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格格回来了,格格回来了。”
外头守门的人急忙奔进大厅,同时间,坦达与亚禄两位王爷也快步走了出来。
当亚禄看著一身布衣、模样狼狈但精神奕奕的珞妍时,立即老泪纵横。
“珞妍!”他心疼地喊著。
经通报走进大厅的乔寅也瞧见了这一幕,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站在路妍身后、神情紧张的士强。
“阿玛——”珞妍冲进他怀中,“对不起……对不起阿玛,我不该不告而别的,让您担心了。”
“何只是我,你额娘更是担心得睡不好。”亚禄紧抱著她,轻拍她的背脊,
“她本来吵著要跟我来,但你也知道她身子骨一向不好,我就没让她来了。”
珞妍点点头,哭著说:“我对不起您和额娘,您来多久了,怎知道我在这儿呢?”
“这事说来话长,快,快过来向陆世伯问好。”亚禄拉著她的手走向坦达。
“王爷您好!”珞蚜听话地喊道。
“珞妍呀!你真是美。知道吗?再过一阵子你可就不能再喊我王爷了。”坦达捻须大笑。
“为什么?”她睁大眼。
“我已请皇上为你和乔寅贝勒赐婚。”亚禄补充。
当他这话一出口,不但是珞妍傻了,就连一直待在旁边的士强也狠狠愣住。
“阿玛,谁要您自作主张这么做?”珞妍红了眼眶,急促道:“快……快撤回请求,快呀!”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乔寅?”亚禄不明白。
“我本来就没说过我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他——士强,你快过来。”珞妍连忙将士强拉到身前,“阿玛,这阵子都是他在照顾我,而女儿也深爱著他,早已是他的人了。”
她大胆的表白让士强吃了一惊,但也暗自喜悦。可见格格是真的爱他,否则她不会这么做。
“你说什么?”坦达倒抽口气,“是不是你受了瑞珠那丫头的逼迫才跟士强出游的,如果是,我们不会在乎这些的。”
“瑞珠?才不是呢!是我吵著要跟士强出游。”看他们各个震惊的表情,她又问:“你们是不是误会瑞珠了?”
亚禄揉揉眉心,“瑞珠没有强迫你扮成她的小厮吗?”
“当然没有,这是我作的决定,如果真遇难,大多是主子较危险不是吗?”珞妍赶紧替瑞珠澄清。
“真的?”亚禄问。
“当然了。阿玛,瑞珠跟我一块儿长大,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珞妍眉一蹙,望著他们,“是不是你们把瑞珠怎么了?瑞珠在哪里?”
“她很好,你别慌,她现在在灶房干活。”亚禄将注意力转到士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英,英士强。”他拱手回道。
“士强是我的护卫,跟在我身边多年,是位不可多得的好青年。”乔寅也说话了。
“你这傻孩子,怎么还替旁人说话。”坦达懊恼道。
“阿玛,格格和士强相爱,您何苦作梗?”
“可是……可是……”那一大堆数不尽的好处不都拱手让人了?
“你是真的爱珞妍?”亚禄又问。
“当然。”士强点头。
“那你知道娶了珞妍后会得到什么好处吧?”
“好处?”士强看著珞妍,“什么好处?你没跟我说啊!”
珞妍走向亚禄,“阿玛,不是每个男人都为了那些好处才想娶我,您不要疑神疑鬼的,士强一直都不知道我是格格,是在回程的路上我忍不住向他透露的。阿玛……成全我们吧!”
“可皇上那儿……”
“您想办法帮人家解决嘛!”珞妍转向乔寅,乔寅贝勒,我要见瑞珠,她在灶房是吧?”
“嗯,我带你过去。”事到如今,乔寅总算是松了口气,至少王爷和格格这边解决了,剩下皇上那儿就好办些了。
“走吧!”珞妍回头对士强眨眨眼,“我马上回来,你就先跟我阿玛聊聊天吧!”
士强傻气的点点头。
就在乔寅带著她进入灶房时,却只见铁大娘一人在舀水煮饭。
“铁大娘,瑞珠呢?”像是有什么预感在心底泛生,乔寅急急问道。
铁大娘闻言转身,一看是乔寅,立即跪下道:“爷,老奴——”
“别多礼,我问你,瑞珠呢?”乔寅的目光四处梭巡。
“你居然让瑞珠在这里干活?”珞妍看著里头闷热的环境,不禁凛著脸,“你还真行呀!虽然她是我的奴婢,可我从没当她是丫鬟,你居然这么待她!”
