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苔绿感觉自己就像一片飘落在汪洋中的落叶。
她反抗不了周淮青,就只能将后脑勺紧紧贴靠在浴缸软枕上。
紧咬着下唇抑制喉咙,不发出让他浮想联翩的声音。
可梁苔绿不知道,在周淮青的视角看来。
她破碎地眨动着笼罩水雾的眼睫巴望瞧着他,和额头不断滑落的水珠,衬得她像一朵娇弱的白花。
连半分钟前还牙尖嘴利的呛口辣味,都被不自觉的媚态,裹了层糖霜。
她越是倔强隐忍,就越显得楚楚可怜。
于是他就更想欺负她,征服她。
同时,水下的酥麻快意就更显明烈,梁苔绿虚虚伸手握在周淮青手腕上。
她想推拒,可奈何他的技巧都是为她量身定制。
欲罢不能四个字,悬在她晃悠悠的心脏上。
梁苔绿哽咽着仰头,唯一能给的反击,就是将指甲狠狠掐进周淮青肉内。
可疼痛只让他加快速度,再一瞬,浴缸内像是倒进了一汪浓稠到搅不开的蜜。
梁苔绿的瞳底逐渐失去焦点,有气无力道:“谢谢小叔叔,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死法。”
“逾白今晚返校,做长辈的,总要对侄媳妇儿多一些关爱。”周淮青在浴缸里洗了把手,双臂架在膝盖上悠闲地瞧她落魄模样。
然后梁苔绿突然鼻腔一酸,再也压不住心底憋屈的情绪,俯身抓住刚刚欺负自己的手指狠狠咬下去。
她分不清心底酸楚的情绪来源,但知道绝对不是这一天内的。
否则,她没有咬周淮青的胆子。
周淮青也不闪躲或是推开她,依旧半蹲在浴缸旁,任由溢出的水浸湿他身上的浴袍。
也任由她心底无处宣泄的火气,对着他的手指发泄。
直到梁苔绿被咸腥的血味唤回理智,她才后知后觉感动害怕,怯生生松开周淮青。
她摇摇晃晃从浴缸内爬出来,本就修身的旗袍凌乱地裹在她身上。
昔日晴明灵动的一双眸子空洞无神,盯着周淮青问:“我承诺整夜陪小叔叔,您还准备怎么欺负我?”
周淮青仰头,看她面色惨白如纸,纤瘦得也像片纸。
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足够将她从窗子吹下楼,摔个粉身碎骨。
明明削薄到让人心疼的身形,可只要逢上她那双倔强的眼眸,便又让人半点心疼不起来。
“看你这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我怕睡到半夜,你给我一刀泄愤。”周淮青话音刻薄道:“等侄媳妇儿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兑现陪我一夜的承诺。”
经受了一整天的折磨,梁苔绿的神经早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听到这话,她只想赶紧躲回自己的卧室舔舐伤口。
谁知她刚走两步,就被周淮青拦住。
她立刻警惕地看向他,“小叔叔要出尔反尔吗?”
周淮青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
也没反驳的,开始脱身上的浴袍。
梁苔绿又羞又怕,赶紧将脸转到另外一边,“没有你这么折磨人的!”
她斥责的声音还没落下,肩膀就被披上一件带有男人灼热体温的衣服。
梁苔绿一怔。
因为按照原本的设想,周淮青该一把扯去她的衣服,然后肆意凌辱一整晚。
可现在突然又被穿上一件御寒的袍子,她就不明白了。
“你浑身滴着水从我卧室走回去,你猜明天周公馆会传出水鬼骇事,还是风流韵事?”
梁苔绿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周淮青虽然行为恶劣,但这番话却说得不错。
深夜的水渍,自四楼年轻未婚的小叔叔门前淅沥,一直结束于守空房的漂亮人、妻门前。
都不用多加揣测编造,就是一段可以登上某乎、某书热门帖的背德韵事。
“还得是小叔叔考虑周全,我肯定不留下任何痕迹!”梁苔绿将旗袍水拧干,紧裹浴袍道:“您可以开门了。”
“这么迫不及待回去吗?再聊会...”
