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徽哭笑不得,“你身为一个女人都不知道,倒来问我一个男人。”
取笑完她之后,宁徽又走过去,取了半块玉佩,拿在掌中观摩了半晌,“能不能戴放在一边,这种残缺之物明显已经破相不值钱,王爷留存这些东西,这本身还不奇怪吗?”
明烟盯着手中的耳环,细细打量片刻,“可惜,明明是很贵重的东西,若是一对,可不是便宜货色,至少平头百姓可是一辈子都戴不起的。”
她说到这里,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又转头去细细观察隔断里的所有首饰,然后问宁徽道:“宁公子,你既然神通广大,那你可知道湛王府女眷的情况?”
宁徽睨了她一眼,那神情仿佛无声在说,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告诉你?
他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的是……”明烟顿了顿,“湛王除了王妃,还有没有别的侧妃或者侍妾?”
宁徽摇了摇头,“湛王从头至尾只娶了王妃一人,从未纳过侧妃,更别提侍妾了。”
什么?明烟听完仿佛吃了一惊,“他们李家还有这等痴情之人?我以为都是……”
宁徽缓缓笑了,“以为什么?”他凑到明烟近前,压低声音道:“以为他们李家人都很荒淫好色?”
明烟面上一晒,心中暗想,难道不是吗?就他们那个先帝李元靳,都够得上历代帝王中的荒淫之首了,简直淫.乱得令人发指。
她蓦地对湛王有了兴趣,“那湛王的子嗣呢?也都是湛王妃所出吗?真是不可思议……”
话音未落,却见宁徽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湛王并无子嗣。”
明烟一口唾沫卡在喉咙口,几乎将自己呛到,“你说真的?”
“我开这种玩笑干嘛?”宁徽道:“反正湛王在别院出事,湛王府我们是一定要去走一趟的,你若是不信,到了湛王府一问便知。”
湛王竟然没有子嗣……明烟琢磨的同时,忽然想到之前仵作的验尸结果,他说湛王疑有阳虚精退之象。
她想到这,瞅了瞅宁徽,想是她那神色过于古怪,宁徽便主动问道:“莫非你想到了什么?”
“宁公子,请教一个事情。”
“何事?”
明烟一脸诚恳道:“这个……男人不举就一定没有子嗣吗?”
宁徽一脸震惊,随后愤慨,“这种事你为什么要问我?我看着像知道这个问题的吗?”
明烟无辜道:“那我应该去问谁?萧续还是燕西风……或者戴大人?”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徽恨恨道:“你是故意的吧?”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不想穿帮,就别去瞎问。自己就是个‘男人’,去问另一个男人这种问题,你这是想挨打是不是?”
见宁徽那个神色,明烟忍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嘛,再说就你昨夜那个不老实劲,放心,我从没怀疑过你有问题。”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男人了。
宁徽依旧一脸不悦,“你这么说,我也没觉得你是在夸我。”
明烟哎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在你身上,我看走了眼,感慨一下而已。”说完又瞅了瞅宁徽,“初见装得一本正经,可这么快就开始对我不规矩,可见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另类如湛王这般的奇观,最后却是个不举。”
她说完也不理宁徽的脸色,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发簪,在宁徽面前晃了晃,“宁公子,你看这支发簪,品相如何?”
宁徽愤愤接过了,反正看了一会儿,才指了指隔断里的一件首饰,“很像是同一件。”
明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也是一支发簪,宝石镶嵌、雕工精美,只可惜美中不足,只余一半。经由宁徽这一提醒,明烟也发现这两支发簪确实极为相似,唯一不同,便是明烟拿出的那支做工精致,亮眼夺目,显然成品时间要较之那半截的,近上许多。
而且那中心镶嵌的都是稀有宝石,外围着雕空镂花金丝图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明烟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动,从宁徽手中拿回了发簪,然后将它和那半支发簪相对,摆在了一起。
然后,她赞道:“宁公子真是富贵人,这鉴赏珍物的眼力真是好得不得了。”
宁徽还在生气刚刚的事,本不想理她,但又好奇明烟这支发簪的来历,于是问道:“你这发簪哪儿来的?”