“我……”乔寅闭上眼,无法说出内心的煎熬。他不得不这么做啊!否则阿玛是不可能留下她的。
“算了!等我找到她再跟你算帐。”珞妍转向铁大娘,“你还没说瑞珠人呢?”
“瑞珠她……她走了。”铁大娘叹口气,“这孩子真是可怜了。”
乔寅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她走了,一早她就留了张纸条给我,她知道我不识字,就画了一张图。”铁大娘从袖袋中掏出那张纸来。
乔寅接过一看,是张简单易解的图画,上头画著她与铁大娘在一块儿的快乐模样,接下来则是她悲伤打包行李,最后则是依依不舍离开的画面。
“她会不会回北京城了?我回去找她。”珞妍立即转首。
“请问,您就是珞妍格格吗?”听了半天,铁大娘似乎猜出一些端倪。
“没错,我是。”
“格格,瑞珠她一直在等著您呢!她之前一直跟我说只要您来了,她便可以洗刷冤屈。”铁大娘悲伤地说。
珞妍一听更自责了,“都怪我,一路上拖拖拉拉的不肯回来,如果我不这么自私,她就不会……”
一直静默不语的乔寅,铁青著脸问道:“她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您不是要和格格成亲了?她当然要走了。”铁大娘的话语中带著一丝埋怨。
“我才没有要和他成亲!连个女人都守不住的家伙,我才不要呢!”珞妍气极的说。
“是这样吗?昨儿个王爷把她找去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我就见她躲在外头哭得好伤心。”铁大娘回到灶边忙碌。
“你说什么?我阿玛找她过去?”乔寅上前急问道。
“是呀!当晚她就说要做您最爱吃的桂圆糕给您吃,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趁夜离开。现在想想,她肯定是去跟你道别的。”
铁大娘的话让他狠狠一震,想起昨夜她离去前说的那句话——
知道吗?我现在最想听见的就是你的原谅,你……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而他居然连她最想听见的话都吝于给予,天知道他早就不怪她,只是不想牵连她呀!
难道她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为什么不肯为他多等待一阵子?
珞妍愈听愈觉不对劲,“瑞珠干嘛对你这么好,还做你爱吃的点心,该不会你们已经——”
“是我对不起她。”乔寅揉著眉心,下一刻已冲出灶房,直奔王爷的房间。
“阿玛。”他在门外喊著。
坦达皱起眉,低著嗓说:“进来吧!”
乔寅进入房里,冷著张脸问道:“您是不是曾找过瑞珠?”
“怎么了?她向你告状了?”坦达心情不佳地说。
“她已经走了,怎么向我告状。”乔寅忿忿地走上前,“您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要她离开你,以她的身分根本配下上你呀!”坦达懊恼地说:“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珞妍会看上士强!”
“很多事不是您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就像我对瑞珠的爱,也不是您三言两语可以破坏的。”他怒眉高耸。
“你爱她……真是,你不知道她年纪不小了?”
“她也不过十八岁,我倒觉得配我刚好。”
“可是她什么都不是,对你的仕途一点帮助也没有。”坦达大吼道。
“那我问您,您娶额娘是因为她能帮您什么吗?”
乔寅的这句话倒是让他一慑!坦达深爱著他的妻子,当初娶她时,她也不过是村子里的一位小姑娘,只因为他爱她……甚至她病逝后,他都不曾有过续弦的念头。
“我……”坦达揉著脑袋,挺懊悔地说:“天呀!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我故意将她安排在灶房里干活,没想到您还是不肯放过她。”乔寅痛心的望著他,“我来这儿只是要告诉您一声,不管有多困难,我都会找到她。”
说著,他便踏出房间,头也不回的离开,而坦达似乎也感受到与儿子之间的藩篱更深了。
唉……是他自找的吗?
在府邸时,她身上的盘缠已不多,临走前,她更是将身上仅剩的银两都留给铁大娘。铁大娘的媳妇就快生了,她一直愁著没钱坐船返乡探望,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成行了。
走了三天两夜,她现在只觉饥寒交迫,仰首望著夜空,迷迷糊糊中,她居然看见乔寅在对著她笑……
“寅,或许我命该绝,不管如何,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去找你了,那滋味太痛了……”说著,她就这么昏倒在乡野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慢慢张开眼,眼前一片光亮,该不会是天亮了?没想到她没死……
才打算起身继续走,这才发觉她居然是躺在床上!
