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随便扔下的照片,却砸中了不该砸中的人。
缘分好像就是这样巧妙的一种东西,某个特定的人,它非要你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见他,也非要在命运的潮海里叫你们有所纠葛。
书悦撑着下巴坐在窗台前往下望,风吹起她的长发,盖住她的眼瞳。
她漫不经心地笑,手指甲敲着窗沿,心里盘算着这个男人会不会走上楼来找她。
明栗看她笑的古怪,不禁问,“笑什么,楼下美景那么好看?”
“不是景好看,是人。”
书悦挑了下眉,指了指门外,“等会带你见见我的缪斯。”
正说着,门铃被摁响。
叮铃铃的铃声,像一场盛大舞会的开场。事实上,书悦留下的那张纸条即是邀请函,只是她姿态摆的随意,主动权抛到了他手里,这游戏的开场,由他来选择。
光脚踩在羊绒地毯上,边缘针织的材质磨着脚心,却不及那天他手指抚过的酥痒。
她没走近,端起一杯红酒,抱着手臂靠在吧台酒柜,清脆的声音抛过去。
“我没关门。”
是啊,她没关门。
可是他不进,似乎是还守着那副贵公子的绅士做派。一身西装革履穿的格外有格调,侧身扑过来的香水味是香草根混合着雪松的味道。
温和成熟而富有男人魅力。
这是书悦对江斯淮的评价,当然,最令她欲罢不能的大概是他身上久居上位的那种气质。倒也不是傲慢,只是举手投足的骄矜,刻意压抑保持疏离的禁欲。
她喜欢看他动情的样子。
手背的青筋暴突,克制着力气掐住她手腕,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漆黑的眸深邃而隐忍,好似从来不会失控。
窄窄的一道门缝,恰到好处只能看见女主人那道婀娜的身姿。
胜雪的肌肤,娇艳的面庞,举手投足的风情,恰到好处还有的少女天真,两者一相融合,构成了天地间最独一无二的漂亮女孩。
这是江斯淮对书悦的第一印象。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sherry”,是一杯让人感到甜蜜而欢快的雪利酒。
他问她:“我方便进去吗?”
屋里的女孩睨了他一眼,勾了勾要滑到肩头的小吊带,话轻飘飘地抛过来,“有什么不方便?”
江斯淮手里还捏着那张相片,他低头看了眼,温煦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家里有别人吗?”
坐在沙发上的明栗莫名其妙抖了下。
靠,这男人声音真好听。
她给书悦疯狂使眼色,表示自己舍房间为姐妹,绝不会打扰她和缪斯温存。
书悦示意她稍安勿躁,走过去,脚尖勾开门缝,不经意蹭到他的西裤。
她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觉得会有谁?”
“比如他?”
薄薄的相片被捏在分明的手指里,江斯淮略一挑眉,语含戏谑。
“没关系,进来吧。”书悦大大方方敞开门,她在前面走,不经意回眸瞥他一眼,笑的漫不经心说,“你要来,我就让他走。”
还真有?