明烟倒是没有隐瞒,坦白道:“程郢的尸体上。”
宁徽哦了一声,微微蹙眉。他指了指隔断里的首饰,“实话实说,这些东西虽然残了,但完好无损时都是一等一的珍贵之物,你这支发簪也是如此,我还不是轻看程郢,凭他那样的身份,还真没资格拥有这样品质的发簪。”
明烟了然,“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些隔断里的首饰,“都是出自专供皇室和高门的甄兰馆?”
宁徽点点头,“虽然没有打上甄兰馆的印记,应该是私制之物,但能指使得动甄兰馆里那些首饰名匠手工打造这样的珍物,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何人有此权利?”
见明烟点头,宁徽又道:“先祖皇帝的皇后,名讳带凤,后来避讳,曾有诰令,非皇室和御赐,民间首饰上不得涂凤,可你从这损毁的半支发簪余下的形状看,那难道不是半只凤吗?”
虽然只余下一半,已经不是那么明晰,但是经由宁徽一说,再那么仔细去瞧,确实很像凤尾那端。
明烟喃喃道:“那程郢身上这支发簪是从哪儿来的?”
宁徽没说话,他只是盯着明烟好半晌,突然问道:“程郢喜欢你吗?”
明烟一愣,“别胡说。”
宁徽面不改色,“我认真问,你认真答。”
明烟瞥他一眼,“当然不喜欢。”
“如何证明?”
明烟气结,“我为何要去证明?”
宁徽却不答,继续道:“他知道你是女人。”
明烟哭笑不得,“知道我是女人就一定要喜欢我吗?拜托,我自己都没这么自恋过好吗?”
宁徽却勾唇,微微摇头。她身上有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她却不自知。那种相处越久越喜欢的吸引力,如非亲历,他也不能相信。
明烟见他摇头,以为他是不信,咬咬牙,才终于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程郢不喜欢女人……是真的。”
“不喜欢女人?”宁徽古怪道:“为何?”
“他有次醉酒和我模糊提过,似乎是小时候被女人虐待过,心里有了阴影,只要女人靠近,就会觉得浑身不适。”
“那你不也是女人?”
明烟嘿嘿一笑,“我有时候也和程郢玩笑,他怎么不讨厌我,他说……因为我看着不怎么像女人,而且相处起来一点不麻烦。”
宁徽暗想,哪里不像女人?从头到脚都像极了好吗?都不知道那个程郢是什么眼光。不过程郢有一点说的很对,她比平常女子大气爽利,又不娇气麻烦,确实很讨人喜欢。
他微微咳了一声,才道:“你刚刚问程郢身上这支发簪的来历,我本想了两种可能,所以先问你,他是否对你有意,来确定我的猜测,你既然说他不喜欢你,那么这簪子应该并非是他要送你的。”
明烟缓慢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你另一种猜测是什么?”
“很明显。”宁徽指了指那半支发簪,“两支如此相似的簪子,其中一支又被放在程郢的死尸上,让我很容易想到,那是凶手放的。”
明烟神色一紧,“哪个凶手?”
“杀程郢的凶手。”
杀程郢的凶手很可能也是冲着九功宴来的,那和杀湛王的凶手或许便是同一个人。
明烟和宁徽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这点,他们彼此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宁徽又想到一事,问道:“你刚刚问我湛王府女眷的情况,应该也不是随口一问吧?”
明烟见宁徽问她,立刻道:“没错,因为我心中有个疑惑,也是需要先知道湛王府女眷的情况,才好说出来。”
“什么疑惑?”
明烟指着那些首饰,对宁徽道:“你看,这些首饰虽然琳琅满目,格外奢华炫目,但是摆在隔断里,粗粗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却让我有种极度不适和怪异之感。”
“你觉得哪里不适和怪异?”
“我虽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常戴这些首饰,但我也是一个女人,或许女人看这些东西,天生就比男人会更敏锐一些。”她说完顿了顿,才又道:“它们……不像是同一个女人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