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沈孟州浑身一凉没想到落到这个境地,母后还是想杀了娇儿。

娇儿分明?没做错任何事情?,她却不肯放过。难道真如皇兄所言,母后的的确确不爱自己,只?想利用自己。

是了,放才自己问?她,她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恼羞成?怒赶自己走。

沈孟州心中一片悲戚,脚步迟缓地离去。

姜皇后背对他,知道听不见自己的话?,缓缓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再说。

沈孟州站在冷宫门口,呆了半晌,抬脚往御书房去。父皇那么爱母后,他一定会?救母后的,皇兄也是为人子的,不能违逆父亲。

他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一片绿洲,可这绿洲,却只?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沈孟州看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我想求见父皇,还请公公通报一二。”

那大太监犹豫片刻,无奈道:“二皇子殿下,非老奴不报,实在是陛下有旨,不肯见您。”

“什么?”沈孟州脱口而出两个字,脸上显而易见惊愕之色,“父皇不肯见我?”

他喃喃自语,摆明?了不信:“公公,你再去通报一遍,就说我来了,父皇不会?不肯见我的。”

大太监叹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他,终究还是走进?去,御书房里面的对话?,清晰传到门口。

“陛下,二皇子求见。”

“朕不见他,让他回去吧。”

“是。”

沈孟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母后进?了冷宫,一心驱赶他离开?,而父皇也不肯见他。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父皇母后一向疼爱我,连娇儿的事情?他们?都妥协自己,为何现在一个比一个冷酷无情?,沈孟州慌张无比,一张脸苍白如纸。

大太监走出来,微微行礼:“二皇子,请回吧。”

“我不走。”沈孟州直接跪在地上,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死死跪着,高声喊:“父皇,儿臣求您见见我,见见我,不然……不然我就……就跪死在这里。”

这一跪,就从天亮到天黑。

中秋后夜凉如水,明?亮的星子坠在高高的天空上,和璀璨的灯光争辉,照在沈孟州身上,显得?他尤为瘦弱。

御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皇帝拖着沉重的脚步站在门边:“孟州,你起?来。”

沈孟州跪了一下午,精神有些恍惚,呆滞道:“父皇……”

随机又清醒过来,拖着膝盖移到皇帝跟前,抱住父亲的腿,放声大哭:“父皇,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皇帝心酸不已?,抱住儿子的头,“孟州……”

拳拳爱子之心,可见一斑,沈孟州哭的越发大声。

沈璟昀站在不远处,望着这父子情?深的一幕,脸色丝毫未变,幼时?不懂事,他亦向往过自己的父亲,后来父亲这两个字,就成?了冷冰冰的两个汉字。

以?前看到他们?父子情?深,还会?觉得?不舒服,现在却毫无感觉,这个给予他一半生命的男人,其实不过是陌生人。

谁会?在意陌生人的举动。

他欣赏够了抱头痛哭的二人,只?觉得?好笑,沈孟州想是要为了姜皇后求情?,但自己受了些许委屈,便将冷宫里的母亲全忘了。

这般心志,如何能够掌管天下,只?怕姜皇后给他夺了江山,他也守不住。

沈璟昀举步从暗沉沉的角落里,走入灯火辉煌当中。

皇帝看向他,自己的长子穿着玄黑的衣袍,眉目冷淡,口中吐出几个字:“哭够了吗?”

沈孟州看见他,才想起?自己被困的母亲,当即也不哭了,只?扯着皇帝的袍子,求道:“父皇,父皇,您饶了母后吧,她只?是一时?糊涂。”

“孟州……”皇帝脸上显出衰败之色,格外的悲凉,“不是朕不想饶她。”

只?是大势已?去,沈璟昀掌控禁军,他昨日才知道,西北之行,还顺带收服了边疆驻军,难怪非要冒险跑一趟。

而姜皇后恶行,把皇家的事情?揭露人前,他曾经做过的不光彩的事情?,全都被人口诛笔伐,这个皇帝都要做不下去,拿什么护着皇后。

皇帝看向沈璟昀:“你怎么来了?”

“儿臣是来商议一下,父皇的罪己诏。”沈璟昀朗声道,“您专宠姜氏,导致她跋扈至此,实在不该,还请父皇降下罪己诏,详述己罪。”

“这不可能。”皇帝拒绝,“除非你杀了朕。”

“弑父弑君这样的恶事,儿臣自然不会?做。”沈璟昀很随意地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沈孟州,眼神微妙:“你真是个天真的小孩。”

沈孟州缩了缩身子。

“我说放你走,就会?让你走。”沈璟昀淡淡道,“但如果你想歪主意,想带走什么不该带的人,沈孟州,你以?为我会?对你客气吗?”

沈孟州咬牙:“皇兄,母后是伤害了顾承徽,但她已?经知错,顾承徽也好好的,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沈璟昀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目光重又回到皇帝头上,“这份罪己诏,父皇不发,儿臣代您发,只?是就要父皇大度,禅让皇位给儿臣,儿臣才有这个资格。”

“你如果登基,却毁坏父亲名?誉,沈璟昀,你知自己的下场吗?”

