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易泽期满结束的最后一天,应溪音在餐厅相亲。
她原本不打算来,奈何自半年前退婚以来,继母开始频繁为她介绍相亲。她做不到边和许易泽保持那种关系,边和其他异性相亲,于是一次次大着胆子拒绝继母。
至于这回。
应溪音想起了昨晚父亲打来的那通电话,言语强势,没有丝毫能商量的余地。
那就来吧,反正最后一天了,许易泽应该不会介意?
想到这,应溪音自顾自地摇摇头。
人通常在吃饭时才会想起碗,许易泽同样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想起她。
况且,不知道为何,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大概是腻了吧。
“应小姐,怎么不动筷子?是不合胃口吗?”
男人询问的声音将应溪音的思绪唤回,她扫了扫桌面上的菜色,违心地说:“没有。”说完,她埋头客气地多吃了几口。
她来港四年,依旧没有适应清淡口味的饭菜。
冯凡趁机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眼底尽是惊艳之意。
杏眼乌眉,皮肤白皙,眼睫微垂,食物将两颊胀得鼓鼓的,衬得愈发乖巧美丽,让人鬼使神差地想要抚摸那柔软顺滑的黑发。
相亲前,冯凡了解到对方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觉得年龄差太大,会有代沟,立马拒绝了。直到母亲再三唠叨,夸女孩漂亮,他跟着看了眼照片,才同意。
经过短暂的相处,冯凡改变看法,试探:“那刚刚摇头,是对我不满意了?”
应溪音迷茫,“没有啊。”
冯凡追求效率,表明心迹,“那就好,毕竟我对应小姐十分满意。”
听完他的话,按照应溪音以往的个性,怕是脸上发烫,端起玻璃杯喝水降温,疯狂思考拒绝的理由了。
和许易泽相处了半年,她如今稍觉几分讶异,捏了捏手中的筷子。
冯凡是名外科医生,长相端正,家境优越。从加上联系方式到现在,处处尽显体贴周到。平心而论,是极好的结婚人选。
她今年21岁,放弃考研,选择直接参加工作,为的是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在这期间,她需要全力以赴地投入,因此她没有时间精力,也不可能步入婚姻。
来相亲但不想结婚,这拒绝理由要是传到父亲耳中,估计要惹是非,应溪音思忖该如何转移话题。
没等应溪音考虑清楚,餐厅正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欢迎光临”,似是心有所感,她循声望去,目光所及,瞬间背脊僵直。
一行五六人,有男有女,均是西装衬衫搭配,沉闷且平平无奇,而中间那道身影像平静湖面的一抹波澜,颀然惹眼。
他穿着件黑衬衫,领扣松开凌乱,袖口挽到肘部,插兜站在门口,整个人恣意痞气,吸引了在座所有女人的注意。
应溪音是其中之一,唯一区别是,在察觉到他视线移来的瞬间,她垂眼,举起杯子喝水,小口抿着,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很多事情越不想发生,越容易发生。
应溪音拼命想要躲避他的视线,意外忽略了他身旁的女人。
“溪音,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是许易泽的同事,名叫梁嘉敏,之前和自己见过几面。
应溪音立刻感受到几道探究的眼神,避无可避地要抬头回应,却因情绪激动,被水呛得一阵咳嗽。
餐厅内安安静静,被她的动静打破。
梁嘉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向她走来,就近的冯凡抢先。
冯凡起身,递纸,拍拍她的后背帮助舒缓,细声询问着她有没有事。
应溪音仍在压抑着自己的咳嗽,憋得眼眶通红,好半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向冯凡道谢。
冯凡:“太客气了,以后跟我不用说谢谢。”
应溪音没应,梁嘉敏此时恰好走到她身旁,对着他们左瞧右瞧,一副了然的模样,“没想到我们小姑娘都谈恋爱了,是吧?易泽。”回头,笑着冲那男人说。
应溪音立刻看向许易泽,撞上那漆黑的瞳孔,内心一阵心虚。
许易泽性格霸道,占有欲强。对待她更是犹如圈养宠物,不容许别人沾染。夸张到曾经有男邻居在半夜敲门借东西,次日就被迫搬走了,后来才知道是许易泽把整栋楼全买下来了。
上次只是短短交谈了两三句,人就被赶走了,而这次是她名不正言不顺地来相亲。
担忧冯凡遭连累,应溪音辩解:“没有谈恋爱。”
许易泽:“随她。”
两人异口同声,许易泽神情冷淡,看上去并不在意。
又自作多情了,应溪音懊恼。
他们两人在一起时,许易泽除开霸道以外,对她称得上好。可后来她慢慢发现,他对她好,也对别人好。
他的情意是泛滥的,不负责地掀起处处洪浪。
“易泽,你吓到妹妹了。”梁嘉敏不清楚他们的真正关系,只以为是远房亲戚,“溪音,别怕,你这年纪谈恋爱算什么,我们港城可是女性年满16周岁就能结婚的……”
梁嘉敏絮絮叨叨没完,应溪音正不知如何应付,许易泽终于开口,催促:“还不走?”他虽皱着眉,仍耐着性子站在原地。
梁嘉敏立刻道别离开,应溪音看着梁嘉敏的背影,无声地松了口气,他有新对象了,那他们的约定应该算结束了。
她收回视线,几乎同时,她又听见梁嘉敏慌切地喊“等等我”。
她想,哪有他这样的,等人等到一半先离开。
许易泽一行人没进包厢,坐在他们的斜后方。交谈声断断续续传入应溪音耳中,说得是粤语。她虽然在港城待了四年,但是一直都不太能听懂,好在以后她也不需要听懂了。
“他是许易泽吗?”冯凡发问。
应溪音颔首,疑惑:“你认识他?”
