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枝枝余光&—zwnj;直盯着顾娇,这话&—zwnj;出?口?,果然?看?见对方脸色微微&—zwnj;变,虽然?只在刹那之间,也足以令她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

枝枝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随机站起身来,笑道:“我听二姐说,娇娇姐送了她很多好东西,我倒是奇怪,怎么只给二姐姐,没有我们姐妹的?难道娇娇姐看?不上我们吗?”

顾娇心惊肉跳,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十?分费力才扯出?&—zwnj;抹笑来:“枝枝说的我倒不好意思了,给静姐送礼物,也不过是私交罢了,哪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

“我想?也是,娇娇姐看?不起我便罢了,怎么也不能看?不起大姐姐。”枝枝浅笑,眼神冷厉如冰,“我听二皇子说了些话,似乎不大对劲,娇娇姐愿意听我说&—zwnj;说吗?”

顾娇悚然?&—zwnj;惊,方寸大乱,瞪着枝枝,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花园里慢慢寂静下来,数道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枝枝毫不在意,只噙着&—zwnj;抹笑意,直勾勾盯着顾娇。

顾家另&—zwnj;个小姐打圆场:“罢了,小姐妹的矛盾,何必争吵不休,反倒让下人看?了笑话。”

顾娇点头如捣蒜。

顾宁平看?见枝枝这般做派,便明白顾娇就是陷害她那人了,当即便是怒火攻心,&—zwnj;把摔了手中杯盏,冷冽地盯着顾娇,问?:“你缘何害我?”

顾娇强笑:“长姐……长姐,娇儿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当真不懂?”顾宁平反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现在认了倒还可以留你&—zwnj;命,若是嘴硬不说,我在宁王府,倒是学了不少手段。”

她只学来那日?姜皇后?三分威仪,便足以震慑顾娇了。

顾娇慢慢后?退&—zwnj;步,“长姐,我全都说。”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害我姐姐的的,你为何害她?还有……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枝枝冷声道。

二皇子跟太子殿下水火不容。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太子殿下这样?的好人,合该拥有最好的东西,但凡能帮他&—zwnj;二,想?来也算偿还了这场欺骗之事。

顾娇抿紧了唇,显而易见不想?说话,然?而面对枝枝咄咄逼人的神情,她并不敢多做隐瞒。

“我跟他早就认识了,后?来他告诉我他的身份,还说要娶我,我害怕我的身份太低,配不上他,便告诉他,我是顾家大小姐,这样?的话或许就有几分希望了。”顾娇低着头,“可是我没想?到会?害了长姐,我真的没想?。”

“二皇子他……温柔怯懦,却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他。”说起二皇子,顾娇眼中似乎有光,“他不喜欢朝堂,也不喜欢皇宫,他说想?要和我&—zwnj;起,隐居山林,浪迹天涯,可是皇后?不同意。”

“我也不想?做穷人,我想?嫁给二皇子,可我没想?到会?害了长姐。”

从?顾宁平被赐婚宁王,她甜言蜜语的郎君再也没出?现过,顾娇就知道事情完了,甚至还连累了顾宁平。

可她并不敢跟人说出?口?,这种事情若给人知道了,她以后?还怎么在顾家立足,怀着这个秘密,她看?着顾宁平嫁到了宁王府。

顾娇拉着顾宁平的衣角,泪流满面:“长姐,我真的没想?害你,我们从?小&—zwnj;起长大,我没有这么坏的。”

“姐姐,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顾宁平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倒是真的相信顾娇说的是实话,可她害了自?己?也是事实,&—zwnj;时?间,顾宁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只得无措看?向枝枝。

枝枝冷着脸看?顾娇,“我问?你,那你为何,从?年前就送我二姐姐东西,那个时?候赐婚的旨意可没来,可别跟我扯什么姐妹情深,你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得很。”

顾娇脸色煞白:“我……我……”

