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六要参加签售会,周一又有课要上, 为了节省时间, 这次他们选择了坐飞机去Y市。
飞机没过多久就顺利降落在Y市, 一下飞机, 郑意眠就看到在外等候的南漫。
南漫看到梁寓, 朝郑意眠笑了笑:“……真带男朋友来了啊, 挺行啊你。”
“他怕我在这儿不安全嘛,”即使见面次数很少, 但见一面也完全没有生分感,郑意眠笑, “你不也挺厉害的?那么多朋友里,你第一个开签售啊。”
“你不也快了?”南漫挑眉,“照你这个发展势头, 超过我指日可待啊。”
话音正落, 南漫又问:“那个事,解决了没有?”
“还没, 我还没和我编辑说, ”郑意眠抿唇, “打算等你的签售会完了我再去。”
她低低叹一口气:“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没事!”南漫义愤填膺, “你开不了口, 我去帮你说啊!”
郑意眠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怎么说呢, 我就是怕我说了也没什么用,万一评论不能删,分数也不会变, 除了口头警告……还能怎么做呢?”
“口头警告,我的天啊,”南漫难以置信,“做成这样还口头警告?!口头警告个毛啊,软的不行来硬的啊,以暴制暴行不行?!”
郑意眠没搞懂她说的“以暴制暴”是什么意思。
南漫:“评论不能删,我们就黑进奚青后台,给它强制删除;可疑账号先冻结再说;然后,对于柯瑶,我还没想好怎么做才爽,容我想一想——如果能拿到一个管理员账号,给她发站内私信恐吓一下就好了,最好能把她吓得半死那种。”
南漫继续道:“这太过分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人要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也绝不会手软的。”
郑意眠略有迟疑:“黑进后台,万一被查出来,然后你被告……”
“我的小姐姐,放大胆一点哦,”南漫笑着拍她肩膀,“如果柯瑶做成那样奚青都不管,那我们只是做了点正当防卫,有什么可说的?”
“好啦,我的事等会再说,”郑意眠看她,“你不是快签售会了吗?先忙你的吧。”
南漫的签售会下午两点开始,郑意眠提前跟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间,给她选衣服和做整体妆容的参考。
要进房间之前,郑意眠回头问梁寓:“我待在这里,那你怎么办呀?”
“没事,”梁寓揉揉她的头发,“我正好有事。”
郑意眠接过包,眼看还有两个小时签售会就开始了,急忙道:“好的,那你先去吧,有事儿打我电话,可以吗?”
“好,”梁寓看着她,“出状况了就找我,我会来的。”
梁寓走之后,南漫八卦地问郑意眠:“你们谈多久了啊?”
“怎么每个人几乎都要问,”郑意眠算了算,“快半年了吧。”
“告个别都要告这么久,跟热恋期似的,”南漫拍拍她肩膀,“不容易啊。”
郑意眠问:“什么不容易?”
“我们以前经常说有十大单身职业,写手和画手就在那个排行列表靠前的位置,小说写多了漫画画多了,就更觉得现实世界里的爱情太难找了,审美标准也会变成自己男主那样,是不是?”南漫笑。
郑意眠关上门,想起梁寓,答了句:“是呀。”
南漫拉开小衣柜,靠着柜门百无聊赖:“而你呢,不仅找到了个长得跟漫画男主似的男朋友,谈了半年居然还没有倦怠期,这还不够不容易么?”
“你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很容易做到的,”郑意眠琥珀色眼瞳中似缀亮光,她笑盈盈道,“前提是,只要你遇到对的人。”
南漫抖了抖,搓搓手臂:“得,本单身狗不敢跟你们这些谈了恋爱的人聊天,说话跟屠狗现场似的,酸不溜秋。我被时代淘汰了,跟不上你们的步伐了。”
郑意眠失笑,伸手给她打开卷发棒:“你不是不能谈,你只是不想谈而已。”
“遇到合适的再说吧,”南漫伸出手指拨弄衣架,指尖的正红甲油娇艳欲滴,“老娘现在对爱情没什么指望的,能发财就行。不能发财,暴富也很好。”
“得——不扯这些没用的了,你看我穿哪种裙子好看?”
郑意眠伸手选了选:“这条吧,掐腰,又是长裙,能显出你的优势和身材。”
“行,信你,”南漫牵着裙子进盥洗室,“马上出来。”
换好裙子出来之后,郑意眠问她:“公司有给你请化妆师吗?”
“这种妆一般都是公司里会化一点妆的人负责,”南漫把头发撩到耳后,“我会化,所以不需要了。”
///
郑意眠这边正忙着,梁寓也并没闲着。
不过多久,他走到奚青漫画总部。
刚进去,门口接待的客服以为他要找人,礼貌开口道:“您好,请问您找……”
“没什么,”梁寓道,“随便转转。”
奚青本就是个开放的公司,欢迎参观,也欢迎提出意见。
当时刚起步,打出来的宣传也是“全透明工作”。
顺着走廊一路往前走,一路都能看到透明窗内大家工作的模样。
顿了顿,梁寓往内走,走近技术组的办公室内。
刚进去,就听到电脑前的两人在讨论。
“从哪儿收到的?”
“举报的后台,作者自己发站内私信给编辑,编辑转给我们的,说是受到了异常攻击,要我们清理IP。”
“哪个作者?”忽然有人压低音量,“那个,之前……”
“不是那个,是这个我都不知道也没收到什么通知的作者。所以这个违规的……清不清理?”
梁寓就站在他们身后,淡声开口:“既然知道是异常IP,为什么不清理?”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接茬道:“要是清理了这个,那之前那个不就得一视同仁清掉了?”
