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他是会避开的,谁想他全然没有要避的意思,此刻被她捂个正着,只觉得掌心下的皮肤灼烫,而他呼吸带起的热气,也都毫无保留,一起拂在了她手上。
明烟立刻抽手,蹙眉急道:“不要胡说,被人听到,还以为我和你……”
她见宁徽慢慢露出好整以暇的笑意,微微气恼,“宁公子,你今夜是来故意找我麻烦的吗?”
宁徽慢吞吞道:“本来也可以明日见面再说,不过谁让今夜我遇到你了呢。”
明烟诧异,“明日?我们有约定过什么吗?何以明日会和你见面?”见宁徽笑而不语,她又疑惑道:“小毛氅你不是说不要了吗?难道又反悔了?”
宁徽摇头,“送你了便是送你了,你不要随便丢掉便好。”
“那到底是什么事?”
宁徽啜了一口茶,“你明日不去天都府吗?”
明烟疑惑,“我当然去,你……”她忽然顿住,面上浮现出不可思议,“你也去天都府?”她细细打量宁徽的神情,觉得好似不对,又改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来是不打算再和宁徽有什么纠缠的,但显然这麻烦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甚至都将她堵在了妓院里,有些话再不问清楚,便不明智了。
宁徽放下茶盏,盯着明烟道:“以前你和程郢是什么关系,我们以后也会是什么关系。”
他言罢站起身,就要往门那走。明烟满心疑惑,怎能让他走?等他行到身旁时,便去拉他的衣袖,可不知为何,他的手臂正好抬起,她一拉之下却是握住了他的手。
明烟意识到不对,就想往回抽手,可是宁徽的掌心收拢,便缠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随着他徐徐攥紧她的手,那种逼人的暖意便毫无保留地透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问着还坐在椅上的明烟,“现在还让我走吗?”他边说边微微俯下身,盯着明烟道:“初回帝都,想求明姑娘一夜收留,若能如愿,宁某感激不尽。”
***
明烟披着连帽披风出来时,一抬眼便看到了廊子对面的褚月,她虽然没在房门外候着,但显然不放心明烟一人,所以并没有去休息。见明烟此刻终于出来,正要迎上来,却见明烟主动向她走去。
褚月遥望明烟身后,却见那位今夜挑三拣四的公子,也随后步出了房门,直接奔楼下,这是终于肯走了?
待明烟到了近前,褚月问道:“主子和那位公子认识?”
“一个朋友而已,不算很熟。”明烟显然不愿多谈,转问道:“对了,我要的凝神香呢?”
“刚给幽兰了,我去给主子取。”
明烟阻止,“不用了,很晚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去自取,正好也顺路。”
明烟自幽兰处取了香,回来时特意注意了一下褚月的房间,见确实熄灯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快步回房,谨慎地推开门,却一眼瞧见站在窗前赏月那人的背影。明烟无奈,反身快速关上房门,并从内插上,才走向宁徽道:“宁公子,你这翻墙入室的本事,倒是十分了得。”
宁徽于月华笼罩下回头,倒是一派无辜的温润,他道:“潜进妓院里的房间,这倒还真是第一次。”
明烟没有说话,径自吹了烛火。
宁徽挑眉,“上次独处一室,虽在床上,但好歹咱们还留了一盏灯,今夜倒是省事,连灯都熄了。”
明烟一晒,“你明知道为何吹灯,何必故意调侃。”
说完,一眼瞧见宁徽拿在手里的东西,遂伸手想去抢回来,“你怎么可以乱翻女人闺房里的东西!快还我。”
月光透过暗影,打在明烟扑来的火红身影上,带起一股极妩媚的冲击感。宁徽唇角勾起一抹笑,在她马上就要抢到的瞬间,将东西背在身后,倚靠在竖窗前。
男人身形的高大,即使是明烟这种高挑的女子,想从宁徽身后抢到东西,除了抱住他之外,恐怕也别无他法。
但明烟一抢之下走空,只停滞了一瞬,便快速并指如风滑向了宁徽的肩头。宁徽未想她会突然出手,不想让她得逞拿到手上的东西,于是仅是侧头躲避。微风带起的发丝贴上明烟指尖的瞬间,便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拦腰斩断般,颓然落下。
明烟未再攻击,站着原地,微微蹙眉,盯着那在月色照影下缓缓飘落的头发。她未想到宁徽宁可断发,也不将东西还给她。
宁徽也盯着那发丝暗想,不过是她的几根手指一划而过罢了,这几根头发便瞬间就被这种攻击削断。
他想到在客栈时,萱娘插在她胸口的那一刀,看似进入的深,只剩下刀柄,实则那剑刃早在她并指捂胸的时候,便已被斩断了。
宁徽道:“你指上的功夫倒是十分俊。”
明烟似无可奈何地盯了他一眼,才嗯了一声道:“身为女人出门在外,没有点近身功夫傍身,若遇到宁公子这种欺负人的,岂不是要被活活戏弄死了。”
宁徽将手中的东西重新拿出来瞅了瞅,“这一整晚,也就刚刚这句话听着像我知道的那个你……怎么在你朋友开的妓院里,你反而要装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了?”
明烟哼道:“我之前轻浮你不喜欢,现在我稳重一点,你又有话说,你怎么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我的麻烦。”
宁徽慢慢靠近她,直到两人影子相贴,才盯着她道:“总觉得在这里的你很不开心,不如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客栈里活得肆意自在。”
明烟闻言一震,她惊愕地抬头望向宁徽,却见他也在咫尺之距望着她,神态专注,眼神复杂。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无声凝视,似在彼此打量,又似乎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