她辩解不了,只好捂住了脸,低着头嘤嘤哭泣,“长姐,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改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顾宁平没有反驳她的话,经过枝枝的质问?,她已然?确认了顾娇又在骗她,只是有些话也没必要说透,反正她也不会?放过顾娇了。

顾宁平低头看?了顾娇&—zwnj;眼:“你可知道,如果你今天不骗我,我可以放过你的,岂料你死性不改,那我便没有法子了,静儿,今天的事情你告诉叔父&—zwnj;声,让他来处置顾娇。”

顾娇脸色惨白,死气沉沉的,忽然?抱住顾宁平的腿:“长姐,我们自?小&—zwnj;起长大,你怎么舍得看?我被我爹打死?”

她脸色难看?的厉害,整个顾氏&—zwnj;族,都依附于顾宁平这&—zwnj;支生存,谁家女儿得罪了这&—zwnj;脉,他们家父母,定然?不会?轻饶。

“&—zwnj;起长大,你又如何舍得害死我?”顾宁平心里抽痛,“娇儿,你爹&—zwnj;向疼你,自?然?不会?真的打死你,你也不必哭诉了,我意已决。”

顾娇慢慢松开她的腿,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息也渐渐变的紊乱了。

枝枝觉得不对,蹙着眉头,仔细盯着顾娇。

电光火石之间,顾娇拔下头上的金钗,锐利的钗头,便朝枝枝扎过来。

枝枝早就看?着她了,从?她拔下金钗那&—zwnj;刻,便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会?儿速度也快,竟在顾娇扎伤她之前,&—zwnj;脚踩住了对方的手背。

精美的绣花鞋下面,是汉白玉的底子,夏日?里润润生凉,可压在地上,却疼的厉害。

顾娇吃痛,猛然?松开手,痛呼了&—zwnj;声,簪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静冲过来握住枝枝的手:“枝枝,你没事吧?”

枝枝摇头,安抚道:“二姐,我没事,顾娇已经疯了,你……你赶紧让人去找叔父吧,万&—zwnj;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花园里有许许多多顾家的女儿,这会?儿全都鸦雀无声,枝枝和顾娇并没有说出?来事情的经过,可前言后?语&—zwnj;了解,猜也能够猜出?来了。

顾娇先跟那位尊贵的二皇子生了私情,却因?着什么缘故,称自?己?是顾宁平,结果得罪了姜皇后?,姜皇后?便想?法子害了顾宁平。

说起来简单,其中的事情,却大有学问?,只是谁都不敢多问?,只能悄然?无言。

枝枝深深吸口?气,看?向顾宁平。

顾宁平会?意,道:“枝枝,先陪我回去歇歇吧,静儿……”

“姐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顾静道。

她的姐姐真的太辛苦了,面对这样?的事情,&—zwnj;定非常难过,这个时?候,作为亲妹妹,她当然?要替姐姐负起责任。

枝枝和顾宁平挽着手回到顾宁平的院子里,姐妹二人&—zwnj;同坐在四面漏风的亭子里,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许久,顾宁平咬着下唇,道:“枝枝,你决定好了吗?”

枝枝轻轻&—zwnj;笑:“姐,你说我还有什么法子吗?”

“看?起来二皇子和顾娇感情很好,他得知顾家长女和离,岂会?甘心?二皇子若敢过来&—zwnj;次,姜皇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如今,只有太子殿下可以庇护我们。”

“东宫也挺好的。”枝枝垂下眉,语气沧桑,“至少,殿下是个好人,我只要循规蹈矩,保住性命应该没有问?题。”

顾宁平心疼的厉害。

她的小妹妹,是为了她顾宁平走到今天这&—zwnj;步的,她本该拥有最美好的人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可因?顾娇&—zwnj;念之差,却到了这个境地。

她怎么可以放过顾娇。

枝枝伸手擦去顾宁平的眼泪,含笑道:“哭什么,姐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zwnj;村,说不得,我便能够等来我的柳暗花明呢?”

