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80821

骑马回程的路上,明烟一直蹙眉不语。宁徽道:“也许只是水草,你别多心了。”

临行时,二人问过别院的老管家,那人也说了,穿景湖是当花池做景用的,盛夏时芙蕖盛景,倒也是个避暑赏莲的妙处,但没听说养过什么活物,也从无人喂食打理,是不可能有活的东西在里面的,即使有个野鱼,应该也早死了。

明烟没有回答。她确定那种感觉,水中确有活物,但感觉不出是什么,而且也没想到和湛王一案的关联,所以暂时也不用去理会。

按二人原定计划,从别院返回帝都,先要去湛王府一趟,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情于理都该面见一下湛王妃。

但是两人到了湛王府后,却被告知王妃不在府中。

“王妃一早便出门了。”回话的是湛王妃娄氏陪嫁的奶娘,人称李嬷嬷。

“一早又是何时?”明烟紧接着问道:“那嬷嬷可知王妃去了何处?”

“大概是卯末辰初……”李嬷嬷奇怪道:“我家小姐也确实从未这么早出过门,着实摸不着头脑。”

“去了何处……昨夜小姐倒是翻箱倒柜翻出来一些她平时收藏的东西,让我打个包,说其中有些珍玩,大公子提过喜欢……”李嬷嬷顿了顿,“莫非去了大公子那里?”

李嬷嬷口中的大公子应该就是湛王妃娄氏的亲哥哥,如今官拜户部尚书的娄纪年大人。

打发了李嬷嬷,明烟和宁徽道:“你不觉得湛王妃这举动有些不同寻常吗?好似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如果湛王妃出门真如此早的话,那她甚至比我得到湛王爷已经死去的消息还要早。”

宁徽倒是不以为意,“她不在正好,我们问些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会更加方便。”

“比如?”

“比如你所好奇的,这位独得夫君宠爱的,没有妾室争宠的湛王妃,到底和湛王关系如何。”

明烟哦了一声,“那你刚刚为何不问?”

“问谁?那个湛王妃的奶娘吗?”宁徽哼了一声,“一口一个她家小姐,这般维护湛王妃之人口中说的实情,你能信吗?”

明烟点头,算是同意,但她又想到,“刚刚入府时,管家不也说了要相陪,你怎么也拒绝了?”

“王府的管家多是老成世故,你我一早登门,又着天都府的官服,虽然并未透露湛王爷已死的消息,但我们可以打个赌,我们前脚进了王府大门,后脚他就派人去请王妃回府了你信不信?我保证很快这位湛王妃就会出现,所以我们想查什么或是想找什么,都要尽快着手,不然等湛王妃回府了,一切就都不方便了,你不也说了,她目前行止有些可疑。”

明烟挑挑眉,“这些谋算人心什么的,不得不说,宁公子真是厉害得很。”

宁徽睨她一眼,“好像不是夸奖。”他哼了一声,“之前说我不帮忙,现在我帮你,你又各种挤兑我,女人啊,真是最难讨好的一种动物。”

明烟忍不住笑出声,“来来,宁公子带路,咱们去找个合适告诉我们内情的人,赶紧问问吧。”

宁徽选的是个年轻的小丫鬟,人看起来有些腼腆与天真,但她却是近身伺候王妃的,所以王妃具体的每日行止,倒是很少有答不上来的。

明烟有些诧异地问:“你是说王爷与王妃……从不在一起?”

“嗯,奴婢入府也快两年了,从来不见王妃和王爷在一起过。”这个叫.春蕊的丫鬟道:“我之前那位姐姐嫁人出府了,我就记得她临行前还嘱咐过我,说湛王府和别的府里不一样,尽量不要在王妃面前提起王爷,比如问王妃要不要与王爷一起用晚膳啊之类的,说王妃不喜欢。”

“这样啊。”明烟顿了顿又问:“那王爷那边呢?也这样吗?”

