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周四上午,镜花缘的店门早早就开了,不多时一伙西装革履的人从街口走来。走在最前面的纤瘦男人停在镜花缘门口抬头看了眼门牌,跨步走进店里,其余几位一言不发地跟上。

沈茹茹今天醒得早,睡不着觉索性早点起床干活。她把景泰蓝花瓶里的水给换了,插上娇嫩欲滴的新鲜花束,而换下来的旧花束则用【引水符】做成干花礼盒摆到花架上出售,循环利用一点不浪费。她正要蹲下身修剪花架底下的盆栽时,余光瞧见门口有人进来,她侧身看去,见到满目的黑西装愣了愣,放下剪子起身招呼:“你们好,请问找谁?”

楚双迅速将她扫视了一遍,主动伸出右手,“你好沈小姐,我是鲜花集团委派过来的执行总策划兼主设计师楚双,这是我的团队,合作愉快。”

“楚老师你好。”沈茹茹有点惊讶,让赫尔曼赞不绝口的顶级花艺设计师原来是个男人,她伸手与他短暂相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一行人来到会客厅,楚双的目光从店铺花架、后院花圃、花架,还有室内的花瓶一一掠过,平静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同行的下属们表现得比他更明显,不仅频频打量观内各处的绿植,甚至低声议论起来,和赫尔曼之前的表现非常相似。

沈茹茹见怪不怪,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才坐下开始商讨联名款花束的具体设计方案。

楚双一扫之前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双目灼灼道:“沈小姐,你培养的绿植确实非常出色,不管形状还是色泽都很完美,连花香也比平常接触的那些更加浓郁。有这么好的资源,我们绝对可以做出最完美的花束。”

“我相信楚老师的水平。”沈茹茹笑道,“对了,设计的时候如果需要其他品种的花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买一些回来培养。”

双方愉快地交谈了一上午,约定好每周四为交流时间后就结束了这次的会议。沈茹茹留楚双等人在观里吃午饭,楚双原本还挺为难,委婉表示自己已经离开校园多年不太习惯吃食堂大锅饭了。结果前一秒刚拒绝,下一秒徐引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愣了一下,“徐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徐引舟看着他露出回忆的神情,他立即提醒道:“我们在F国珠宝展览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非常喜欢您的日光系列作品。”

徐引舟想起来,“不好意思,日光系列不准备出售。”

楚双有点尴尬,“徐先生您误会了,我是特地赶来与沈小姐商谈合作项目的,事先并不知道您在这儿。您是来这儿采风?”

徐引舟淡定地说:“这是我家。”

楚双两眼泛光,“我听沈小姐说观里食堂的菜很不错,不如中午就一起吃食堂吧。”

沈茹茹:“……”

跟在后面的下属们纷纷掩面,老大一遇到帅哥就掉链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在食堂里落座之后,楚双内心有点后悔,然而当他抱着嫌弃勉强的心态吃了两口饭菜时,眼睛里再次泛起了光,“这米饭真香,菜也非常入味。”

下属们没功夫搭理他,埋头大口吃菜,桌上的盘子不一会儿就被扫空了。

饭后,楚双意犹未尽地看着沈茹茹,“沈小姐,您这儿的伙食很不错,不知道住宿环境怎么样?”

沈茹茹抹了把汗,“观里弟子比较多,住宿已经满了,暂时腾不出空房间。”

楚双很遗憾,休息了一会儿领着下属们依依不舍地离开玄天观,临走前还跟徐引舟定做了一枚翡翠胸针。

*

与鲜花集团达成合作后,沈茹茹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培育绿植上,画符的任务就交给各位徒弟,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

楚双的工作态度很严谨,个人能力也非常强,人脉更是广,不仅每周为她带来不同的创意进行商讨对比,还向许多国内朋友推荐了镜花缘,其中不乏时尚圈影视圈的名人。

这一天傍晚,店里迎来一位客人。

沈茹茹看着面前这位帽子口罩墨镜全套设备齐全的顾客,问:“请问要买什么?”

顾客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围,摘掉墨镜小声说:“老板,我是楚双的朋友,他推荐我来这儿定制捧花。”

沈茹茹看着面前这双有些熟悉的杏眼,一时想不起在哪见到过,“你婚期在几号?要什么花?有特别要求么?”

严艺晴想了想说:“婚期就在下周二,我比较喜欢铃兰,没什么特别要求,捧花做得尽量简洁优雅就好。”

沈茹茹一一记录在册子上,“好的,我现在给你扎一捧,你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满意可以提要求改进。”

她去剪了一束铃兰,用浅蓝色丝带将花朵随意地系成一捧的样子捧在手中,成串雪白的钟铃状花朵如瀑般垂落,淡淡的花香温婉而清澈,严艺晴一眼就喜欢上了,满意地点头:“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改进。”

沈茹茹把捧花插到花瓶里养着,“好,我们这里采取付定金的形式,先付定金,拿到花之后再交尾款,这束捧花的定金是一千五。”

“行,我现在就把定金付了。”严艺晴立即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然后留了联系方式准备离开。

沈茹茹叫住她,“等一等,这个你拿着,就当是捧花的赠品吧,记得贴身携带,可以辟邪。”

严艺晴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顿时怔住,眼眸中划过一丝细微的恐惧,“护身符?……为什么给我这个?”