江斯淮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在玄关的位置换好鞋套,迈进去,这座公寓的房内布局就映入他眼前。
中古风的装横布置,深黑色的真皮沙发,上面还放着米白色的羊绒毛毯。
沙发上还有位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女性,应该就是她刚刚不否认的所谓“别人”。
出于礼貌,江斯淮微微颔首致意。
初次进女孩子的房间,他的视线并没有四处乱看,而是定格在客厅的铜制吊灯上。他的眸光浅而淡,把拎过来的衣服袋子放下来,另外还送来了一本志愿队的工作手册。
书悦翻了下,哦,是她昨夜漏在他床上的贴身衣服。
他速度还挺快,居然洗干净了送过来。事后服务做这么贴心妥当,不愧是她挑中的男人。
工作册上列明了一些小的注意事项,比如面对受伤动物时可以采用的一些急救知识。下面配了各种各样的图片,海洋动物和人类嬉闹的画面,看起来格外美好。
她就这么随意地躺在沙发上看手册,两条腿搭在扶手上,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光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头顶冷白调的光映照大片雪白肌肤。
她更像绿叶森林里翩然走出来的精灵,带着无谓世俗的洒脱,给这昏暗枯朽的冬日增添熠熠光辉。
江斯淮是这么想的。他站在原地看了会,要送的东西也已送到,怎么也是该说告辞的时候了。
只是这位洒脱的主人家似乎没有要来送他这位客人的打算,她正看到入迷之处,江斯淮也只好自己走到玄关处,低头的一瞬间,他视线动了动。
顺手拎了双拖鞋走过去。
……
工作册有一页是优秀志愿者介绍,一大堆的人名照片,书悦聚精会神在里面找江斯淮的照片。
正找着,忽然感觉脚腕有异样的触感,是男人指骨捏住的那种感觉。
她下意识低头望,只看见一双清风朗月的眼睛,他正用那双好看的有些过分的手指为她穿上鞋。
他掌心握住她冰凉的脚,修剪得宜的圆弧指甲划过她脚心最柔软敏感的地方。
书悦忍不住嘤咛出声,怕痒的本能往回缩,却被他用了点力气抓住,她羞恼地仰头看他。
江斯淮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半曲膝给她穿鞋。身上的装束都规整,可偏偏书悦最吃他这一副假装正派的样子。
江斯淮定力尚好,面不改色收回手,他转身要走,却又被她一声喊住。
因为不知道名字的原因,书悦张嘴的时候卡了卡,脑子里转了又转,坏了,只顾着缠绵,忘记听别人喊他什么。
她有过一秒钟的心虚,但也只有一秒钟。
反正只是短暂交汇,无所谓那么分明。
“江斯淮。”他倒是主动告诉她,“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本意是想说以后在一个队里,见面的时间会有很多。没想到,书悦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笑眯眯看着他问,“在哪见面?”
也许她并不是全然无意,那双含着笑的明媚眼睛看过来,分明的挑逗。
“你想在哪叫都可以。”江斯淮看着她,还是那副平淡语气,“总之,别再在床上骂我就好。”
他轻而易举将主动权夺去,随意抛下的一句话让书悦失了阵脚。
她的记忆一下被勾回。那天晚上也不全然都是完美,最开始的时候她喊疼,又不知道他名字,混蛋王八蛋轮流骂了一遍,还张开嘴,在他清瘦的腕骨下咬下一个齿痕。
书悦顿时有一种耍流氓耍到自己身上的蚀米感。她偏过头来看立在玄关处的男人,江斯淮,她默念他的名字,心想,斯人并不若皮囊清冷,反而有股蔫坏的劲。
人要走了,好歹得送一趟。
随便抽了件毛毯裹在身上,倚着门框,她把桌上一沓相片都递给了他——连同他刚刚捡起来递给她的那一张。
其实江斯淮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只不过露水情缘的一段,他实在没必要也没资格去窥探别人的往事。
但书悦把这事儿挑到他面前了。
她巧笑嫣然看着他:“劳烦你下楼替我把这些扔掉。”
丢掉即过往。人活一世,既要有勇敢爱的勇气,也要有及时脱身的果敢。
喜欢一个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相爱之处总是格外美好,只是后来他变得不那么好,我自然而然选择抛开。
书悦就是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而江斯淮已经领教过她这种“果断”,毕竟她掀开被子就走的潇洒做派,他还从未在别人身上领会过。
要合不合的门,走廊里窜着一股穿堂风,撩动两个人衣服的料子摩挲。
江斯淮想到自己上来时的光景,不由问,“你平时不锁门吗?”
“哦,我总是忘记带钥匙,反正也没有贵重物品。”
书悦眨了眨眼睛,发现他总是在细节上下功夫。
江斯淮随口问:“没有备用钥匙?”
“有啊。”她突然笑起来,撑着手臂目光向他倾倒,她故意问,“你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