“我当年逼宫,父皇也问?我知道自己的下场吗?今日我的下场,就是站在这里,天下全握在掌中,父皇和皇后都被我玩弄于鼓掌。”

“父皇觉得?,我怕这样的下场吗?”

真是有趣。

皇帝闭上眼,不得?不妥协:“朕会?下诏,你满意了,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只?要还是皇帝,就总有机会?逆袭,沈璟昀享受猫捉耗子的快乐,殊不知,耗子们?也有自己的手段。说不定来日便有机会?,将他打入深渊。

“父皇被皇后气病了,不得?不养病,儿臣身为储君,理当代父皇监国,以?后朝中打小事情?,都不劳父皇操心了。”

“你架空朕?”皇帝难得?怒了,“你这般行径,和让朕退位让贤,有什么分别?沈璟昀,你休要太过分!”

“父皇觉得?我过分吗?”沈璟昀冷冷盯着他,“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好不容易有了妻儿,姜皇后屡屡要害他们?母子性命,我没把她全家都一刀剁了,已?经是我仁慈。”

他眼神狠厉,带着嗜血的冷意,皇帝无端端觉得?心中发寒,总觉得?他要一刀剁了的人当中,有自己的存在。

那姓顾的,就当真如此重要吗?

不过是个姬妾罢了。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弑父弑君,日后史书上提起?来,定然骂你昏庸无道,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皇帝看着他,“沈璟昀,你简直是个疯子!那女?人就如此重要吗?”

沈璟昀忽而笑了笑:“父皇,我也一直想问?你,姜皇后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后来就觉得?,没必要了。”

“你……”

“我和父皇一样深情?,”沈璟昀已?经过了避忌和皇帝有什么相同的地步,他早就不在意了,“不一样的是,我先碰上爱的人,就没有伤害过别人。”

“不像父皇,一辈子看不懂自己要什么。”

这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皇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恍然大悟,他说自己不知道要什么,说的是,一生都不知道怎么得?到爱人的心。

那姓顾的小姑娘,无疑是爱着他的,为了他不惜一切,自己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自己果然是不知道,想要什么。原以?为是想要皇后的人,后来以?为想要的是她曾经的活泼。其实都不是,他只?是想让她爱上他,仅此而已?。

可他终究不知道该如何。

所以?一生,皇后心里都惦记着心爱的张安迅,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全都不在乎。”

“名?声只?是做给人看的,名?垂千古,遗臭万年,都是后世之事,何况……昔日唐太宗杀了亲兄弟,逼迫老父退位,也依然是千古明?君。”

“儿臣就算杀了父皇,名?声有了污点,来日也定然会?成?为史书上的明?君,不劳父皇操心这些,父皇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皇帝冷冷一笑:“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朕退位,不下罪己诏,你想要借我的手洗刷你曾经逼宫造反的污点,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儿臣自然甘愿代劳。”

“臣民信不信不要紧,千百年之后,罪己诏什么的,这都是皇家的古物,时?间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人家并不会?知道是父皇做的,还是儿臣做的。”

“而且儿臣也没什么污点。”沈璟昀勾唇轻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逼宫,不过是因为姜氏大权独揽,我要夺回沈氏政权而已?。”

“既然父皇决定要退位,那就早些准备,儿臣不叨扰,来人,送二皇子出宫,日后不许他进?宫,过几天吉日一到,就让他去浙江。”

二皇子抗争不得?,被禁卫军们?活活扔出皇宫,他一生都不曾如此狼狈,如此落魄,看着皇宫关上的大门,呆愣不已?。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兄……皇兄居然逼迫父皇退位,他怎么能这般大逆不道,那是父亲,是君主,他便没有一丝敬畏吗?

沈孟州很心慌,非常心慌,他原本以?为,只?是皇兄和母后的争斗,他们?两个人斗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是寻常事情?。

不管怎么说,父皇都会?护着母后,不让人欺负她的。

可如今……如今居然是父皇自顾不暇了,那母后呢,母后怎么办,沈孟州惊慌不已?。

他脑海当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直起?身子,慢吞吞回自己府里,娇儿,娇儿还在家里,这场风波,皇兄连父皇都不肯放过,不知道娇儿怎么样了。

沈孟州惊慌失措地往回赶。

希望赶得?及,娇儿没事,只?要娇儿没事,一切都没关系。

沈孟州捏着拳头,踉踉跄跄往回走,站在府门外被下人迎进?去,“二皇子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二皇子看着的门房:“侧妃,侧妃怎么样了,有人来抓她吗?”

“抓侧妃做什么?”那人被他搞糊涂了,“侧妃今天一直好端端在屋里待着。”

沈孟州惊喜不已?,连忙急匆匆地跑过去,果然在院子里看见安然无恙的顾娇。

她一身素衣,俏丽清秀,俯在桌子上哭泣:“殿下,殿下,您可回来了?”

二皇子心疼地冲过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娇儿,我回来了,没事了,我带你去浙江,没人能欺负你。”

顾娇抹了抹眼泪,哽咽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妾身求您,杀了太子,为我父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