春蕊嗯了一声,“私下里王爷身边的小厮也会提起,说王爷和王妃关系古怪,明明府中也没别的妾室,但不知怎地,王爷和王妃都像有意避开彼此,一年到头几乎都碰不上面。”

明烟有些瞠目结舌,在同一座王府里,一年都碰不上面,这是要有多刻意?

她琢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那王爷在外面有没有什么王妃不知道的风流事?”

春蕊脸红了一瞬,“没有,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别扭,真是别扭!

即使知道王爷是身体不行,但一听他们李家人出了这样的“情种”,明烟就莫名觉得不适。她低声自言自语,“这样的王爷和王妃真是亘古未有,不,就算只是对普通夫妻这也算是奇闻啊,更何况这湛王和那先王乃是兄弟,怎么会有这样迥然有别的亲兄弟?”

闻言,宁徽在旁暗笑后,凑上前道:“怎么?他们李家人各个都如先帝那般,在你心里才合理是吧?”

明烟翻了一个白眼,“你说得对,没错,你用了不合理三个字,这的确就是我的想法,只是这个不合理存在的理由,我还没有找到,所以我们要再快点,至少要在湛王妃回来之前找到。”

湛王是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而天都府又完全算得上是皇帝的私差衙门,所以对于天都府差官的要求,府中人倒是少有不应的。

“原来王妃住在这里。”管家指派了一名小厮带路,于是明烟很快就找到了湛王妃居住的宁心堂。

宁心堂是个佛堂,而湛王妃则住在佛堂所在院落西向的耳房里。奢华的一处王府,偏偏选了最远离王爷寝院的位置修了佛堂,然后住进来,这俨然就是泾渭分明啊。

明烟叹了一声,“我总算明白王妃和王爷为何一年都难得见上一面,一个不出院,一个不近前,真是能见到,才叫见了鬼!这是心中生了多大的嫌隙和芥蒂,才会这样生不相见、死不相随啊。”

“那也不一定。”明烟来看湛王妃的佛堂时,宁徽则去管家那里调取了王府近年的流水账目,里面大宗银子的出入账,都有朱砂标记,看起来一目了然。

他将账册递给明烟,等她看完,才道:“若说王爷和王妃关系不睦,那为何近几年来整个王府最大的一笔开销,是给王妃建造以及修缮这座佛堂呢?”

“也是,王爷要是讨厌王妃,为何还要这么舍得为她花钱?”明烟眼睛转了转,“莫非王妃掌握了王爷什么把柄,所以王爷不得不从?”

宁徽一脸无语,“你们女人一定要这么阴谋论吗?”

“我哪有阴谋论!”明烟一脸冤枉,“我这是合情合理的推论好吗?”

“好,既然我们僵持不下,不如一道去印证一下。”

“如何印证?”

宁徽道:“还记得别院书房,那本硬皮书里的红珊瑚珠耳铛吗?我有一个猜测,不如找个人印证一下。”

“找谁印证?”

“湛王妃的奶娘啊。”

明烟一愣,随后恍然,“你是觉得那个耳铛是……湛王妃的?”

宁徽无可无不可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宁徽找了那个奶娘带路,问她如何去湛王的书房。只是路上他不小心将那个耳铛掉在了地上,随后便好奇地咦了一声,“这怎么会有一只耳铛,倒是挺好看。”

李嬷嬷诧异回头,一眼正看到那个耳铛,神色十分古怪,“这不是我家小姐的耳铛吗?怎会在通往王爷书房的路上?难道……”

她话语顿住的同时,明烟细细观察了她的神情,确定那是十分的不解和疑惑后,才在她捡起耳铛的前一刻,先行拾起了那只耳铛。

明烟道:“不,这是我的,我本买了想送我的心上人,不想走动间掉了出来。”

“不会。”李嬷嬷语气肯定,“这是王爷和我家小姐大婚时,王爷特意为王妃打造的,那做首饰的师傅转年就去世了,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耳铛,我不可能记错,当初我家小姐对着耳铛可是视若珍宝、爱不释手,我每日伺候她梳洗,再熟悉不过,这肯定是我家小姐的。”

明烟听罢,好半晌才确认道:“你真的确定吗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