霎时静寂。
有人忽然反应过来,骤然回头,椅子带出吱呀般受惊的响动。
一边的同事闭眼,低声同他道:“怎么什么人说话你都接?这下好了,怎么办?”
“泄露机密”的人咳嗽一声,看向梁寓:“您好,您是来参观公司的吗?我们组这边暂时有点事,不方便呢…”
“谁说不方便?”忽然有人推门而入,“都坐下。”
梁寓听到有人喊了声组长,紧接着,被叫组长的人就在他旁边站定。
男人四十多岁出头,声音很稳:“刚刚在讨论什么?什么违规清理?”
“就是……”有人点击鼠标,“画手‘倾然’的漫画《归程》下出现了违规操作,具体表现为异常IP打低分、留略带攻击性的言论……”
而后,有人讷讷问句:“要清吗?”
男人眉一凛,声音更低:“这种弱智问题还要问我?”
“如果倾然的漫画清理了,那么眠衣的……”他显然为难,“可是之前,有主编……”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男人命令道,“不例外,不准偏袒,全删掉。”
梁寓站在一边,看组员飞快地清理掉那些异常的评论。
“分数只能清理一部分了……”
“那也清掉。”
办公室内安静无声,只有鼠标不断按动的声响和敲击键盘的声音,过了会儿,有人道:“嗯,清完了。”
“如果仅仅只是清理,请水军的幕后操控者毫发无伤,兢兢业业的画手的损失却无法弥补,”梁寓抄手,看着电脑屏幕,“……奚青说的全透明全公正,就是这么个公正.法?”
没人说话,大家连呼吸都开始斟酌起来。
组长问:“问你们话,没人敢答?”
终于有人敢说话,小声喃喃:“也不是我们愿意的,但是上面说不要我们追究,我们也不敢真的去追……”
“没关系。”梁寓骤然开口。
“啊?”
“你不敢,我敢。”梁寓站到他身边,抬了抬下颌,“你起来。”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组长,组长点头,示意让梁寓来。
下一秒钟,梁寓施施然镇定坐上位置,在搜索栏搜到一个笔名,而后点击,发送站内私信。
那人紧张看一眼组长,组长却很冷静,不说话。
大家只敢在心里发表意见:组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让人坐上去了……
梁寓打开私信框,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正打完字,没等身后的人看清楚究竟是发了什么,就按下了发送。
大家心脏都快抽过去了。
那可是拿管理员的账号发的啊……
发完,梁寓揉揉脖子,站起身,同一边的组长低声道:“我先走了。”
“好,”组长面色难得放晴,“先走吧,以后再来,提前通知我啊。”
组员在底下来回低声讨论。
“认识吗?”
“废话,你看组长表情那么柔和,肯定是他妈的认识啊!”
“难道是某位没露过面的高管?”
“你别吓我,我不会得罪人了吧?”
“不是高管也是个狠角儿,不然谁有底气说‘我敢’俩字儿?这不是跟主编对抗吗?”
“主编,和主编有什么关系?”
“你傻吗,主编之前都托人传话,说睁只眼闭只眼。那会儿正好是眠衣漫画底下涌现大批攻击留言而柯瑶数据出奇变好的时候,什么意思不很明显了么……”
大家当时也是看数据做的波动不过分,这才选择性清理了一点点。
组长:“还讨论什么?!以后有点眼力见儿,别拿到鸡毛当圣旨似的接,别人说不删你们就不敢删了啊?做事要分轻重,还有,那位是梁寓,以后别认错了。”
有人问:“梁寓……梁家小少爷那个?”
“不然呢?”
组长走之后,大家还在讨论。
“怪你非多嘴,梁寓的名字还要问。”
“我又没见过真人,我哪知道啊。”
“没见过真人,照片也没见过?八卦时候多少小姑娘从手机里找出私藏偷拍照,存货似的相互炫耀,你没见过?”
“见过,见过那也不一定要记得啊。你这么一说……”
“别扯了别扯了,先看看刚刚少爷给柯瑶发了什么……”
下一秒,大家点开私信读一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梁寓单刀直入,直切主题,凛得像是一把不会拐弯抹角的利剑。
此刻那句话,就气势如虹地站在信件框中——
【再敢请水军,封号信不信?】
“我靠,狠啊。”
“不过为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忽然步下神坛了?体恤民情来着?”
“那就不知道了,诶,要不咱们删了?”
“做梦吧你,你都不想得罪?不可能的事儿,这时候就是采取最优配置,我——我靠!你们看!!”
上一秒还【未读】的私信,下一秒,提示栏变色。
柯瑶【已读】。
///
南漫签售会结束在下午五点半,郑意眠在一边给她当助理,帮她料理一些小情况。
漫画圈总归不算很大,有些读者认出了她,还兴冲冲地说期待她以后的签售。
忙完之后,郑意眠揉了揉发酸的手臂。
南漫:“今晚就别走了吧,我请你们吃个饭,休息一下,明早再走。”
郑意眠点点头。
“先开个房间?”南漫往酒店方向走,“刚好我上去换衣服,换完下来顺便开房间,然后再去吃饭。”
“可以呀,你先去换吧。”
南漫换完衣服,两个人去到前台,准备开房间。
南漫眼尾勾着,笑得极其妖冶:“你们……开几间房?”
郑意眠无意识地,小拇指指腹滑过桌面的棱角。
“……两间。”
南漫好像自鼻腔中散出一声轻笑,她笑着揶揄:“一般这时候……酒店就会只剩下唯一一个房间。”
“你别……”
话没说完,前台服务员礼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下一间标间了。”
………………
一语成谶。
郑意眠正想说再看看别的酒店,反正梁寓还不在。
可是很快,身后熟悉的气息覆盖上来,梁寓低声问:“什么只剩一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