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山村

江婉神思恍惚地换上衣衫。

冷画屏欲言又止,江婉突然扑过来抱着她哭了起来。

“画屏,我没想到过会这么痛苦,我不能伤害月扶苏,江月两家骨肉至亲,也不能因为我起嫌隙,舅父舅母视我如亲女,月扶苏更是待我如珠如宝,我不能辜负,我只能舍了那段不该存在的孽缘。”

怪只怪,她对言阙动情得太晚,晚到她还来不及想明白当时的她到底爱谁,她和月扶苏的亲事就紧迫地提上了日程。

她以为她和言阙不过是因为生死相依才多了分不该有的悸动,而悸动只是一时的,她很快就能回到正轨。

所以,她选择顾全所有人的心情嫁给了月扶苏,皆大欢喜。

却唯独漏了言阙。

她以为,这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姑苏的三年,我也想和月扶苏好好过,可是,我做不到。”

她揪着自己的心口,“它总是不听我的话,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我一直忍着,我要一直忍着,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这里,忍得好辛苦,我的心快碎了。”

冷画屏轻抚她的脊背,震惊于江婉情深至此,“什么时候的事?”

冷画屏回忆,得出答案,“是去锦州的那一个月?”

除此之外,江婉和言阙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生出情愫来。

江婉在去锦州的路上被盐帮绑架的事瞒得很好,毕竟关系到江婉的名声,冷画屏自然也不知道,再加上不久之后她就和月扶苏成了亲,那一段同生共死的朝朝暮暮,只有江婉和言阙知晓。

那日的梦境是反的,她和言阙并没有被水流冲散,言阙一直紧紧抓着她,她的胳膊都快被他捏碎了,她不知道伤成那样的男人如何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他们俩在水里泡了大半夜,哆哆嗦嗦爬上岸,四周一片漆黑。

最开始两人大口大口喘着气,若非两人都识水性,早淹死了,即便如此,浑身力气也都耗得干干净净。

休息够了,感知回笼,才觉得冷得不行。

“言阙,你还好吗?”今夜无星无月,江婉只能凭借呼吸确定言阙的位置。

“死不了。”言阙的声音里少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你怎么样?”

江婉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不知哪里传来的鸟鸣或是窸窸窣窣的怪声音,都叫她有些害怕。

“我没事,就是有些冷。”

说是有些冷,实际上她已经抖得不行了,她抱了一丝希望,问:“你有火折子吗?咱们生堆火吧。”

言阙是有火折子,可被江水一泡,显然也没什么用处了。

“手伸出来。”他说。

江婉不疑有他,将手递过去,碰触到他有些温热的手指。

“火折子呢?”她摸索了几下,言阙手心并没有。

手被握住,言阙稍稍用力,将倾身过来的江婉拉进自己的怀里,笑道:“江大小姐,咱们这般落魄了,你还奢求能生堆火取暖?”

他双手圈住她,将她紧紧抱住,好将自己的热量传给她,“给你生堆火是做不到了,不过么,生个孩子,爷还是可以出几分力。”

“言阙!”又开始招惹她了,江婉气得锤他。

言阙痛呼一声,江婉不敢再动。

“打到你伤口了?”

言阙缓了缓,才咬牙切齿道:“真是最毒妇人心,爷好心好意抱你给你取暖,你就这么回报我?打小你就是个没心肝的,自己一边儿去,冻死算了。”

江婉脾气也上来了,明明是他先胡说八道!

“谁稀罕!”

她挣扎要离开,言阙却也不撒手,反而将她抱紧了些,“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别动!碰到我伤口了!嘶——,江婉,再动老子要亲你了啊!”

江婉果真乖乖趴在她怀里不动了,沉默了半天,才闷闷控诉了句:“言阙,你真的很讨厌。”

言阙不置可否,只是唇角在黑夜里微微上扬。

两人抱作一堆儿,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第二日晨曦铺洒,江婉醒过来,才发现两人被江水冲到一个贫瘠的小山村,不过三两人家。

言阙情况很糟糕,伤口已经被泡得发白,浑身滚烫,怪不得昨晚被他抱着觉得暖和。

江婉将他扶起来,准备找一户人家借住休养。

一连找了几家,言阙都不同意,反而指了指一旁废弃的茅屋。

江婉不能理解,两人大清早就吵了一架。

吵了半天,言阙才气呼呼道:“那几家都有男子。”

“有男子又怎么了?一个家里没有男丁才不正常吧?”

言阙瞪着江婉,他难道要告诉江婉,那几个贱民看她的炙热目光让他想挖掉他们的双眼吗?!

两人谁也不理谁。

***

江婉和言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照面,村妇们背后便从头到尾讨论了个遍。

“要我说,他们俩定是私奔!你们瞧见没,那男的浑身是伤,多半是被姑娘家揍的。”

牛二嫂吐出瓜子皮,“我看不见得,那姑娘眼尾生勾子,身段儿妖妖娆娆的,不像正经人家,我家那死鬼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眼睛都快黏人身上了,呵,谁年轻的时候没漂亮过?”

