十年的人。

她身材娇小,尤其是那只细腰,他一只手就能抱在怀里,惹得他又心疼又想使坏。他暗暗丈量:自己可得仔细些,别给折断了。

几缕发丝遮住她半张脸颊,他伸出指尖轻轻拨开放至耳后,无意间碰见她微凉的耳垂,像是被吸住了。

心里的无名之火腾地一下烧起来,压抑十年的渴望与欲.念在这一刻占据他的全部思绪,身体里像有一只怪物要破壳而出,疯狂地叫嚣着去占有她。

顾今月就躺在旁边,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

脑子有个声音一直在诱惑,在唆使,在催促他。

让她成为你真正的妻,让她全部都属于你。

嬴风像是魔怔了般屏住呼吸,手不受控制地划过脖颈,锁骨最后停在她的胸前,指腹染上她独有的馨香。微微敞开的衣襟下是引人遐想的深渊,只要他想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扯开她。

“嗯……”顾今月骤然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嘤.咛,嬴风如梦初醒。

手指和全身都僵硬了许久,才缓缓抽回。

他费力克制住冲动,呼吸微喘,黑瞳深深凝视她恬静睡颜,幽幽低叹:“罢了,再给你点时间,可别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嬴风: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