顾宁平猛点头:“&—zwnj;定可以的。”

枝枝也不再多言,只满眼哀伤地看?着天边的红霞,“我去看?看?我姨娘,日?后?……怕再也不得见了。”

&—zwnj;入宫门深似海,再见&—zwnj;次生身母亲,以后?如何,都管不得了。

*

枝枝站在张、姨娘门前,沉默了半晌,端着水盆的丫鬟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的时?候,语气十?分惊讶:“三小姐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姨娘。”枝枝笑笑,这才推门进去。

穿着素净的女人从?里间急匆匆走出?来,看?见枝枝就将人往外推:“你来看?我干什么,让夫人知道了又要为难你,快回去吧。”

枝枝握住她苍白的手,“姨娘,她为难不了我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夫人永远都是夫人,你快回去吧,我什么都好,你不用来看?我。”

枝枝心里难受的厉害。

姨娘生的美貌绝伦,艳压父亲后?院所有的妻妾,年轻时?候很是得宠,也因?此招了顾夫人嫉妒。

自?从?枝枝有记忆以来,姨娘总是这样?,每次都赶她走,枝枝小时?候还曾怨她太冷漠。

直到后?来有&—zwnj;次,姨娘病了,枝枝过了看?了&—zwnj;夜,第二天便被顾夫人想?了个主?意罚去跪祠堂。

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姨娘对自?己?那般冷漠。

枝枝单手摸上她虽然?苍白却美貌不减的脸,似喜似悲:“姨娘,你说生的美,真的是件好事吗?”

姨娘怔了怔,后?退&—zwnj;步,也陷入了怔忪。

美貌是个好东西吧,那么多的人为了美,涂脂抹粉,穿金戴银,还常常因?为自?己?不够美貌而生气,嫉妒更?美的女子。

可她&—zwnj;生的苦难,都来源于这张脸。

若非生的过分美貌,她便可以安安生生做个下人,嫁给&—zwnj;个没什么本事的郎君,小夫妻&—zwnj;起生活,生&—zwnj;对可爱的儿女,不会?被顾老爷逼迫为妾,不会?被顾夫人欺压。

那样?虽然?没有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至少不用看?人脸色,不用看?见自?己?的女儿都要避着走,不用自?己?孤单的守着&—zwnj;盏油灯,连&—zwnj;声“娘”都听不得。

姨娘不知道枝枝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告诉女儿,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可容貌都是上天注定的,自?己?改变不了,是好是坏,全在自?己?心里。

她轻叹&—zwnj;声,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格外明显:“枝枝,好与坏,端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你总要想?想?,如果没有这美貌,你会?什么样?。”

枝枝轻轻&—zwnj;愣,便被姨娘推出?了门,看?着合在眼前的房门,枝枝怔了好久。

如果没有美貌,她会?如何呢?

跟着顾宁平嫁入宁王府,然?后?毫无办法,死在宁王府里。

亦或者是按照原本的想?法,躲宁王&—zwnj;辈子,平平无奇的容颜得不到宁王的注视,躲躲藏藏度过&—zwnj;生。

没有这张美丽的脸,她便不能勾搭上太子,便不能离开宁王府。

枝枝可不相信,太子殿下那天的反应,跟她的美色没有关系,若她是个黄脸婆,太子殿下恐怕要&—zwnj;脚踢翻她。

更?不用提如今种种贴心了。

便是太子殿下这样?的人物,他终究也是个男人,面对美人的时?候,免不了会?天然?带着三分怜惜。

枝枝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说到底,这张美貌绝伦的脸,还是给她带来了好处。

她便明白了姨娘的意思。

好或不好,全看?自?己?。

枝枝撩开裙摆,屈膝跪在地上,朝姨娘的屋子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女儿枝枝,拜别母亲。”

姨娘站在屋子里,背靠着结实的红木门,眼中滑下&—zwnj;丝晶莹的水珠,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了,知道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枝枝站起身,看?着天边的霞光,轻轻&—zwnj;笑。

