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玛没从铁心源的眼中看到任何虚伪的痕迹。
她不知道铁心源此刻正在被自己深深的感动着。
能让近万吃不饱饭的人敞开肚皮吃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触。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征服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每一个人的生命
我有一个国度,面朝瀚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国王通信
告诉他们什么是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用闪电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在我的国度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瀚海,春暖花开。”
这是一首小诗,一首在铁心源曾经的世界里非常著名的小诗,铁心源改动了几个字之后,小诗就变成了他的宣言。
他享受过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的享受,也吃过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的苦楚。
因此,他不在意享乐,也无视苦楚,只想让胸中那团炽热的火焰燃烧沙漠。
“下回不要在我的面前脱光衣服了,我老婆快要来了,被她看见不好!”
前一刻铁心源还是泽玛高山仰止的人物,下一刻,一个有血有肉甚至有些猥琐的原始铁心源就跳了出来。
如果铁心源的目光没有落在泽玛的胸口上,泽玛会把这句话视为警告。
可惜那双充满欲念的眼睛告诉她,这个男人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的人为什么每一个都那么的忙碌?”
刚刚还人山人海的遮阳棚子转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厨子和妇人在收拾没了食物的大锅。
“世上的财富其实都是劳动创造出来的,不劳作,如何能够创造更多养活他们的财富呢?”
“可是你的钱和粮食都是抢来的啊。”
“无知的女人,抢劫也是劳动的一种!”
被问得恼羞成怒的铁心源挥挥袖子就离开了,他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处理,没时间和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聊天,尽管她的乳房很大!
铁心源走了之后,泽玛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人都在忙碌。
挤进妇人群里面,见妇人们都蹲在河边用刷子用力的洗刷玛瑙。
这活不错,泽玛向来喜欢玛瑙,可是洗刷了一阵子之后,新鲜感就没有了。
一两块雕琢之后的精美玛瑙让人欢喜,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的玛瑙原石就让人厌烦了。
尉迟灼灼的工作让泽玛很是惊奇,她发现尉迟灼灼不仅仅是铁心源的侍女,还是这里所有孩子的先生。
只不过教授的是宋人的文字和说话,她看不明白也听不懂。
趴在栏杆上看了一阵,忽然咬咬牙就坐进了孩子堆里,偏过脑袋看一个豁豁牙孩子手里的沙盘。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跟着尉迟灼灼念了七八遍这些听不明白也看不懂的东西,泽玛终于忍不住抓着前面的小胖子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胖子有些胆怯的瞅瞅前面的尉迟灼灼道:“学问!考状元!”
小胖子还想跟这个漂亮的姐姐多说两句,就听到尉迟灼灼咳嗽了一声,就赶紧转过头去,把身子挺得笔直继续听尉迟灼灼念书。
念书这种事情自然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在大宋,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这样的读书声。
铁心源躲在屋子里完善自己的大农场计划,这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在他以前的世界里,那些高大的写字楼里有无数的人每天都在拟订各种计划。
所以说,天上的雷公打鼓也自然不关他们的事情。
只是大晴天里响雷到底还是奇怪了一些。
最后一声惊雷居然害的铁心源把手里的笔都吓丢了,染黑了刚刚写好的一篇文字。
推开窗户,只见一片黑云从天山背后扑了过来,这片云彩并不算大,没有遮盖住天空,黑云的边缘甚至还被阳光染上了一道金边。
但是乌云的正中心部位却在上下翻卷,骇人之极。
山谷里的牛羊似乎感受到了天地的威压,胡乱叫唤个不停,在牛圈,羊圈里胡乱蹦达。
铁心源自然是不会在乎的,这样的云彩了不起下一场雨或者冰雹把水汽放干就算完事了,反正田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粮食全部进了仓库……
坏了,孟元直这个蠢货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头,竟然穿上铠甲,手里拿着一根大铁枪,站在谷场上极度兴奋的拿枪指着乌云,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什么。
穿成这样,老天即便是不想劈他,现在,也不得不把他用雷电轰成渣渣了。
铁心源嚎叫一声,就从窗户里窜了出去,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谷场上,二话不说,狠狠地一口就咬在孟元直握着铁枪的那只手上。
吃痛的孟元直愣了一下,手一松铁枪就掉在地上,被铁心源丢的远远地。
才把孟元直那个像避雷针一样的头盔丢掉,一声巨响就把铁心源吓得半死。
只见谷场上那颗高大的柳树冒着烟从中间一分为二怪叫着倒在地上,树干上还有袅袅的青烟冒出来,而树根部分已经燃起来了熊熊大火。
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的孟元直终于知道害怕了,一把抄起铁心源,在地上踩几下,就如飞鸟投林一般钻进了铁心源的屋子。
“天地之威竟至如斯,天地之威竟至如斯……”回到屋子里的孟元直瞅着那棵被劈开的三人才能环抱的大树,一边倒吸凉气,一遍啧啧赞叹。
“如果老子刚才慢一点,被从中间劈开的就绝对不会是那棵树,而是你了。”
“何解?”
