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呻|吟声截住了明烟接下来想说的话,于是她的意思停顿在了极微妙的瞬间。
宁徽几乎被自己憋着的口水呛到。
他皱眉望着对面也在看着他的明烟,耳中那突然拔高的呻|吟声却还在持续,甚至他头痛地觉得那声音还有加剧的势头。
女人的呻|吟、男人的低喘,静静悠悠地听来,竟然格外清晰。可即使是紧邻的房间,这种声音如此肆无忌惮地传出来,还传得这么不是时候,想想也真是令人觉得无比尴尬了。
明烟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宁公子这房间选得真是妙啊……人杰地灵的。”
宁徽原本在想,这原来才是她本来的声音,和大堂中故意装出来的娇媚相比,果然更顺耳一些,可是听明白她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之后,脸色又黑上了几分。
他皱眉问道:“你要……买我?”
明烟觉得宁徽的意思,和她想说的意思算是异曲同工,差也差不了太多,于是点点头。
宁徽却忽然冷笑一声,碰的一声重重甩上了房门。
“哎,宁公子,你……你还没说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才愿意……”明烟意图拍门的手顿住,因为她意识到宁徽隔壁房里的欢好之音戛然而止了。
宁徽那重重的关门声已经明确告知隔壁,有人可能全程听了他们的叫|床声,此刻没准还有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正在快速穿上衣裤,准备开门来教训一下这偷听的没品之人吧。
明烟最后望了一眼宁徽紧闭的房门,决定还是先撤了。
目的没有达到,最后反被当成女淫|魔拎到大堂示众,那就不好了。
最后不得不说一句,宁公子这种劝退方式真的很有效。因为明烟边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快速逃开现场三四丈远了。
***
宁徽吃晚饭的时候,伙计凑了过来,“公子,晚间客栈里有个局,有兴趣下楼玩一玩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宁徽加了一个鸡腿。
宁徽蹙眉看着那个鸡腿,“上错了吧?”他确定自己没有点过。
伙计赔笑道:“请公子吃的。”开玩笑,女财神说了,只要他能请动宁公子晚间下楼,晚上的赌局过后,赢的银子和他三七开。正好掌柜不在,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岂能错过?
宁徽失笑,眼前这个伙计在他昨夜登门时,还老大不情愿地甩脸色,问吃食没有,问热水也没有,直到他给了银子,才又笑逐颜开给他查房间。
宁徽暗嗤,这都是谁给惯出来的毛病?他一边想一边又看了看那个鸡腿,“请我吃鸡腿的人,到底是谁呀?”
“公子晚间下楼,不就知道了吗?”
伙计说完话,转身要走,却被宁徽低唤拦住,“门口的棉毯子怎么没了?”
他记得在客栈入门处,有个很长的棉质长毯。雪天地滑,放在门口以防客人摔伤之用。
伙计一愣,随后道:“哦那个啊,收起来了,反正也不会再有人来住店了,正好趁机会洗干净拾起来。”
不会再有人来了?宁徽犹在琢磨这个事情,却听伙计继续道:“其实那个门啊,本就是临时开的而已,正好也不会有人再登门,所以一起关闭了省事……”
伙计后面不知还絮叨了一些什么,可是宁徽已经色变。他一把揪住了伙计的胳膊,又将他拉回来身边,“原本的门在哪里?”
伙计唬了一跳,完全摸不到头脑,“什么门?”
宁徽指着关闭的位置,“那里如果不是正门的话,原本的正门在哪里?带我去!”
等伙计带着宁徽绕到客栈一层的另一侧时,宁徽才恍然,原来客栈原本的大门,竟和那个临时开的门,在截然相反的一侧。
如果这样来看,那他目前所在的那个房间全然不对!难怪他细细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见到东西。
他根本住错了房间!
东向之首所对应的是西向之末,那个房间……如今住的是什么人?
他将心中疑问问出,伙计回他的却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公子问的是西向那位客人吗?巧了,刚刚那位客人用晚饭的时候,跟我说,如果宁公子有意换房间的话,她随时愿意效劳。”
宁徽一愣,那人怎会知道他想要换房间?
伙计似乎知道宁徽在不解什么,立刻道:“那位客人说了,宁公子房间旁边噪声太大,恐会让公子晚上难以入眠,毕竟出门在外,孤身一人,无人相陪,血气方刚……”
好,可以了。宁徽心底冷哼一声,不用再问下去,他也知道西向之末那间房住的是何人了。
***
小小客栈,冤家路窄。
宁徽平生第一次生此感慨。
不久之前他将明烟拒之门外,此刻他却站在她房门口,主动敲着她的门。
门开得很快。明烟见是他,微愣了一下,很快笑逐颜开,道:“宁公子?这么晚……找我有事?”
