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阙将苏晚晚送走后竟然又回来了,正撞上他们用晚膳。
他的视线从江婉新换的衣裙扫过。
顾西川连忙招呼他过来坐。
言阙坐了过去,只不过,坐在了顾西川的右手边,杵在顾西川和慕朝朝中间。
慕朝朝眉头一皱,言阙再敢惹她,她保证抓花他的脸!
盛怀安慢条斯理地处理着碟子里的蟹,看了一眼慕朝朝旁边只顾闷头吃菜的江婉,勾了勾唇。
晋阳公主和梁秉文对视一眼,对接下来的戏码很是期待。
一桌人心思各异。
盛怀安将剥好的蟹肉递给江婉,“婉婉,你向来不耐烦剥蟹,尝尝看,这一批蟹味道不错。”
江婉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连忙道:“谢谢怀安哥。”
伸手就要去接,却有人一把夺了过去。
“不是,他有病吧?”慕朝朝难以置信地同好姐妹们交换表情。
顾西川难得赞同慕朝朝一回:是有病,且病得不轻。
盛怀安优雅地擦了擦手,提醒,“言二,这是我剥给婉婉的。”
言阙两口将蟹肉吃得干干净净,不走心地回了他一句,“哦,我饿了。”
他拿起一只大闸蟹剥起来,问盛怀安,“你同吴祭酒家的小姐断干净了吗?哦,我记岔了,这是五个月之前的事了,最近为你闹得要死要活的是孙侍郎家的二小姐,你俩不是郎情妾意吗?听说你是迷上了个寡妇,这才伤了吴姑娘的心,是吗?”
盛怀安自来风流多情,又貌比潘安,温柔体贴,是一等一的好情郎,然而这样的人最薄情,即便如此,燕京的姑娘们仍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言阙这看似闲聊的孙姑娘,吴姑娘,俏寡妇,彻底激起了姑娘们八卦的心思。
全都殷切地看向盛怀安。
盛怀安递了个眼神给言阙:至于吗?不就叫了声“婉婉”,替她剥了一碟子蟹肉吗?害他至此?
这群好听八卦的贵女不得把他的情史翻个底朝天?
顾西川三杯酒下肚,看这阵仗,乐了,一拍桌子,笑道:“盛七的事,问我啊,我保证比说书先生讲得更精彩。”
盛怀安没料到旁边还有个碎嘴的,想要捏他七寸,怕慕朝朝掀了这桌子,到底忍住了。
江婉正听到吴小姐那段,一碟子蟹肉放到了跟前。
江婉慌张地看向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都在听顾西川“说书”,原本两人中间的慕朝朝嫌言阙碍事,又挪到了顾西川身边。
江婉不敢有任何动作,这满满的一碟子蟹肉,叫她心里难过。
他到底想怎么样呢?方才她打翻了苏晚晚的碟子,他发那样大的火,此刻却又替她剥蟹。
可是明明,该享用这碟子蟹肉的,是苏晚晚。
他们那日在寺庙不是说好了,过去种种皆是误会,她和月复苏,他和苏晚晚,各自好好过日子?
他又来招惹她做什么呢?
旁的人都装作没看到,偏慕朝朝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江婉,你剥了这么多?”
江婉趁机推给慕朝朝,“你吃吧。”
慕朝朝很开心,谁又耐烦剥蟹呢?
刚要拿,手背就被一双筷子给敲红了。
“言阙!”
“这是我剥给江婉的,要吃,自己让顾西川给你剥。”
慕朝朝气得不行,“可是江婉给我了!”
褚南倾眼角一抽,这该是多没脑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竟然还在计较那碟子蟹究竟该属于谁!难道不该好奇言阙为何要替江婉剥蟹吗!!!
“那是什么?”冷画屏惊呼,“天哪!”
众人顺着冷画屏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夜空里升起无数盏明灯,似万千星光,照亮了整个庄子。
没有一个姑娘不被这浪漫的一幕心折。
慕朝朝早忘了那碟子差点让她和言阙打架的蟹肉了,她陶醉地仰头看着空中的明灯,羡慕道:“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手段?谁替我放一次,我愿以身相许。”
顾西川将她快要靠上他肩头的脑袋推开,毫不留情道:“下辈子吧你。”
以身相许么?言阙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门口有动静传来,江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信上说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来京的男人正立在门口,他手里提了一盏做工精致的花灯,朝着江婉微微一笑,“婉婉,明灯万千,望你开怀。”
江婉一步步走向清风晓月般的男人。
“月扶苏……”她唤,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很想哭。
月扶苏屈指,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脸颊,道歉,“我来晚了,让婉婉受委屈了。”
江婉摇摇头,难过极了,却不知为谁。
“月扶苏,对不起……”
月扶苏将她拥进怀里,怜惜地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没关系婉婉,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任性。”
慕朝朝双手捧心,眼眶微红,“原来是月扶苏啊,怪不得……这也太浪漫了吧。”
“哐当”一声,碟子碎地,那碟子被争夺的蟹肉被溅得到处都是。
突然其来的动静,让江婉回过神来。
她扭头,对上言阙阴鸷的目光。
“不好意思,手滑。”他轻描淡写。
从月扶苏一进门,晋阳公主就开始关注言阙了,手滑?那碟子分明是他狠狠地掼到地上的。
言阙的目光停留在月扶苏揽着江婉肩的那只手,笑了声,拎起一旁的酒壶同月扶苏晃了晃,“月家主,多年不见,不醉不归?”