“下次你要是再敢在雷雨天里穿着铁甲拿着铁矛指着老天爷叫骂,就一定会是这下场。”
“天地有灵乎?”
“乎个屁啊,天地是不是有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雷电最喜金铁之物,只要高处有金铁之物,就绝对不会去碰草木之属。”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片黑云就被风给吹跑了,颜色似乎都变淡了一些,刚才雷声很大,雨点却没有几颗,地皮都没有润湿就重新变成了艳阳天。
一大群人围在那棵倒伏的柳树跟前,七嘴八舌的说着这棵树的历史,好似他们眼看着这颗柳树成精了一般。
孟元直的铁枪刚才被铁心源给丢到大树那里去了,如今变成了一摊铁水,好赖还能看出是铁枪的模样,只是变得很扁。
柳树根部的大火很快就被浇灭了,雷电在一瞬间就把这棵树给烤干了,一颗苍翠的大树,转瞬间叶子就纷纷随风飘落,变成了一颗怪异之极的枯树。
孟元直很是小心的把那根已经化成铁水的铁枪从泥地里抠出来,神情非常的兴奋,他觉得如果再把这块废铁打造一下,重新弄出一杆铁枪出来,一定能够给他的武力加成的。
他决定等李巧来到哈密之后就请他帮忙,在这里他找不到比李巧更加出色的铁匠了。
刚才的那一场可有可无的小雨不但没有给山谷带来清凉,反倒让大地变得更加闷热。
铁心源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子准备去温泉洗洗,这种天气里,洗热水澡要比洗凉水澡要凉快的太多了。
才拿了洗澡的东西,就听有人大叫——蜃景!
蜃景这东西在哈密实在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要在天气晴朗的午后,一年中见到三五次不算多。
以前的蜃景最多出现一些绿洲啦,湖泊啦,雪山之类的东西。
铁心源知道这是水汽在作怪,把远处的景致通过阳光折射发送到另外一片地方上,让戈壁滩上的人们看一场活生生的电影而已。
铁心源笑着朝戈壁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就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次的蜃景上出现的不是驼队,湖泊,雪山,更不是什么绿洲,而是一场活生生的战争。
听不见凄厉的牛角号声,却能看见两支军队呼啸迎击,打着红旗的黑色的重甲步兵在沙漠里蹒跚迈步却无后退之相,恍如黑色海潮缓慢却坚定的席卷而来。
身着皮甲的黄色军卒坚守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上,长枪如林静候敌人到来。
终于,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没有隆隆沉雷响彻大地,只有密集的人影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长枪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无数的人影倒在地上,立刻又有无数的人填补上来。
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扑击,有人在死战……
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沙漠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听不见声音,却能清晰地看到人影,孟元直仔细观看了良久之后,吃力的扭过头看着铁心源问道:“阿萨兰和耶律敬?”
“还不清楚,如果出现大火,就可能是,否则,天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的战斗。”
铁心源的心底也在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