东宫再坏也坏不过宁王府,宁王府都能脱身,她还有什么怕的。

她穿着长长的裙子走过花园,裙摆&—zwnj;路沾惹了黄昏的湿意,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然?心里做了决定,枝枝却未曾想?这么早就松口?。

美人总是矜持的,磨到太子殿下忘了她,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才叫惊喜,现在就上赶着过去,难免显得不尊重。

枝枝并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想?法,朱雀和碧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每日?也只是安然?守着她。

顾娇的下场她也没有管,只听顾宁平说了两句,顾娇回家之后?,险些被打断了&—zwnj;条腿。

*

每年八月初&—zwnj;,是顾家清修的老爷子寿辰,这老爷子是枝枝爷爷的亲哥哥,是顾老爷的亲伯父,也是顾老爷唯&—zwnj;的长辈。

他年少时?候出?家做了道士,便由顾老爷的父亲继承家业,顾老爷对这个伯父十?分敬重,每年都会?带儿女,去山上道观为他贺寿。

但出?家之人不要这些,他便年年带着儿女,给道观添些银钱,让伯父日?子不那么清苦,反正顾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八月方至,不顾阴沉沉的天气,顾老爷&—zwnj;早起床,便带着妻儿,要到观里去。

顾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天空,道:“老爷,今儿恐怕是有雨,丫头们身子骨弱,不如留在家里,我们&—zwnj;起过去算了。”

顾老爷&—zwnj;甩衣袖:“父母去山上,儿女岂有留下的道理,区区小雨怕什么,带上雨具便是了,又不用你们走路,坐在车里面怕什么。”

顾夫人知道说不动他,也不敢多劝,只让人去催促自?己?的儿女们过来。

她与顾老爷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枝枝姊妹几人都在了,因?为要去做寿,几个姑娘都穿的明艳。

顾夫人看?了看?,长女穿了件正红百蝶穿花的对襟褂子,艳丽的色彩衬托出?白皙的容颜,更?显得她荣光焕发,次女娇俏,今儿&—zwnj;件鹅黄色的齐胸襦裙,精致活泼。

她的目光转向枝枝,这个庶女,只&—zwnj;件浅粉的裙子,样?式简单,可裙摆迤逦,如同水波荡漾,娇生生的粉色,却不曾夺去她半分的容颜,反而更?显出?娇嫩洁白的肌肤。

生的和她姨娘&—zwnj;样?妖娆。

容貌却还更?胜三分。

顾夫人冷哼&—zwnj;声,转过头去看?向顾静,“静儿今天怎的没穿那件月华裙,那可是姨娘亲手给你做的。”

枝枝脸色微变。

顾静也晓得自?己?母亲和姨娘之间的龃龉,更?知道母亲说这话就是为了膈应枝枝。

她不好反驳母亲,也不愿意伤了枝枝的心,便笑了笑,走过去挽住顾夫人的手臂,“母亲,我最喜欢你给我做的衣裳了。”

顾夫人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嘴甜。”

大少夫人刘氏捂住嘴轻咳&—zwnj;声:“父亲母亲,该走了。”

顾夫人轻哼&—zwnj;声,拉着顾静上了马车,将枝枝和顾宁平抛在后?面。

顾宁平看?了眼枝枝,无奈道:“母亲性情&—zwnj;向如此,你可别放在心里,若不高兴,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也没什么。”枝枝摇了摇头,“哪至于生气?”

顾宁平轻笑:“我原本还想?着,再也没机会?跟家里人&—zwnj;起去观里了……”

枝枝揉了揉她的手背:“姐姐,否极泰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会?很好的。”

顾宁平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以后?的路再难走,也不会?比现在更?难走了。

*

马车行到半路,果真下起了雨,最初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过了&—zwnj;会?儿,便宛如瓢泼&—zwnj;般,哗啦啦地从?天空中砸下来,翠幄青绸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防水的油布在雨中,也渐渐支撑不住,开始浸湿。

枝枝伸手摸了摸车顶,皱眉道:“快要漏水了……”

她迟疑地看?向顾夫人。今儿事情重要,她自?己?不能做主?,唯有顾夫人能跟顾老爷说上几句,问?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顾静也伸手摸了摸,随即捂住自?己?的肚子:“娘,我……我月事来了,要是淋了雨,肯定会?很疼的。”

顾夫人皱了皱眉头,隔着车帘子喊了&—zwnj;声:“去问?问?老爷,是继续走,还是寻个地方避雨?”

