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鹤警察署里拥挤不堪,因为这里设了两桩杀人案的搜查本部,“花房行长?胜又司机凶杀案”和“千塚凶杀案”。这不算分社职员的正规出差,不过吉田还是充分利用了报社头衔的名片。一些知名记者也都从东京来到了真鹤署。因为这次的受害者是画廊的老板千塚,再加上之前银行行长被杀的案子,所以中央报纸也都表现出了异常的关注。
不过修二没有跟吉田一起去真鹤署,因为他觉得让吉田作为一名新闻记者单独前去会更方便。
就连在站前的咖啡厅等待吉田回来的时间里,修二也看到有大量插着报社旗子的车辆在窗外来往穿梭。
“辛苦了……怎么样?”修二立刻向擦着汗坐在桌前的吉田问道。
“尸体是在真鹤往根府川约两公里处的山崖西侧被发现的。”
“哦,这些说明了什么?”
大约等了一小时之后,吉田喘着粗气走了进来。
“这一点仍一无所知。本部已询问了千塚所经营的艺苑画廊,可是他的太太和店员都想不到丈夫被杀的原因……千塚带了两万日元左右的现金出去,可这些全留在钱包里,所以抢劫一说不成立。警方应该会去调查尚未明朗的个人怨恨关系。”
“据说已死亡十五个小时。解剖结束是在下午两点,所以大致上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前后遇害的。”
“您是曾跟他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人,所以他们必然想找您了解各种情况……您现在去一趟警察署,把一切都说清楚,顺便再跟警方询问一下咱们想要了解的情报如何?”
“这些我一点也不清楚。其实画家对画商的事情几乎不了解,就连自己的画被以多少价钱卖给顾客也都不知道。有时甚至会在看到展览会上的价签后大吃一惊。”
“也就是说,是打击了要害……那,他死了多久?”
“犯人先是一下击中了千塚先生的要害,然后勒死了他,是犯人用柔道的招数令他昏厥的吗?”修二问道。
修二去了真鹤署的搜查本部,昨日刚见过面的搜查课长看到他后先是吓了一跳。不过课长脸上立刻就灿烂起来,半推半搂地把他带进了另一个房间。
千塚离开旅馆时是昨日四点半左右。也就是说,他在六七个小时之后被杀。当时,修二已经回到了东京。
“因为搜查本部知道,昨天在真鹤半岛检验完花房行长跟胜又司机的尸体后,您跟千塚先生还有玉野先生就在这真鹤站前下了警察的车,然后玉野先生赶往教团本部,千塚先生则跟您一起去了小田原方向。警方想找您询问一下千塚的情况,就往东京打了电话,结果您却不在家,他们似乎正在发愁呢。看来您来这儿时正好错过了本部的电话。”
“秋野……”
“我也正想说这个呢。山边先生,关于行踪的问题,现在搜查本部正在追查您的下落。”
“原来如此,凶手是通过致其昏迷的方式抑制了反抗。”
“加藤先生回复了。说是并未给千塚先生打过那种电话。”课长有点怀疑地盯着修二的脸。
“是吗?”
“我想知道行长先生跟那个叫胜又的人的尸体解剖结果,所以我就去了医院。毕竟行长先生是买我画的人,绝非无关之人,我自然也很惦记。实际上,本来我跟千塚先生约好了要一起去医院的,可他一直不回来,我就一个人去了。”
修二并不认为加藤的回答是在说谎。现在想来,一定是其他人以加藤的名义把千塚叫出去的。
“事到如今我要是不去露个面,极可能会被警方追查。那我待会儿马上就去一趟真鹤署,你先把剩下的情况再给我说说。”
“很遗憾,现在仍一无所知。刚才我们已经把此前的调查经过都通报给了报社的人了。”课长的陈述跟吉田的话一样。
说到这里时,刚才的警员返了回来,把记录便条递给课长。
“是的,终于查清了。”课长停下铅笔,抬起头来,稍微沉思了一下说道,“既然您是发现人,那我就不妨告诉您,不过您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报社记者,否则就麻烦了。事实上是这么回事。据说,就在花房行长失踪当日的下午五点左右,他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他说有事要出去,于是连自家车都没开,步行着出去了。”
“我找不到解剖室,就在那儿瞎溜达了一阵子,谁也没见。”
“那,千塚的行踪呢?”
“我们刚才询问了旅馆。”课长从便条后扬起脸,“旅馆那边说的跟您所说的一样。不过您昨天好像等千塚先生等得很着急,在五点半左右就离开了旅馆。那之后您去了哪里?”