“我家那个也是,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说要借宿,看着那女的,忙不迭就答应,也不想想,家里哪有多的房?还有啊,这借宿不得管饭?迷了心窍了!”

江婉正要上门求助,就在村口碰到三五村妇在嗑瓜子聊天,表情丰富且夸张,让她想起燕京里那些好听八卦的夫人们。

她走过去,先有礼地福了福身,才笑道:“诸位嫂嫂,我需要置办一些东西,请问最近的集市在哪里?”

牛二嫂道:“离这里十里地呢,且这会子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你需要什么东西?”

江婉有些失望,“我需要伤药,被褥,锅碗瓢盆,米蔬肉果,嫂嫂们家里可有剩余的?我同你们换。”

村妇们听了她的要求,心中冷笑,这是要置办一份家业呀?刚想说没有,就看她拿出一把金瓜子。

金的?

村妇们眼睛一亮,纷纷涌了过来。

“有,真正是巧了,上回我家汉子在地里被锄头给伤了,那伤药顶顶管用,我待会儿就给你送来,啊。”

“我家里的被褥还是我陪嫁过来的,一直舍不得用,今日就给姑娘了。”

“你说的锅碗瓢盆我家里都有,你算是问对人了,米蔬肉果这些也有,你还需要什么吗?一并都给你。”

江婉难敌她们热情的几张嘴,只好道:“够了够了,那多谢各位大嫂。”

说着一人发了颗金瓜子。

临走的时候,还被硬塞了一把瓜子。

村妇们拿牙咬了咬,真的!眉开眼笑地将金瓜子收好。

牛二嫂下巴往江婉离去的方向努了努,“瞧瞧,这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扭的,多好看,她方才见着咱们行的什么礼?别真是贵人吧?”

她学着双手交叠,蹲了蹲身,惹得旁边的村妇笑个不停。

***

言阙这一觉睡得很沉,他渴得嗓子都快冒烟儿了,他迷迷糊糊喊,“引泉,水。”

他听到水流倒进杯盏的声音,然后他被一双温柔的手扶了起来,杯子抵着他的唇,温热的水滑进他的喉咙。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慢慢清醒,看到江婉光洁白皙毫无瑕疵的脸就在他眼前,他笑了。

“叫江大小姐伺候,这还是头一遭。”

江婉脸色不好,在他睡过去之前,他们俩还闹得很不愉快,她并不想搭理他。

言阙还想逗她两句,眼尖地发现屋子变了样,他的伤口也被敷了药。

“这是哪儿?”

江婉放下水杯,“还能是哪儿?你非要住的破屋子呗。”

言阙脸色难看,“你怎么办到的?”

器具一应齐全,锅里甚至有肉香传来,连摇摇欲坠的木门也被修好了。

“很难吗?美人计就行。”

“江婉!你敢!”

江婉疑惑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言阙,我用不用美人计关你什么事?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月扶苏管得都没你宽。”

言阙被她气得额上青筋直跳,美人计,月扶苏,一个比一个令他恼怒。

他重新躺了下去,背过身,拿后脑勺对着江婉,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咕哝了一句。

“江婉,你没有心肝!”

昨晚与今日言阙都说过她没有心肝,江婉能区分清楚,昨晚那是说笑,而今日……

他似乎多了几分落寞与心伤?

江婉反思自己是不是说话太过分了,毕竟,言小侯爷都是为了救她才遭了这些罪,遂软了语气,哄他:“好了,算我说错了。”

江婉过去,戳了戳他的背,“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都多久没进食了。”

“我不吃!”他阴阳怪气,“江大小姐靠美色换来的东西,我可没有福分享用!”

“你还当真了?”江婉忍不住笑出声,她换位思考了一番,若是言阙去出卖男色换得好处,她应该也会很生气。

“我用这个换的。”

言阙转过身,就见她摊开的手心里放着几颗金瓜子,脸色这才好了些。

江婉问:“小侯爷,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为了等你一起,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言阙坐起身来,打开江婉要来扶的手,没好气道:“江婉,你就气我吧!”

江婉手背都被他拍红了,她控诉,“言阙,你弄疼我了!”

言阙看她一眼,挑起一抹坏笑,“还有更疼的,要不要试试?”

江婉被他突如其来的骚话弄得涨红了脸。

月映竹在她初潮来了之后就派嬷嬷教了她男女情事,那册子上的图画让人脸红心跳,她硬着头皮听完嬷嬷半个时辰的讲解。

因为年纪小,脸皮薄,繁杂的内容听下来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初次会疼,要学会放松,以及要以自己的感受喜悦为主,不要太迁就男人。

所以,她被言阙调/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