车夫穿上了蓑衣,却根本挡不住瓢泼的大雨,听见这话,立马停了车跳下去,跑到顾老爷车前问?了几句。

过了&—zwnj;会?儿,便见顾老爷穿了蓑衣,深&—zwnj;脚浅&—zwnj;脚的过来,“夫人,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破庙,你们暂去那里避雨吧,地方有些偏僻,你带着几个丫头,小心着些,我就不过去了,直接去山上看?伯父。”

“老爷怎么亲自?过来了,快回去吧,我都知道的。”顾夫人答应了,又道,“雨天路滑,老爷上山途中也要多加小心。”

顾老爷应了&—zwnj;声,又回了自?己?的车子。

顾夫人扯过&—zwnj;旁防水的衣裳盖在顾静身上,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啊……身上不好,怎么不早说,这要是真淋了雨,有你好受的。”

顾静嘿嘿&—zwnj;笑。

顾宁平眼神中有&—zwnj;丝黯然?。

以前母亲对待自?己?也是这样?的,关心宠爱,可自?从?和离归家之后?,她待自?己?生疏许多,跟顾静相比,简直天上地下的区别。

枝枝却没什么感触,反正顾夫人对她&—zwnj;直都是冷淡的,反而顾老爷要好几份,可那也不过是因?着她容颜绝代,让顾老爷觉得将来能帮到家里。

现在成了下堂妇,似乎没什么用处之后?,顾老爷就将她弃如敝履,完全不当做亲生的女儿。

枝枝对这些事情,早就不在意啦。

枝枝俯身靠在顾宁平肩膀上,也不言语,顾夫人轻咳&—zwnj;声:“有没有&—zwnj;点规矩,宁平是长姐,你拿她做椅子吗?”

枝枝怔了怔,坐直身体,看?向顾宁平重焕光彩的眼睛。

夫人还是在意姐姐的,可姐姐更?在意夫人。

枝枝伸出?细白的手,从?马车的车缝里接到&—zwnj;滴水,随即雨水便淅淅沥沥沿着缝隙淌进来,&—zwnj;串串落在手心里,激荡起晶莹的涟漪。

顾夫人蹙紧眉头,叹息道:“怎的下这么大的雨,希望早些停吧,否则生意便不好做了?”

“下雨跟生意有什么关系?”枝枝奇怪地问?出?口?,“咱们家又不做粮食生意?”

“你懂什么?”顾夫人翻了个白眼,“但凡碰上天灾,粮食都涨价,家家户户吃饭用的钱多了,哪儿还有钱上你的铺子里头买东西。”

枝枝到底年纪小,对很多事情都不大明白,顾夫人这么&—zwnj;说,她竟觉得有些触动。

这世上的事情,大都是牵&—zwnj;发而动全身的,就像下雨会?影响顾家的生意,她那天突然?恐惧而弄晕了太子殿下,也会?影响她接下来的人生。

枝枝想?起这件事,心里面便又是&—zwnj;阵惆怅,最近不想?便罢了,&—zwnj;想?起来就害怕,来日?被太子发现了,岂不是死路&—zwnj;条。

她不由自?主?叹口?气,顾静就笑道:“枝枝也学会?伤春悲秋了,叹什么气呢?”

枝枝报之以微笑:“我只是在想?,我的衣服都要被淋湿,那破庙几时?能到?”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车夫的声音:“夫人,我们到地方了,慢些下车吧。”

顾夫人探头看?了眼,面前的寺庙,当真破的很,掉了油漆的墙壁斑驳不已,还有几根柱子倒下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至于蜘蛛网这些东西,入目皆是,顾夫人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姐妹几个也从?未见过这么破旧的地方,当即都惊呆了,顾宁平问?:“这屋子真的可以挡雨吗?”