“不了!不打扰您休息。”
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修罗出尔反尔,梁苔绿直接伸手拉开卧室门离开。
直到她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跑回卧室,才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这一晚上,梁苔绿匆匆洗了澡,灯都没关就睡着了。
但她整晚噩梦不断,还全都是两人在曼哈顿时的剪影。
梦里。
周淮青从背后抱着她,两人一起站在房子的露天天台上。
上一秒,他们还炽热缠绵。
但下一秒,周淮青就猛地掐住她腰,将她仰面摁在天台矮墙上。
繁华的城市中心,高楼之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她稍微暼望过去,就感觉要粉身碎骨。
周淮青眼神阴鸷,逼问道:“周氏丢失的机密文件,是不是你偷走的!”
梁苔绿想要掰开他的手求得一线生机,可无论她如何用力反抗,周淮青都会以成倍的力量压上去。
“不是,我没有!”她只好挣扎着求饶。
“你还不承认!”
“我没有!我没有!”
“棠棠,棠棠!”一道温润如春风的声音突然闯进梦里,连同着一股力量,扯开周淮青将她护到怀里。
梁苔绿被笼罩在阴影下的心脏终见天光,她大喘口气,从噩梦中醒来。
“棠棠,做噩梦了吗?”周逾白坐在床头,满眼焦急看着她。
梁苔绿额头泛着冷汗的光,行尸走肉般回道:“嗯,做了个噩梦。”
“还是那个噩梦吗?”周逾白温柔问道。
梁苔绿下意识摇头,“就是普通噩梦。”
她其实很感动周逾白的出现。
就像孤独漂浮在大海的浮木,不知何时就要沉沦时,突然有人将她从深渊捞出。
给了她一片安全地带,栖息,修养。
“不怕了。”周逾白拍抚着她后背,更加温柔:“我今晚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做噩梦的。”
梁苔绿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涩,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周逾白。
当初答应订婚完全是因为,如果不选周家,她就要被邵姿嫁给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做续弦。
所以明知可能会遇上周淮青,被无尽的刁难折磨,还有可能辜负周逾白。
她还是不得不选择,这个更加纯善的大男孩作为庇护所。
“今天阳光不错,花匠也将花园气温降了下来,我陪你下楼散散心吧。”周逾白说道。
梁苔绿也不想闷在卧室,点头,“好。”
她昨天被周淮青折腾得很重,加上又泡了冰水,今天走动间才察觉有很强烈的不适感。
下一楼台阶时,还险些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好在周逾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腰肢,然后直接打横抱起她向花园走去。
梁苔绿双臂环抱着他脖颈,觉得两人不说话气氛有点干,“你今天不是要开组会吗,怎么上午就回来了?”
周逾白将她放到法式凉亭下,“导师知道我明天要去见岳父,就大发慈悲提前放我回家了。”
提到父亲,梁苔绿脸上有了悦色,“晚一些,我让周婶收拾行李。”
说完,她突然又想到,“真的要让小叔叔和我们一起去港岛吗?”
“怎么,听侄媳妇儿的语气,不欢迎我?”突然,一道惫懒疏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梁苔绿浑身如置冰窖,当头烈日都变成了一块寒冰,“怎么会,小叔叔去了是贵客。”
“棠棠,小叔叔逗你玩的。”周逾白赶紧从中调和,“不过小叔叔,你这样逗女孩子,会吓到人家的。”
周淮青迈着散漫的步调走到凉亭下,直接挨着梁苔绿坐下,“我吓到你了吗?”
梁苔绿笑容僵了又僵,“怎么会,小叔叔很和气。”
“我和气吗?”周淮青噙着意味不明地笑,“但你谄媚是真的。”
梁苔绿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现场气氛也一落千丈。
“小叔叔,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在美国交往过女朋友的。”周逾白立刻维护道。
“不过后来,怎么没再听你提起过那个女友。”
周逾白知道他在美国交过女朋友?
梁苔绿立刻警惕抬头,看向周淮青。
周淮青眯起眼睫,眸底掠动冷冽的光,拖着长音道:“因为...那个坏丫头玩我一场,就跑了。”
“她居然敢玩小叔叔!”周逾白激动地拔高音调,“谁呀!胆子那么大!”
周淮青的视线倏地落到了梁苔绿身上,然后也引得周逾白好奇地看过去。
“小叔叔看我做什么?”她心虚地挠了挠耳后。
“她和你长得有点像。”周淮青话里有话道。
梁苔绿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碍于周逾白在场,还要拼命演无辜和疑惑,“和我?”
周逾白就更疑惑了,问道:“居然还有这种事,小叔叔有她的照片吗?”