“许家的小少爷,名声大得很。听说性子硬脾气硬,拒绝家里帮助,敢在文娱行业低谷期,开影视公司。而且能力够强,靠着自己摸爬滚打,仅仅三年,公司已经成为了业内巨头。”冯凡注视她,“对了,他的那家影视公司叫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应许影视。
应溪音摇头,佯装不知。
许易泽初创应许影视时,她从许母口中得知公司名,少女心噗通噗通跳,意外于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夫竟然会用他们共同的姓氏取公司名。
然而后来从他口中得知,他随便取得,跟她毫无关系,也就是这件事情,教会她不要自作多情。
冯凡似乎没在意,话题转移到别处,应溪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时间缓慢流逝,相亲进展到尾声。
两人出餐厅后,应溪音拒绝了冯凡送她回家的好意,走到人少的地方,准备打车回学校。
特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和许易泽的约定结束,剩不到三个小时。
从此,他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了。
远处高楼林立,夏风徐来,应溪音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没来由得催生了心底的燥意。
车子怎么还不来?
白光直射而来,应溪音揉了揉眼睛,未等她看清车牌,车子停靠在身旁,片刻响起鸣笛声。
应溪音误以为是自己挡路,往旁边让开几步。
车子依然未动,鸣笛声再次响起。应溪音奇怪,眯眼看去,是辆保时捷。
通身水泥灰色,宽体流线型,改装抛边轮毂,去除保险杠,将车尾完全.裸.露出来,野性张扬。
许易泽,全港唯一一位将车改装得如此嚣张的车主。
他是来接她的吗?
肯定不是,他在餐厅等得都是别人。
一个月,够他把她抛在脑后了。
应溪音抬步离开,鸣笛声持续响起。
她扫了眼四周,无人。她继续走,迈出一步,鸣笛响一声,迈出十步,车驶动一次。
这么干也不怕阿sir抄牌。
他这番举动,她要是再看不出来他是来接她的,应溪音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傻了。
但他想要的应该不是他来接她,而是她要他来接她。
应溪音停下脚步,车子跟着熄火。
夜色掩盖了这场无声的较量,比拼以她叩响后座玻璃宣告终结。
车窗缓缓降落,男人的侧影出现在眼前。立体的眉宇,衔接英挺的鼻梁,转折削薄的唇,凌厉下颌勾勒出利落的结尾。
应溪音讷讷,“我回学校住。”
许易泽侧眼,语气不容置疑,“上车。”
“我已经打好车了。”
“今天周五。”
周末是他们固定的厮混时间。可是他今天说随她,不应该就是结束两人关系的意思嘛。
算了,反正只剩两个多小时了。
应溪音推脱:“学校有事。”
“行。”
应溪音正惊讶他今天的通情达理,就见许易泽淡淡开口,“那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变相的威胁。明知她不愿让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应溪音无奈,走到另一侧,拉开门,低身进入车内。
空间内弥漫着浅浅乌木香,夹杂微涩的烟草味,很好闻,她吸了吸鼻子,克制呼吸频率,然后紧挨车门坐好。
“怕我?”
当然。应溪音呼吸紧了紧,没出声。
“怕也没用。”
她的后腰突然被他粗壮的手臂环住,揽抱着坐上他紧实有力的腿。
他们许久未曾如此亲密,而且前头还坐着其他人,应溪音抗拒,下意识想要逃脱,却完全难以撼动男人的力量。
应溪音背手去掰他的掌指,羞恼:“你快放开我。”
许易泽不理会她的话,脱掉她的风衣,扔到旁边。
她衣服好好的,干嘛扔掉,莫名其妙!
车内温度适宜,可脱掉外衣后,应溪音单着薄衫,她担忧许易泽乱来。
于是环抱双臂,借口:“冷。”
许易泽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摁在怀里。身体无距离地接触,隔着两层衣物,柔软抵上他坚.硬的胸膛。
应溪音脑海里浮现了过去的种种,整个人开始升温。
“bb,你违约了。”
许易泽微低头,热息吹拂耳际,暗哑的嗓音似电流般流淌至全身,酥酥麻麻,令她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
作者有话要说:当女友说冷。
其他人:调高温度,多喝热水。
许易泽:摁在怀里,人工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