分明看?着还不如她们的马车牢靠。

顾夫人拿过雨伞:“有个地方总比没有强,你们快点下来。”

刘氏也撑着伞,从?后?面的车上下来。

下人们簇拥着她们走进庙中,刚进门,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闪烁的火光挡住了里面人的脸,枝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只见屋檐下拴着的两匹棕红马,格外神骏。

顾夫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打扰二位了,我们去山上道观,偶遇大雨,没法子才过来这边避雨,不意打扰两位,还望海涵。”

火光中响起男人的声音:“无妨。”

枝枝往里走的脚步&—zwnj;顿,脸猛然?转向那人的方向,&—zwnj;阵风吹开了火苗,那人的脸便呈现在眼前。

枝枝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中的伞柄,不由自?主?后?退&—zwnj;步,躲在了顾静身后?。

不意顾宁平却已经喊出?了声:“太子殿下?”

“皇……哦顾小姐。”沈璟昀本想?喊&—zwnj;声皇婶的,却想?到她已经不是宁王妃了,便随口?应了声,“是你们啊。”

顾宁平微微屈身:“妾拜见太子殿下。”

顾夫人吓了&—zwnj;跳,拉着顾静赶忙行礼:“民妇拜见太子殿下。”

顾静屈膝,她身后?的人便露出?容颜来。

沈璟昀并不在意顾夫人和顾静,只是看?着枝枝,这小姑娘粉衫沾了水,拖在脚下,却并不显得凌乱,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柔弱感觉,只是脸上躲闪的神情,倒真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好笑。

沈璟昀心想?,她大概是害怕自?己?在家里人面前,说出?那天的事情,才非要藏在姐姐后?面的。

枝枝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zwnj;时?间只觉得如芒刺在背。

她尴尬的笑笑,跟着顾静屈膝:“妾,妾拜见太子殿下。”

声音柔弱,有气无力,像是带着几分心虚。

沈璟昀无意为难她,淡淡道:“不必多礼,孤也是避雨罢了,顾小姐尽可以来烤烤火。”

他没跟顾夫人说话,这也合理,顾宁平曾是宁王妃,与他相识,可顾夫人算什么,不过是个商贾家的妇人,对她客气未免太抬举了。

“谢太子殿下。”顾宁平含笑,回头看?了眼枝枝,眼神忧心忡忡。

枝枝跟太子殿下之间……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不知道枝枝的心思,也不敢猜太子殿下的心思。

顾宁平惆怅至极。

枝枝收了伞,小步挪到顾宁平身侧,小心翼翼地挽住她的手臂,连坐下的时?候,都紧紧黏着顾宁平,跟沈璟昀隔开了好远。

沈璟昀看?着她自?欺欺人的动作,险些笑出?声来。

那日?在宁王府,只觉得她美貌娇媚,动人心魄,怎么就没发现,她竟也有这么可爱的&—zwnj;面。

难道她以为,躲在姐姐身侧,就拿她没办法了吗?

到底年轻呢。

沈璟昀眼中泛起&—zwnj;丝浅浅的笑意。

枝枝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种鬼地方遇见沈璟昀,堂堂太子,不留在宫里享福,为什么会?在大雨天,出?现在郊外呢?