“警方认为这大概是个深谙柔道的犯人。”
“啊,已经闹大了。搜查本部每隔两小时就会向记者团通报经过。因为刚才在等他们的通报,所以才晚了……根据最新的通报,情况大致上是这样的,”吉田一面翻看着从兜里掏出来的笔记,一面急匆匆地说了起来,“千塚的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死因是勒颈导致的窒息死亡,凶器则像是皮带,勒得挺厉害。不过,遇害者却没有抵抗的痕迹。左侧腹有瘀血,附近内脏有内出血,手脚上也有被绑过的痕迹。”
修二并未说出西东刑警的名字,因为他怕说出来后会给单独前来搜查的西东添麻烦,并且自己也不需要西东来做不在场证明。警察没理由会怀疑自己。课长若无其事地记下修二的话。
他的脑海里总有玉野文雄的影子……
修二详细交代了一切。课长立刻跟一旁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于是警员便默默地走了出去,大概是去给修二所说的旅馆打电话确认事实,还有联络光和银行东京支行加藤。
“您也知道,昨天跟您在一起的千塚遭遇了意外。”匆匆打完招呼后,课长接二连三地问了起来。什么跟千塚一起待在哪儿,分别时是什么情形,又是在何时何地分别的等等。
课长说着苦笑了起来。然后他点头致谢,说如果调查有所进展的话说也许还需要帮忙,到时候也拜托了。
课长背着修二看着纸条,默默地点点头。旅馆的答复似乎跟修二所说的一样。
“那,花房先生后来的消息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这个嘛,凶手会不会柔道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他力量很大,即使不懂柔道,那样的力量也足以令人一时不省人事。”
这时,警员又送来了新的记录。他们在询问了东京支行后得到了加藤的回复。
“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
玉野的脸又在修二充满迷雾的大脑里出现。可是玉野的事情现在仍不能告诉任何人。
自己会不会是被跟踪了?从刚才起修二就对这一点抱有疑问。那完全是偶然间走进的一家旅馆。
“您柔道方面怎么样?”课长笑着问道,眼神却是认真的。
“也就是说,在千塚被勒死之前,凶手突然用拳头狠狠击其侧腹,致使其昏厥过去,之后又勒住其脖子。”
“在医院里遇到过什么人没有?”
“警方认为千塚的尸体是被车子拉到那里的。可是,具体是在哪里被杀的,即第一案发现场尚不清楚。警方现在正拼命确认遇害者的行踪。”
“课长先生,犯人的线索还没有发现吗?”等待电话的报告结果时,课长暂停了提问,修二索性主动询问起来。
“哎,我?”
“没有。”修二摇摇头。于是,课长也像模仿他似的低下头来。
“这可坏了。这么说,我已经被指名为重要知情人了?”
“啊,一点都不会……并且,力气也不行。”
“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奇怪啊,千塚携带的两万日元安然无恙。如果不是抢劫那就是怨恨了,不过如今这方面的线索还未出来……我想问一下您跟千塚先生的关系。听说千塚先生收购您的画,然后再将其卖给花房行长,是这样吧?”
“如果说是以加藤先生的名义打电话把千塚先生叫出去,那就说明此人很了解个中底细。”
修二想起了玉野的体格。玉野微胖,不可能拥有如此的力气。不过他会不会柔道并不清楚。
“是的。后来我们搜查了行长跟女人有可能幽会的场所,结果一无所获。”
修二在心里反复体会着课长的话。如此了解底细的人究竟会是谁呢?是银行内部的人?还是以前曾在银行待过的人?
“据总机那边说,是个女人的声音,自称是秋野,说是要找行长先生。不过,总机方面不清楚那女人跟行长先生的通话内容。”
“没错。就是普通的画家跟画商的关系。”
“根本就没有预定,我们是随便找的一家。应该是旅馆联系加藤的,如果说打电话的人不是加藤的话,对方怎么会知道千塚先生跟我呢,啊,我倒是无所谓,对方怎么会知道千塚先生进入那家旅馆呢?真是奇怪。”
“加藤先生是怎么回答的我不清楚,总之千塚先生就是这么说的,然后离开了旅馆。外线电话打进来时我在场。那个电话若是我来接的话就好了,可恰巧是千塚先生接的,所以我没听到对方说的事情。”
离开房间时,为防止让新闻记者们盯上,课长特意叮嘱修二走后门。
“我想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