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80607

宁徽闻言愣住片刻,才轻咳一声道:“那其他人呢?如果我没猜错,在你眼中也都各有可疑之处。”

明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那个写话本子的白霜,满口假故事的说书人,那么大年纪的一对老夫妇,还有那个看上你了的专画美男的姑娘……”

“诶……”宁徽拦住她,“你无凭无据不要瞎说好吗?什么叫看上我了?”

明烟眨眨眼,“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位姑娘看上你了?”

宁徽被她气得牙疼,“人家只是说喜画美男,又没说要给我画,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给我画,那就叫看上了吗?如果那样就叫看上,那你这种算什么?”

明烟丝毫也不惭愧地嘿嘿一笑,“我这种是要买你,和她意思不一样。”

宁徽哼了一声,“你还真敢说。”

明烟嬉笑一阵,又忽然认真起来,“刚才那些人都有出现在一家深山客栈里,让人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但比起没参加赌局的那二位,还是差了太多火候。”

宁徽哦了一声,“说说你今夜的收获。”

“你也知道这家客栈的伙计十分贪财,他为我跑前跑后,无非是因为我出手大方。不过二楼那位姑娘可是生着病呢,病到每日吃饭都要伙计送上去,这伙计如此任劳任怨……”明烟顿住,随后笑意有些冷,“要么她出手比我还大方,要么她和这个伙计关系匪浅。”

宁徽道:“什么病?”

“传染病。”

宁徽一愣,“你确定?”

明烟点头,“她亲口说的。”见宁徽闻言不语,明烟又笑了,“这回不反驳我了?是不是也觉得这伙计殷勤得过分?这事即使给钱,都不见得有人愿意靠前,更何况我不信在这家客栈里,还会有人比我出手更大方。”

宁徽好奇道:“你到底是给了那伙计多少钱?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肆意挥霍的女人。”

明烟闻言,一脸诡笑,“宁公子,你说人在什么时候花钱最爽快?”

宁徽觑她一眼,“莫非你快死了?”

明烟哼道:“你能不能别咒我!”

“那你说是什么时候?”

明烟嘿嘿一笑,“花别人钱的时候。”

宁徽哑然,“莫非那钱是你抢来的?”

明烟一脸不正经的笑意,“是呀,下次再有这种好事,我会记得招呼你一起去抢的。”

宁徽叹口气,“你真是正事说不过三行,就开始作妖。”

明烟也学他叹口气,“好吧,继续说二楼那个病女人。刚才也说了,她生着重病,都出不了房门,除非她给了伙计更大的好处,不然这俩人就是认识的,当然这是以她生病是真的为前提来讨论的,如果她是假病呢?”

宁徽接口道:“那就是这位姑娘和伙计联合说谎了。”

明烟微微抚摸自己的伤腿,“装病不肯下楼,想来是在躲避这家客栈里的某个人。”

“是谁?”明烟看着宁徽道:“肯定不是你,你最后一个才登门,而我比你来的早,都没见过她一面,可见她不是为了你才不下楼。”

宁徽缓慢地点头,“这么一说,是挺可疑的。”

明烟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听我说完最后一个人,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宁徽道:“好像是位公子。”

明烟点头,“你寻我未见之时,我进了他的房。”

宁徽一愣,随后皱眉道:“你怎可如此鲁莽行事?”

明烟瞅他一眼,微微一笑,“他房门没关。”

宁徽也很惊讶,“没关?莫非他不在房里?”

明烟点头道:“聪明……他不仅不在房里,而且还开着窗,偷听今夜大堂里发生的一切。”

见宁徽蹙眉不语,明烟又缓缓低声道:“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明烟犹豫了一下,才道:“他屋内所有摆设都被移到了边角处,整个房间空荡荡的,走在里面发出个声响,都能听见回声……”

宁徽看了明烟一眼,“那你怎么看?”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明烟摸了摸下巴,才道:“他或许是……眼睛看不见了。”因为害怕那些碍事的东西绊倒自己,所以整个房间除了一张靠墙的床之外,什么都被拆掉了。

宁徽静了静,才道:“若真如你所言,这人瞎了,大晚上不睡觉,他能去哪儿?”

明烟缓缓笑了,“问得好,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我们所有人都在楼下,除了他和那个有病的姑娘之外,当然还有那个中途离开的,一个人也把春宫戏演全了的那个男人。”

宁徽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明烟眼底浮现一丝冷色,“就这么一家小小的客栈,他不在自己房里,自然就在别人房里,可你们大堂的人都散了,各自回了房,却无一人出声说房中有人,我想来想去,那只有两种结果。”

她微微垂头,并不去看宁徽,缓缓道:“客栈中所有人都和他串通了,又或者……”明烟抬起头,看向宁徽,“他在你房里。”

宁徽愣愣看着明烟,好半晌,“你的意思是?”

明烟淡淡道:“现在只有你房中空着无人,他若没有藏在那里,那么就必然有同伙,而这个同伙可以是客栈里的任何一个人。”

宁徽终于道:“也许他只是去如厕,现在已经回房了呢?”

明烟将自己的伤腿搬下床沿,“那就去证实一下,看看他到底在哪儿……”说到这,她又看向宁徽,“我也想知道,我们换房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散播出去了。”

明烟说完便弯腰穿鞋,宁徽也猛地翻身下床,“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难道认为,换房是我为你设的一个局?”

明烟费力帮伤腿套上鞋,才看着宁徽道:“如果我们今夜真的换了房,那这个人就可以在深夜等到我回房……三更半夜毫无防备,确实便于行事。”

宁徽已经明显气愤,“原本你一直都没信过我!”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何必如此生气?”明烟却不以为意道:“说起来,你不也不肯信我吗?”

“好,你既然疑我,那我们现在就一道回我那间房去看,看看你说的那个人在不在。”

明烟却不紧不慢道:“和你一道,假若你们真是一伙,我腿脚不便,局面恐会更加尴尬。”

“那你想如何?”

明烟笑了笑,“我又没说一定在你房里,他也可能真的是去如厕……这样吧,你去看你房里,我去二楼看看。”

“他若真的在二楼,你腿脚不便,又当如何?”

明烟似笑非笑,“要我说,他还是在你房里面大……”

不待明烟说完,宁徽已经开门转身往他那间房行去。明烟盯着他的背影,只略停一瞬,便奔下楼台阶而去。

宁徽到了房门前时,回头望去,三楼大堂早已空无一人。心头莫名涌上一丝烦躁,但他还是慎重而谨慎地推开了房门。静夜里微微的吱呀声后,是一片死寂。

宁徽闪身进房,黑暗中透窗的微光照的房中影影绰绰,但空无一人。宁徽微站一瞬,又去床边和角落看了看确实没有,才呼出一口气。但同时他脑中一炸,忽然想到什么,返身就奔出房门。

他快速冲下三楼,刚到楼口,就见一亮灯房间门前一个人影缓缓摇晃,却最终摔进房中。宁徽只看了一眼,也觉得周身血液一冷。

那是明烟,她的手捂住胸口,而指缝间明晃晃插着一把刀,进入之深,只余刀柄。

宁徽握拳急喘,急速奔过去,快到房门前时,却有一人缓缓步出,伸臂拦在门上,淡声道:“宁公子,多谢今夜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