不待宁徽说什么,她又道:“进来说吧?”
明烟没有拄拐,单腿往旁边蹦了两下,让开道路,等宁徽进门,可他却迟迟未动。
他瞪着面前的房间,那神情仿佛里面藏着洪水猛兽。
明烟背靠墙壁看了他一会儿,“不进来?那就不用说了。”她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单腿往回蹦,口中道:“我腿脚不便,走时帮我带上门。”
话音刚落,就被宁徽突兀拽住了右手腕。明烟单腿站立不稳,猛地向后仰去,眼看后脑就要重重撞在墙上,最后一刻又被宁徽圈腰揽了回来。
明烟的心跳带快了呼吸节奏,胸口起伏间,看到宁徽逼近的双眼,眸灿如星,将她盯紧。他将她牢牢按在墙壁上,箍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你就这么着急邀我进房间吗?”
明烟缓缓露出一脸挑衅的笑意,“就眼下情形来看的话,着急的好像是宁公子你吧。”
走廊上有人影闪过,明烟指指门,笑得暧昧,“宁公子,不把门关上吗?”
宁徽徐徐吐出一口气。她的房内燃了香,从站在她房门口时,就隐约闻到了,此刻觉得愈加浓烈。
他盯了她片刻,终于松开她,侧身关上了门。但仅这么点功夫,宁徽就觉得她的手搭在了他的颈后,随后双手下滑至他的后腰、侧肋,最后是他的手腕内侧。
宁徽蓦地转回身,面上神色数变,而他盯着的那个人却毫无愧色地笑着往后蹦了几蹦,等靠在茶桌边缘,才道:“容貌出众,身骨挺拔,我很满意。”
她说完便扭身倒茶,但肩膀微耸,显然是在发笑。
宁徽看着她略显不正经的背影,脑中想的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快的动作与身手,就算他没有大意地去关门,想要全程避开,该也不容易。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近她。她并未回头,只是在宁徽距她一步之遥时,伸出左手,向左探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宁公子,请坐。”
她说完后,便坐在了距她最近的一张茶椅上,然后慢悠悠看着宁徽在她对面落座。
宁徽也静静地审视明烟,看着她慢慢将茶汤倒满茶杯,又双手规规矩矩将那杯茶推到他的面前。他盯着那双手,闪过脑海的是刚刚她做请时的那个动作。
那个动作……鲜少有女子能做得这般好看。不,不该说是好看,而是十成十的好风度,翩翩雅致、仿似君子,既豪迈又含着潇洒。
这种感觉有些突兀,但很强烈。宁徽微微凝眉,或许是因为她那远胜一般女子的身高吧。从之前她立于他房门口,在黑暗中与他对视时,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鲜少有女子在身高上,与他如此相配。所以第一次,宁徽觉得和他无声对视的那双眼睛,竟距离他咫尺之近,近到仿佛能洞穿一切。
“喝茶啊,宁公子。”
无比娇媚撩人的声音,又将宁徽的思虑拉了回来。她又用在大堂初遇时的那种语调和他说话了。
宁徽盯着她在他茶杯边缘划了一圈的手指,道:“好好说话。”
她挑眉“哦”了一声,随后一脸宁徽很不识货的神情,“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声音啊……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见宁徽又要皱眉,她立刻摆摆手,“放心,我再也不用这种语调和你说话!我就是再试最后一次而已。”
试?宁徽问她:“试出什么结果了?”
“这是能让男人挨不住,最后自己认罪画押的声音,百试百灵从无例外。”她说完举起自己的茶杯,“我先喝为敬。”
要递到嘴边的时候,她又停住,对宁徽道:“放心吧,没放东西。”
宁徽盯着她喝完了茶,才终于举杯喝了她刚刚推来的那杯。
她见宁徽愿意喝茶,复又笑道:“你真信我啊?”
喝完一杯,宁徽又自斟了一杯,才终于道:“这茶这么贵,若放了别的东西,倒可惜了味道。”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她屋内燃着的香,“这倒是个加料的好地方。”
明烟闻言笑了,“你喝茶倒是有些见识,不过香嘛,宁公子你多虑了,那是点来熏虫的。”
虫?
像是知道宁徽在想什么,明烟面上忽然闪过一丝诡笑,“宁公子,你说什么东西最爱生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