她猛地坐起,看了看四周。
“姑娘,你终于醒来了!我才刚熬好粥,待凉了便可以吃了。”一位妇人朝她走了过来。
“你是?”瑞珠望著她,觉得她好面熟呀!
“你忘了吗?那天我在巷子里乞讨,你给了我一支玉簪子。”妇人赶紧扶瑞珠坐起,“我们还真有缘,昨晚发现你昏倒在路上,我便把你带了回来。”
“是你救了我?”瑞珠看著她,忍不住落了泪。
“别哭别哭,我想这是老天爷给我报恩的机会。”妇人紧抱住她,“你身子很虚弱,快来吃点东西。”
“谢谢。”她吃了口热粥,顿觉心口好温暖,“不知大娘怎么称呼?”
“我当家的姓柳,你就喊我柳大娘吧!”她又舀了匙粥,“再喝口粥。”
瑞珠笑著点点头,一口口吃下柳大娘特地为她煮的粥,“谢谢柳大娘。”
“不客气。”
当瑞珠将一整碗粥喝完之后,妇人才问:“姑娘……”
“我叫瑞珠,您就喊我瑞珠吧!”
柳大娘笑了笑,“好,瑞珠,你是不是跟你丈夫吵架了?或是迷路——”
“我没有丈夫。”她赶紧否认。
“可是上回在巷子里,我明明看见一位公子来找你。”柳大娘说时,瑞珠眼眶已渗出了泪。
“我跟他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拂去眼角的泪水,牵强笑说。
“这……”
“柳大娘,别再说了,我想请你帮忙一件事。”瑞珠紧握住她的手。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必定帮到底。”
“我得找个地方住下,需要一份工作,你能替我想办法吗?”她恳求道。
“你什么事都愿意做吗?”柳大娘想了想。
“当然了。”
“嗯……我变卖那支玉簪子后,在城郊搭了个摊子卖豆花,生意还不错,你愿意帮我吗?”柳大娘笑说。
“你真愿意让我帮忙?”瑞珠感激万分。
“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柳大娘,谢谢你……其实我这一生算是遇到不少贵人,也该知足了。”她吸了吸鼻子。这世上还是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她又何苦想不开呢?
“那就好,你能想通是最好的。”柳大娘抱抱她,给予她安慰。
乔寅找了一整天,仍没有瑞珠的下落,他疲累地回到王府,却见珞妍与复史王爷坐上马车,正打算回北京。
“你们要回去了?”他上前问道。
“是呀!我和我阿玛决定亲自去皇宫见皇上,希望他能撤回圣旨,如果有了消息定会通知你。你呢?可查出瑞珠的下落了?”珞妍关切的问。
“还没。”乔寅重叹口气。
“这个瑞珠还真会跑,你一有消息得立刻告诉我喔!”珞妍嘴里埋怨著,但是心里想她可想得紧呢!
“一定会的。”
“那我走了,士英已决定随我回府,跟你说一声。”
待珞妍坐回马车,士英也上前向乔寅告辞,而后跃上骏马。
看著他们的马车驶远,乔寅的心情格外复杂。连士英都已找到一生所爱,可他呢?
回到房间,他坐在窗边的桌前,任由晚风吹拂著他的脸庞,他懊恼、他心痛,
这阵子他夜夜无眠,脑海里全是瑞珠的身影,不知她过得好吗?
想著、念著,他在不知不觉中睡著了,梦里,一位酷似瑞珠的女子走近他——
女子扬起动人笑靥,“大人,你如果……如果真要给蝶儿什么,那我能不能大胆跟你索样东西?”
“你说,若是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向恩点点头。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过分,我……我只想跟您索个爱怜的拥抱。”她大胆地望著他,水亮的眼底满是希冀。
“拥抱?”他一震,“我说过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人了。”
“我知道,就当是个普通的拥抱,可以吗?”蝶儿的身子在颤抖,知道希望不大,可她还是说了出来。
向恩闭上眼,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步步走向她,大手钳住她娇软的身子,用力将她纳入怀中。
蝶儿紧紧贴在他胸前,听著他平和的心跳声,闻著他特有的男人味,泪水溢出眼眶……
向恩无法压抑满腔情欲,用力推倒蝶儿,在她身上抚揉起来,“柴心……我真的爱你……”
蝶儿被他这样的动作给吓住了,又听见他口口声声喊著「柴心”,整个人完全傻了!
