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80620

“哦,那个啊,就是林坤挟持了萱娘,让我不要靠前,而同时萱娘假意咬了他一口,脱身之后向我扑来,等到了我近前,才掏出袖中的匕首,给我胸口来了这么一下而已。”

明烟边说边走到床前,坐下来,正一眼看见那个黑色的包袱,遂笑道:“宁公子,你帮我把包袱取回来了?谢谢啊。”

听她如此轻描淡写讲起之前令他血冷的一幕,宁徽心中突然觉得有种微妙的情绪搅动起来,令他蓦地有些不舒服。

他也走过来,坐在床边,低声问道:“其实你心中是不是有些……怪我始终袖手旁观?”

明烟愣了一瞬,才道:“两不相帮既是你的态度,我尊重。”随后她又嘿嘿一笑,“反正我本也没有什么钱去付你的酬劳,正好心安理得不给了。”

宁徽嘲笑道:“我道你之前如此大方,原来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明烟没说话,她低头翻了翻黑色包袱里的银子,“少了这么多?林坤这散财童子做的……”她顿了顿,才揶揄宁徽道:“宁公子分了多少啊?牺牲色相勾引女贼,想必林坤不会亏待你。”

宁徽哼了一声,“两不相帮,何来酬劳?”

明烟嘻嘻笑道:“这才是置身事外的好态度,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自觉啦,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要回来吧。”

宁徽闻言盯了她片刻,才问道:“要回来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明烟理所当然道:“充公啊,那是脏银啊大哥,私吞脏银,我的脑袋不要了?”

“天都府什么时候这么清廉无私、两袖清风了?”

听宁徽这么说,明烟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番,低头沉吟半晌,才忽笑道:“你夸我便夸我,扯天都府做什么?”

“我曾有位故人任职天都府,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天都府可以进女差官了?”

明烟好笑地瞅着他,半天才闷声笑了笑,“天都府当然没有女差官。”

宁徽一愣,又片刻恍然,“你怎么瞒住的?”

明烟整好黑色包袱,才起身道:“我费那个心干嘛?这种麻烦程郢自会帮我解决。”

“那个程郢知道你是女子?”

明烟点头,“我和他利益交换,自然不会瞒他。”

宁徽微微蹙眉,“你们关系很好?”

明烟瞅了瞅他,似笑非笑,“宁公子,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对我极感兴趣啊?难道说……”

宁徽截口道:“没有。”

明烟笑出声,“你这么急躁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宁徽没说话,微微抿唇。见明烟走向房门,他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又问:“你之前为何要那样?”

明烟不解,扭头,“哪样?”

宁徽望着她道:“就是让客栈伙计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明烟呆了呆,忽然笑起来,“宁公子,你干嘛拐弯抹角?你不如直接问,我为何调戏你。”

宁徽被她“快人快语”噎住,半天没说话。

明烟却瞅着宁徽半晌,才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宁徽顿了顿,才摇头,“我知道这不是真话。”

明烟装出惊讶,随后道:“好吧,我是想挑拨你和林坤那伙人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将你拉过来。”

宁徽垂眸,“这也不是。”

明烟愣了愣,好半天没说话。宁徽问道:“对我说句真话,很难吗?”

明烟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尴尬,随后才自嘲一笑,“好好,我说……其实我是因为没试过,想试试身为女子时的自己有没有魅力,能不能快速打动一个男人。”

见宁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明烟才长长啊了一声,“真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这种不愉快还是忘掉吧宁公子。”

失败的尝试。原来她是这么以为的。

宁徽确认道:“你以前没扮过女装?”

明烟好笑,“宁公子,你能不打击我吗?什么叫扮女装?我本来就是女的。”

宁徽一想,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问题,于是道:“其实我是说……”

“我懂我懂。”明烟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想了想,才道:“你这么一问……好像真的没有,这是第一次诶。”

心头忽然有种奇妙的喜悦,但宁徽很快想到什么,“你认识萱娘的时候,也不是吗?”

明烟愣了愣,“她说什么了?”

宁徽忽然笑了笑,“说你是天下第一大恶人。”

明烟哂笑,“对我评价还挺高……”她扭身默默叹口气,然后打开房门,“我还是赶紧去把脏银追回来吧。”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

明烟无奈回头,“我又不是立刻跑了……再说你还想知道什么?”她叹口气,“我们初见我就是女装对你,也算坦诚相见了吧?你还怀疑我不拿你当朋友,那和我做了那么久朋友的人,他也没见过我的女装,不是死不瞑目?”

宁徽道:“是在说程郢吗?”

明烟忽然有些忍不住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你随便说说,他便懂了。

宁徽盯着她那抹笑,不同于她刻意做作的姿态,此刻静看倒觉得纯粹而美好,他心中忽然动了动,顿了顿才道:“我收回那句话。”

他没说收回哪句话,但明烟却惊悚地意识到她一下子就懂了他在说什么。她微微有些自嘲,所以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吧,宁徽只提了一句,她也懂了他的意思。

不够美的女人,用这招往往不太灵验。

他现在要收回那句话。

其实第一次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平的。虽然平日里总是扮成一个男人,但身为一个女子的小骄傲还是有一些的,至少当时她抬头仰望他的时候,不服的心思涌上来,心中暗搓搓想的是,没有眼光的男人,你早晚会收回这句话。

但此刻他真的说了,她又觉得慌张了。

感觉第一次随心所欲,就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此刻应该如何善后啊?

她负手背后,无声无息捏了捏她的官袖,故作淡然,嘿嘿一笑,“宁公子说了许多话,此刻是让我猜谜吗?猜谜也可以,等我先去收账,这事是正事,耽误不得,毕竟我明日就想启程了,有些事还是今日赶早办了好。”

她说完,不待宁徽再说什么,立刻推开门,出去后,再反关上。

屋内无声无息,明烟贴在门板上听了半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或许,她有些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