月扶苏揽着江婉过来,同众人点头致意了一番,才笑着回道:“时辰不早,我得接婉婉回家,谢过小侯爷盛情,来日月某做东,还请各位赏脸。”
言阙却不接他这套,阴测测问,“这才不过戌时,月家主就急着离开?”
晋阳公主笑,“言二,这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那酒什么时候喝不行?”
梁秉文眼皮直跳,他家公主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生怕言阙疯不起来。
言阙几乎要将手里的酒壶捏碎,他看着灯火下江婉如玉的脸,卸了劲儿。
“也是。”
***
江婉被月扶苏带走了。
顾西川拖走言阙的酒壶,劝道:“差不多得了,明日你还要上值。”
此时女眷们都泡温泉去了,时不时传出笑声来。
“我就是个笑话,是吗?”言阙手肘撑在桌上,扶着额,指了指几个损友,下了定论,“你们都在看我笑话。”
“哪能呢?”梁秉文装无辜,“我至今什么都不清楚。”
言阙哂笑,“不清楚?那你总该清楚公主与月扶苏的谋算!什么踏青,什么游玩,就是为了给姓月的腾地方!”
他抚掌赞扬,“漫天明灯,大手笔!瞧瞧,多令人感动?哪个姑娘看了不投怀送抱。”
“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几人面面相觑。
***
江婉被带回了月宅。
她原以为放灯已是惊喜,没想到月扶苏将满池莲花都给她搬到了院子里。
“你怎么办到的?”她欢快地穿梭其间,这才四月底,还不到莲花开放的节气。
月扶苏喜欢看她笑,不舍得移眼,“只要有心,总能办到。”
“婉婉,过来。”月扶苏朝她伸出手。
江婉将手递了过去。
月扶苏拉着她往房里去,江婉这才注意到整个宅子都挂上了红灯笼。
月扶苏在屋门口停下,示意江婉,“进去看看。”
江婉推开门,以为自己花了眼,这是进了多宝阁?
她转头看向月扶苏。
月扶苏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问:“婉婉,喜欢吗?京城时兴的首饰都在这里了。”
江婉仍觉得飘飘然,可不是,簪,钗,步摇,耳珰,项圈……摆满了屋子。
江婉喃喃,“这得花多少银子,太铺张了。”
月扶苏笑了起来,吻落在她的鬓边,“能得夫人开怀一笑便是它们的价值了。”
江婉忍住没躲,她方才被一屋子的首饰迷了眼,这会子才发现屋子里布置得很是喜庆,就跟他们成亲当日差不多。
满目的红,红得刺眼。
“婉婉,分开这些日子,想我了吗?”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她修长的脖颈,喷出的热气,灼得她身子一颤。
江婉想起晋阳公主的打趣,“春宵一刻值千金”,袖子里的手指死死扣住掌心。
所以,月扶苏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她推开月扶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咬咬唇,解释,“我还没沐浴。”
月扶苏温润地笑笑,面上并无不悦,“那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江婉鼓起勇气打断他,“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明日再说吧,我想先沐浴。”
月扶苏认真打量江婉。
江婉下定决心,他爹说得对,她不小了,不能任性,何况,嫁娶并非儿戏。
这三年,月扶苏够包容她了。
刚嫁去那半个月,江婉没准备好,月扶苏怜惜她年纪小,便没碰她。
守丧三年,禁荤腥,月扶苏怕她身子受苦,偷偷命人给她开小灶,禁房事,别的兄弟忍不了偷偷违禁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月扶苏,老老实实同她分床三年,却仍嘘寒问暖不断。
守丧完毕,江婉以各种理由推脱,甚至回了燕京,月扶苏仍是待她如初。
月扶苏,是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终于放出来了。感谢在2024-03-19 12:22:59~2024-03-23 11:2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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