“不……我不是柴心……大人,您弄错了。”她拚命推抵著他,可是醉了的向恩乱了意识,一心只想得到所爱的科柴心。
他强行褪下她的衣裳,不顾她的拒绝,硬是占有她的处子之身……
“蝶儿!”乔寅惊醒过来。
他猛地坐直身子,张大眸望著窗外的晨曦,一幕幕陌生的画面闪过他脑海……
“蝶儿、向恩……莫非瑞珠也梦到相同的梦?”梦里的人就像他和瑞珠的翻版。
这意味著什么?
突然,他心一震,有股悸动在心头不停跃动著。
这时,门外传来总管的声音,“爷,您醒了吗?”
他用力抹了抹脸,“什么事?”
“洗衣房的阿杏有急事要见您。”
乔寅闭上眼,烦闷地说:“谁是阿杏,叫她滚开!”
“爷,她说昨儿夜里在洗您的衣裳时发现了一只戒指……”总管瞥了眼一旁的阿杏,硬著头皮说。
“戒指!”他倒抽口气,“把它拿进来。”
“是。”总管吩咐阿杏进去。
阿杏怯怯地进了房,将戒指呈上,乔寅接过一瞧,脸色瞬变,“该死的,她居然把这个还给我了!”
下一刻,他连问也没问的便冲出房间,吓得阿杏直发抖。
一连数日,乔寅在大街小巷疯狂地寻人,每每天一亮就出门,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府。
坦达没想到他居然爱那个小婢女爱得这么深,劝说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只好默默祈求老天帮忙了。
一个月后,乔寅在找人时遇见一位府邸的护院兵,他一见乔寅就奔了过来,
“督史。”
“有瑞珠姑娘的下落吗?”乔寅一见到底下的人便急著问道。
“没有。”护院兵摇摇头,“不过——”
“说。”乔寅眉一拢。
“听说在城郊有个豆花摊子,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又如何?”他眯起眸。
护院兵连忙解释,“据说那卖豆花的姑娘跟瑞珠姑娘长得挺像的。”
“哦?”乔寅深提口气,“可能是她吗?——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去探一探才成。
“花克-瑞珠,如果真是你,看我怎么找你算帐!”拳头紧紧握住,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脸上有的只是悔恨的线条。
城郊的一棵大榕树下搭著一个豆花摊子,许多人特地前来一尝美味的豆花,顺道瞧瞧摆摊子那位可人的姑娘。
“这位大爷,您要两碗是吗?好,马上来。”瑞珠头上包著布巾,手脚俐落地舀著一碗又一碗的豆花。
柳大娘则在屋里忙著做豆花,她怎么也没想到瑞珠会替她招来这么多客人。
“姑娘,我来吃了好多次豆花,还不知你的名字呢!”一名中年男子问道。
“你可以叫我珠儿。”瑞珠依旧保持甜美的笑容。
“芳龄呢?”他又问。
她摇头笑说:“不年轻啦!可不比青春小姑娘。”
“你开什么玩笑,在我看来,你不过十五、六。”
“大爷真爱开玩笑。”瑞珠转向一旁招呼其他客人。
“珠儿姑娘,你是看不起我吗?我可是有意娶你作老婆,我在城东有两块地,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抛头露面赚这辛苦钱了。”那人不死心地纠缠著。
瑞珠脸上的笑容敛起,“大爷,我这辈子都不嫁人,您还是另谋对象吧!”
“我——”
“豆花一碗。”突然,一个客人沉声开口。
瑞珠赶紧舀了碗豆花搁上桌,“客倌请……”
当两人四目交接时,瑞珠重重愣住,小手颤抖著。
“珠儿姑娘,你别这样,我可是很疼女人的?”男子正欲对瑞珠上下其手时,右掌已被人重重一劈,顿时疼得他哀叫连连,“啊——”
乔寅忿忿地道:“你这登徒子给我滚!”
“你……你居然敢叫我滚?”男子不甘示弱道。
“你还是听话的赶紧走吧!他可是咱们江南督史,你不认识吗?”一旁认识乔寅的人,小声的提点男子。
“啥?江南督史!”男子的气焰全消了,剩下的只是惶恐。
“还不滚?”
乔寅又一喝,就见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跟我走。”乔寅拽住瑞珠的手腕,而瑞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骇住,只好被动地跟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