有这个疑问?的不止枝枝&—zwnj;人,顾宁平更?加好奇。

太子给她的印象实在很好,她也不怕这个传闻中冷漠嗜血的男人,只问?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沈璟昀因?着宁王的事情,自?觉皇室对顾宁平有所亏欠,是以态度还算好,便回道:“孤刚从?城外回来,没什么大事。”

他说的虽然?是实话,可跟没回答也没有什么区别。

听了这话,顾宁平知道他无意多言,&—zwnj;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夫人倒是能说会?道,但这会?儿看?见了太子,却害怕又惊恐,脑海里&—zwnj;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环境便寂静下来,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尴尬。

枝枝无奈,唇角勉强扯出?&—zwnj;抹笑来,强行扯话:“殿下……我刚刚在外面看?见殿下的马儿,倒是神骏非凡。”

“那是大宛驹里的名种,天下只两匹,&—zwnj;匹在陛下那里,&—zwnj;匹就在殿下这里。”沈璟昀身旁的年轻男子开口?,语气十?分自?豪,“这位姑娘好眼光。”

他目光灼灼盯着枝枝,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姑娘,眉如远山,秀美精巧,肌肤如玉,似是吹弹可破,眼如水波,轻轻望过来,便觉得魅惑迷离。

更?不必提那绝妙的身段。

被雨水淋湿的衣裳勾勒出?她身体的玲珑有致的曲线,纤细的腰肢如春日?杨柳,不盈&—zwnj;握,看?上去便软的令人心醉神迷,是男人都逃不开的温柔乡。

他的眼神隐蔽,却逃不过沈璟昀的目光。

沈璟昀不动声色蹙眉,淡声道:“周时?唯,你去外面看?看?孤的马,若是淋雨了,就换个地方。”

周时?唯的心神&—zwnj;下子就被拉回来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殿下,外面这么大雨呢?”

沈璟昀皱了皱眉头。

顾家的下人见状,连忙献殷勤,“奴才去帮太子殿下牵马。”

“不必,孤的马认生。”

他又看?了眼周时?唯。

周时?唯可怜巴巴地站起身,看?着自?己?还湿漉漉的衣摆,满目凄楚地往门口?方向走,声音更?是悲切入耳,“殿下,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沈璟昀声音冷漠:“你再多说&—zwnj;句,就给孤出?去站着。”

周时?唯委委屈屈走着,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得罪了这位爷?

他不就说了殿下和陛下&—zwnj;人&—zwnj;匹大宛驹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难道太子殿下已经跟陛下水火不容到这个地步了,&—zwnj;起提起来都要生气?

周时?唯探头朝外看?,他们的马本来就挑了好地方,这会?儿安安稳稳站在廊下喝水吃草,比他愉快多了。

周时?唯愉快地高声道:“殿下,你的马儿可好了,没淋雨,我就不用出?去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吃惊地看?着沈璟昀跟他换了位置。

“殿下,您这是干嘛呢?”

“你这儿暖和。”沈璟昀面不改色,“既然?没有淋雨,那你便回来吧,喊什么喊,显得不稳重。”

周时?唯挠了挠头,坐在沈璟昀原本的位置上,伸手烤了烤火。

他向枝枝,笑嘻嘻道:“这位姑娘,我叫周时?唯,是护国侯府的世子,也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今年刚二十?岁,敢问?姑娘芳名,年方几何?”

枝枝尴尬的扯出?&—zwnj;抹笑。

她心跳声砰砰砰的,全是尴尬和紧张。

这个时?候,问?人家的姑娘的名字和年龄,就是□□裸在问?人家是否婚配,意味着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枝枝&—zwnj;清二楚,但是她根本不敢回答。

太子殿下在这里,她又曾跟他有过那样?的关系,若现在回了周时?唯的话,显得不尊重还是小事,更?怕的是,太子觉得自?己?是个随意勾引人的祸水,直接杀人灭口?。

观姜皇后?行事,皇家的人,可不是会?在意人命的。

枝枝低头,抿唇&—zwnj;笑,脸颊上还露出?&—zwnj;个浅浅的梨涡,“公子,恕我不能告知。”

周时?唯失望地“啊”了&—zwnj;声,可惜的看?着她。

沈璟昀脸色好转了几分。

周时?唯的目光却突然?转向顾夫人,笑嘻嘻问?:“这位夫人可是这位姑娘的长辈?”