“不是护身符,这叫镇邪符。”沈茹茹解释,“我看你身上有阴气缠绕,最近可能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带一枚镇邪符可以避开。”

严艺晴惊得手机都没握住滑地上去了,她顾不得去捡,颇有些慌乱地问:“你……你怎么懂这些?老板,那个鬼还在吗?她会不会害我?”

沈茹茹摇头:“你身上只有阴气没有煞气,说明冲撞的不是恶鬼,你放心,只要带了镇邪符,就连恶鬼也不敢靠近。”

严艺晴接过【镇邪符】,紧紧捏在手心里,“老板,谢谢你,这事儿过去了,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

今天又是夜戏,凌晨一点,《奇幻夜都》剧组灯火通明。严艺晴做好造型穿着戏服坐在一旁等待,男女主的戏份拍完才能轮到她,今晚也不知道要熬到几点。她背了会儿台词,拿出手机给未婚夫发了一条消息,他是个夜猫子,这个点绝对没睡。消息发出去二十多分钟一直没得到回信,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叹了口气,收起手机继续看剧本,然而心思缺始终沉不进去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未婚夫的关系忽然就淡了,明明婚期临近,交流却越来越困难,婚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办,他只顾着工作袖手旁观。要不是谈了那么多年,再加上自己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有时候真想一拍两散算了。

严艺晴呆呆地想了很久,直到导演喊她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凌晨三点,终于轮到拍她的戏份了。

工作人员给她吊上威亚,她站在房顶,等听到导演的开始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失重下落的瞬间,她意识到身上的威亚还没处理好,周围响起一阵阵惊恐的叫喊声,她紧紧闭上眼不敢直视下方,坠落的过程中胸口处忽然散发出一股滚烫的热流。

下落的速度似乎被减缓了,扑到地上的瞬间,严艺晴还有些呆愣。工作人员全部围了上来,导演紧张地蹲下来看她,“艺晴,你感觉怎么样?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严艺晴缓缓摇头,“……不用,我没事。”

她撑着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连一点擦伤都没有,说出去都没人信。导演再三确认她没有问题后回到座位上,示意拍摄继续,“艺晴啊,你不要紧张,刚才我还没喊你就往下跳,太危险了,一会儿别再犯这么初级的错误了。”

严艺晴背后泛起一片凉意,她明明听到了那声开始……

她想起什么,摸出挂在胸口的mini福袋,袋子里的三角形符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小撮灰烬。

沈茹茹没想到那位顾客那么快又来了,而且身上的阴气不仅没少,还多了少量煞气,她十分费解,“你最近有得罪人吗?”

严艺晴坚定地否认:“绝对没有,这一点我很确保,我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老板,请你帮帮我。”

沈茹茹问:“你之前有发现不对吗?”

“有的。”严艺晴说,“能把门窗关了吗?”

沈茹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关门时间了,她把门窗关上,“你说吧。”

严艺晴摘了口罩墨镜露出漂亮的面容,“我是一名演员,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我叫严艺晴。”

沈茹茹看到她的脸立即想起徐引舟之前夸过的鬼片女演员,了然,“是你。”

严艺晴点点头,她摘下脖子上的链子,链子上挂着一颗檀木珠子,“我之前拍了部鬼片,拍戏过程中总是会出现各种恐怖的幻觉,当时我以为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看了很多心理医生都不管用,后来碰巧认识一位大师,他给了我这个,戴上它之后我的幻觉就消失了。直到你说我身上有阴气,我才知道问题并没有解决,昨天晚上那东西又出现了,如果没有镇邪符,我现在不死也残了。”

沈茹茹看了眼檀木珠子,“这是佛教的东西,虽然法力微弱了点,但确实有辟邪的效果。”她说着仔细瞧了瞧严艺晴的脸,皱起眉头,“你上回就该摘了口罩,问题其实很明显,面相上就能看出来。”

严艺晴着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能解决吗?”

沈茹茹点头:“当然能解决,但是得看你愿不愿意。你双颊桃红额间发黑,是很明显的桃花煞,这事是你未婚夫搞的鬼,你们俩感情应该不太好吧,强扭的瓜不甜,趁现在还没办婚礼趁早分手。”

严艺晴的脸色瞬间白了,“是他?!他为什么要害我?”

沈茹茹:“从面相上看,你们应该在一起很多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严艺晴还是不敢置信,摇着头喃喃道:“他怎么会害我?”

沈茹茹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不如这样,你今晚在观里住下,这里比较安全,不过房间不够了,得委屈你睡会客厅。明天我陪你回去,帮你把这事解决了。”

严艺晴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沈茹茹和徐引舟一起跟着严艺晴前往A市。飞机落地后,三人直奔她未婚夫陆阳家里。

正好今天是周末,陆阳没上班在家睡懒觉,严艺晴有他家钥匙,直接开门进了屋。

屋里很安静,严艺晴四处找了一圈,没发现其他女人的东西,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推开卧室门进去把陆阳叫醒。

陆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神情淡淡的带着一丝不耐烦,“大清早的你过来干什么,我才睡下没多久,困死了。”

站在房门外的沈茹茹和徐引舟默默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多了居然还能说成大清早,过的哪个时区的作息?

严艺晴被他埋怨了一句,气势不由软了下来,心里却更难受了,“我找你问点事情。”

“陆阳,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陆阳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烦躁地撸了把头发,眼神闪烁道:“你被迫害妄想症吧,我害你干什么?”

虽然严艺晴自己演技很一般,但她对别人的演技还是有能力甄别的,更何况是外行,她的心不断往下沉,“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