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各自沉浸在伤感和担忧中,谁也没发现从连宝被护士小姐推到草坪时就一直在被人跟踪偷拍。
在这行干很久了,如何拍出煽动人心的最佳效果对刘辉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可惜是距离太远,听不到当事人的交谈,而连太太作为外室终于被连家认可也不算是大新闻,拍起来没太有成就感。
就是不知道这少年和连家有什么关系,凭经验,刘辉认为绝对是有的,而且应该非常亲密,否则那晚在订婚宴上就不会有人特意向他打听少年了。
要是能弄到什么爆料……
肩膀被拍了拍,打断了他的畅想。
刘辉没防备,往前蹿了个高,要不是反应快,他就嗷出来了。
转头一看,这人他居然还认识,就是那晚订婚宴上拒绝带他进会场的男人。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好说话。
作为同龄人,看长相却像是隔了一辈,刘辉就觉得不爽,再看看人家那茂密黝黑的发丝,他就更加心理不平衡了。
“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江鉴开冷冷道。
“哟,这么紧张,你是连家的什么人啊?”
刘辉做了个小动作,打开了微型录音笔——不喜欢归不喜欢,不过不耽误他弄八卦素材。
谁知他的手拿按到笔帽,手腕就被抓住了,江鉴开夺下了他手里的笔。
动作太快,等刘辉反应过来,东西已经在人家那里了。
在这个圈混久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惹不起,可……
刘辉上下打量江鉴开,怎么也无法把温文尔雅和出手如电这两个事实联系到一起。
江鉴开抬起伸缩棍,那是他临时找来的简装版,比不上金老板做的,不过揍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伸缩棍在刘辉眼前晃了晃,感觉到来自棍子上的煞气,刘辉先是害怕,再仔细一看,这玩意儿有点奇特啊,普通人不会用,除非……
他看看江鉴开的眼睛,心理天秤顿时平衡了。
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长得好看又有钱的却有残疾。
不过,眼睛不好身手还这么快,似乎也很不科学啊。
“你别想威胁我啊,我跟你讲。”
他色厉内荏地说,话音刚落,就恐惧地发现他的照相机居然也到了对方手中了。
这是什么神速?难道他眼睛没事,只是拿个棍子玩角色扮演?
看着江鉴开摆弄自己的照相机,刘辉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等他反应过来,伸手去夺的时候,手里一满,相机又被塞回给他,只是里面的SD卡被留下了。
“那晚你应该也拍了很多,过犹不及。”
江鉴开说完转身就走,刘辉回了神,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比连家的人更有趣,他追上去,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鉴开没理会他,刘辉也不在意,又说:“我花钱买,放心,绝对会给你个满意的价钱。”
江鉴开今天穿的是普通休闲衫,刘辉马上脑补他是连家的穷亲戚或是朋友,那天穿的高档服装只是为了撑面子,通常只要付足够的价钱,这种人都会爽快爆料的。
所以江鉴开越是不理,他就越在意,一溜小跑追着不放。
江鉴开有点烦了,身为普通人,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与明星感同身受,眼看这人绝对不罢休,他特意走去洗手间。
刘辉也跟进了洗手间——为了追爆料,别说洗手间了,哪怕停尸间他也毫不犹豫。
洗手间里没人,江鉴开停下脚步,转头微笑问:“想知道?”
刘辉用力点头,江鉴开做了个手势让他附耳过来。
刘辉照做了,随即脖颈一麻,江鉴开的大拇指按住他的颈动脉,把他弄晕后扶他坐去地上。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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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一口气走出很远,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了,才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他伸手掏出口袋里的照片。
那是他出生没多久,连太太抱着他和养母的合照,也是唯一留下的一张。
照片曾被他用力揉成团,变得皱皱巴巴的,哪怕再优秀的修补师也无法去掉上面的碎痕。
他想把照片丢去旁边的垃圾桶,犹豫了一下,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盯着照片默默地看。
从今以后他和连家不会再有关系,这张照片也没有必要留下了,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很难过。
低头看着照片,不知觉中眼前模糊了,泪水在眼中滚了滚,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赶忙用手背把眼泪擦掉,装作没事人似的看前面。
然而泪水再一次蓄满了眼眶,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在照片上。
他继续抹眼泪,慌张得像做了坏事的孩子。
有人走过来,坐在了长椅的另一侧,泪眼中一色没看到那是谁,但是对方手中的伸缩棍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去眼科做定期检查,刚好经过。”江鉴开目视前方,平静地说。
“方糖你为什么要撒谎呢,”他哽咽着说:“你明明是担心我,跟过来的。”
江鉴开来做检查是事实,不过在觉察到一色的气息后,他就改了主意,跟随一色去了VIP病房区,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逮到那个偷拍的狗仔。
他说:“看来教官没说错,骗人是门艺术,可惜我一直都学不好。”
“那他为什么不好好教你,还教官呢。”
“他说学不会就学不会咯,反正他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一色的嘴巴张大了。
他现在心情很难受啊,为什么还有人跑到他面前来大撒狗粮?
于是一色更难过了,低头看着照片,什么都不想说。
头发被轻轻揉了揉,江鉴开说:“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我才不要哭,我才不难受!”
一色大声叫道,江鉴开也不反驳,依旧揉着他的头发,温柔得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这世上还是有人像母亲那样关心他的。
“我才不在意,反正我妈妈都死了,我也死了,我那个亲妈早就忘了我,我弟弟也有别的哥哥了,只有我是多余的,多余就多余,我才不稀罕呢。”
他就着江鉴开的手靠在了他的肩上,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眼泪滚滚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