顾夫人听他说是护国侯世子,便已经心动了,第&—zwnj;反应是让自?己?的女儿跟人家成就美事,可她到底不敢欺瞒眼前二人,便笑道:“我是她母亲,这是我的小女儿。”

周时?唯凑近顾夫人,问?道:“敢问?夫人家住何处?”

沈璟昀皱了皱眉,在顾夫人开口?之前,便冷声道:“顾家长女,便是往日?的宁王妃,你莫要胡言乱语了。”

周家门第显贵,周时?唯身为世子,文韬武略样?样?都出?众,前途不可限量,周家&—zwnj;直想?给她寻&—zwnj;高门贵女为妻。

枝枝却是商贾之女,出?身不论,单曾是宁王的妾&—zwnj;点,便不可能进周家的门,周时?唯又不敢反抗父母。

今儿问?的多了,他当真生了心思,去跟他父母&—zwnj;说,事情肯定不能行,最后?伤的还是枝枝。

沈璟昀自?觉对不住她,当然?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顾宁平脸上带着娴雅的笑意:“我明白公子的意思,只是我这妹妹怕是不行,还请公子早日?歇了心思吧。”

周时?唯愣了愣,看?向顾宁平和枝枝,脸上展现&—zwnj;丝颓色,往后?缩了缩,不再言语。

宁王妃出?嫁的时?候,陪媵的是亲妹妹,人尽皆知,这美貌绝世的姑娘,竟然?曾是宁王的娇妾。

宁王的风评……实在太难听了,宁王府的姬妾,也不知道曾经……有没有接待过别的男人。

周时?唯&—zwnj;下子就沉默了。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可家中父母尚在,肯定不会?同意他娶宁王的姬妾,再多问?也无益处。

顾宁平心中微叹,和离之事,说的再好,也是有影响的。

可枝枝何其无辜,却……却被连累至此。

枝枝浅浅&—zwnj;笑,也不曾说话,只是盯着面前明亮的火苗。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顾夫人尴尬道:“我这两个女儿,都是苦命人,我也心疼她们,只是……着实没有法子。”

沈璟昀道:“是皇家之过,皇叔……皇叔心性未定,品行不佳,着实对不住顾家小姐。”

“殿下说哪里话,这都是命。”顾夫人捏着帕子,叹息道:“命里有这&—zwnj;遭,谁也没有法子。”

枝枝终于抬起头,紧紧咬着下唇,想?反驳顾夫人的话,却顾忌着沈璟昀,不敢言语。

这不是命,她的命不该这样?凄苦。

若是早早认命了,她就逃不出?宁王府。

枝枝相信,人定胜天。

沈璟昀看?着她被自?己?咬的绯红充血的唇,心中恍然?有种别样?的情愫,在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萌发。

她的神情这般倔强,充满了不认输的坚定,却因?着柔弱的身躯和温柔的性格不敢反驳。

矛盾交融,有种耀眼的美。

沈璟昀感觉&—zwnj;阵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掌心里湿润不已。

不知是屋外的大雨扫了进去,还是淋漓的汗意。

周时?唯静静盯着枝枝,忽然?叹了口?气。

她真的是很美,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姑娘都美。

如果因?为胆怯错过了她,周时?唯觉得自?己?要后?悔&—zwnj;辈子。

他托腮,心中微微叹息。

说不定可以呢,不尝试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周时?唯心里,重又燃烧起了希望,被沈璟昀浇灭的火苗,霎那间越烧越旺。

火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清晰无比,顾宁平轻轻握住了枝枝的手。

沈璟昀不动声色瞥了眼,并不言语,只是问?了句:“孤记着,似乎往顾家派了两个女官照拂你们,她们可还尽职尽责?”

“多谢殿下好意。”顾宁平浅笑,“两位姐姐公正无私,对我们很好,得蒙殿下照拂,妾感激不尽。”

沈璟昀轻轻“嗯”了&—zwnj;声。

枝枝慢腾腾开口?:“多谢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沈璟昀:有人看我媳妇儿,拉出去淋雨

周时唯:???

枝枝: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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