这下,梁苔绿的心脏彻底跳到喉咙口。
因为两人除了重欲,还喜欢捧着相机拍各种情侣私房照。
甚至,有时还会录下做、爱过程,事后一起欣赏。
同时,周淮青藏不住的邪肆笑容,就更加印证了梁苔绿的猜想。
“有。”周淮青说道。
周逾白赶紧凑过去,梁苔绿坐在两人对面,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周淮青。
她就死死盯着周淮青拿出手机翻找,紧张得掌心几乎要被指甲掐出血来。
“找不到了吗?”周逾白站在那里半晌,问道。
闻言,梁苔绿渗出冷汗的后脊软和了一些。
心想毕竟是七年前的事,当初周淮青说不定恨得,连将她的照片和视频都删得一干二净。
可还没等她庆幸,就又听周逾白惊声:“找到了,这个是吧!”
梁苔绿还未恢复平静的心跳,下一秒又倏地揪了起来。
甚至,她被反复折磨的,想干脆摊牌好了。
被折磨死,和被吓死,反正本质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怎么只是个背影呀?!”周逾白又说。
梁苔绿的口腔内已经有血腥味了,她‘唰’地站起身子,眼眶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她主动走过去,几乎是失态般地夺过周淮青的手机。
入目,是一张极度亲密的照片。
她记得那张照片,当时他们一起去加州度假。
两人坐在别墅内的海滩上,她穿着热辣性感的比基尼,正面跨坐在周淮青身上。
其实这也不算是一张照片,而是从一段视频中截取的。
因为在相机视角未记录的地方,有负距相连的密不可分。
梁苔绿也算看穿,他就是故意保存这张照片,然后再在适时的时间给周逾白看,并吓唬她。
“小叔叔,这风格可和我不搭。”梁苔绿再难笑出来。
周逾白接过手机,点头,“棠棠穿衣风格保守温柔,仅是背影,就能看出不像。”
“...”周淮青始终只笑不语,神态自若的,像掌握生杀大权的地狱使者。
“但是她腰后有一颗红痣。”周逾白放大图片,发现新大陆一般,赶紧给梁苔绿看。
顿时,梁苔绿后腰变得烧灼。
周淮青,你挖得一手好坑。她心中如是呐喊。
然后,梁苔绿又暗暗庆幸。
因为如果周逾白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就会立刻联想到她们的相似之处。
好在他们从认识到订婚,都没有任何亲密举动。
周淮青含笑审视着她,那神情很复杂,又带着些惊讶。
像是在说:哦?你和我侄子玩这个纯情的戏码?
就在这时,突然有阿姨过来,说道:“逾白少爷,老爷子叫您去趟五楼。”
周逾白不敢耽搁,梁苔绿就也起身想躲。
结果周淮青开口,拦住她去路,“侄媳妇儿就别走了,我刚好和你聊聊设计的事。”
闲叙家常她还有推拒的理由,但这种正经话题,就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梁苔绿只好又坐了回去。
等周逾白走远了,她才忍无可忍道:“小叔叔,您可真是厉害!”
周淮青修长双腿交叠,从容不迫中又蕴含危险气息,“这是侄媳妇儿对我昨晚的评价吗?”
梁苔绿脸色煞白,“小叔叔,这里是周家,您还是收敛一些吧!”
周淮青嗤笑声:“还是我掌权的周家。请问,侄媳妇儿想让我收敛什么?”
梁苔绿哑言。
“不过侄媳妇儿倒是收敛很多,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穿露腰露腿的衣服。”
梁苔绿冷漠道:“我未婚夫不喜欢那种。”
周淮青起身,直接伸手捏住她下颌贴近。
咫尺之间,灼烫气息暧昧交缠,“是逾白不喜欢,还是侄媳妇儿不敢穿?”
“...”他总懂得打蛇七寸,梁苔绿偏头闪过,再度沉默。
“但你腰上的红痣,确实漂亮。”
梁苔绿当然知道那颗红痣漂亮,毕竟是她忍着痛纹上去的。
周淮青也十分喜欢,每次都会让她趴在床上,然后从后面亲吻她腰窝。
梁苔绿脸颊猛地一红,下一秒就撞进周淮青似笑非笑的眸底。
她短暂的情动被撞破,梁苔绿恼羞成怒,“周淮青!”
周淮青却勾起一边唇角,邪肆道:“棠棠,我在夸你,怎么还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