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理查德·都铎,才从海边回来,穿着长款的绿色浴袍。维里迪给各位做了介绍,但是兰布拉还在惊讶中所以没有注意。
“请你原谅,”都铎说。“我当我经过花园时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你在对比这些嫌疑人之间的证言,当然这不关我什么事,但是在我看来这和阶级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伦敦来的男人不会和一个女佣合谋?”
“不,不是这个意思,一个淑女,根据常识,是希望能够不被注意的生活,所以她是不会主动和坎宁安先生成为同盟的。”
“您真是好为人师,”维里迪说。“不过,伯顿小姐并不是一个淑女,如你所说,她并不是一个上等人。”
兰布拉从恍惚中恢复过来。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
“我支持你,”都铎说。“你明显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我?”
“不过当然,你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就是现在的英格兰充满了阴谋,充满了。”他重复道。
“我不这样想,”兰布拉严肃地说。“而且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去淋浴了,这可能……”
他快速地穿过落地窗,从苹果树上一把抓过维里迪的泳衣。(“在其他情况下他应该会更感激我。”维里迪想)他大声告辞,但是十分有礼貌。
“先生,你是位绅士,”理查德·都铎说,脸色又恢复成以前的苍白。“你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维里迪先生从未被人说过有教养,此时他微微鞠躬致意。
“你父母是谁?”都铎追问道。
“我一直不知道我父亲是谁,”维里迪边往门口走边说。“据说他死于连读了六遍‘巴布·鲍尔斯’之后的大笑。”
“我的意思是——你父母的家庭背景是?”
“哦,我明白了,我父亲家室平凡,他们一家人都是在证券交易所工作。我母亲则有点不一样,当我十岁的时候她疯狂地爱上了一个木匠。”
“一个木匠?”
“是的,一个不怎么信教的邻居。他在我家帮着盖偏房,结果我记得,母亲一下让他多修了11个窗户,7个隔窗和4个天窗,就是因为母亲一直没让他走。”
都铎先生迷惑地看着他。
“来吧,”维里迪好心地说。“跟我一起去趟邮局,我跟一个国外的朋友有些事情需要和他说。”
“政治上的事?”都铎低声地问。
“不,一个宝石匠人,我准备买个雕像。”
都铎看上去有些愕然,不过还是同意陪老人出去走走。
阿莫尼斯提的海尔街是一条三百码长的小道,连接查特旅馆向下到广场的路。
街道两边遍布着鳞次栉比的商店,和密密麻麻的窗户,邮局就在广场的尽头,两人从山上大步往下走。
“下午你可以来看看我的那些资料,”都铎热情地邀请。
“十分感谢你的邀约,不过今天下午我估计会更忙。”
“忙着调查那个男人的死因?”
“是的。”
“那是个不值得调查的小事,他就是个恶魔,你不应该把你的天赋用在这种琐事上。”
“我记得,”维里迪微笑着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原罪’——甚至是国王。”
“我可不承认这个,”都铎严肃地回答。“理论来说在同一个法律下每个人的素质应该都很高,但事实上个人的素质会成为法律效率的障碍。只有当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拥有无限权力时国家才能被治理好。”
“就像你的先人所坚信的那样,”维里迪说。
“是的,而且越少使用这种权力越好。”
“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想你说的都铎王朝拥有英格兰有史以来最大的权力。”
“也是最有效率的。”
“是的,当然,他们从不会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错误。他们只是制定法律然后在法律的框架之内行事。”
他走进了邮局,都铎跟在身后。
阿莫尼斯提邮局是个非常普通的小店面:闻起来有各种杂货的味道,而且由于很黑,所以在柜台上总是放着一盏电灯。维里迪先生费尽力气挤过一篮篮快要溢出的扁豆和豌豆,终于来到柜台的铜窗前。
“早上好!”他对黑乎乎的柜台里大喊。“有人吗?”
柜台那头出现一阵嘈杂,然后出现两只圆圆的眼睛,在一副钢框眼睛后闪烁。维里迪拿出眼镜。
“我想发一封电报。”
“好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尖,不过是男人的声音。
“是的,发往伊兹密尔。”
一个表格从窗子后面递过来:需要填好信息然后交还回去。一个忙乱的矮个子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看上去来自约克郡。
最后维里迪在黑暗中尽可能地写好了他写给马蒂斯教授的电报。(“事实上他是唯一一个住在那里的叙利亚员工,”他对旁边的都铎解释道,“他搜集那些东西的方式简直是完全肆无忌惮的,所以他朋友都叫他‘掠夺者马蒂斯’。”)
同时在邮局里传来各种四处翻找表单和不停对比价格的声音,还有无尽的讨价还价声。维里迪拼尽全力想做点什么来逃离这个场合,说实话,这种尝试也是起了点作用。那个小个子开始通读电报,结果在第二行就卡了壳,然后含含糊糊的带了过去,最后终于在“希拉波利斯”这个单词上彻底卡住了。
“不好意思,”他说,看着黑暗,“但是这个是英语?”
“在拼写上是的,”维里迪对他保证。
“哦,好吧,你最好写得工整点,你知道我必须把它拼出来,可能转到卡灵顿那边他们就更看不懂了!”
维里迪估计这个电报传过去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所以他把电报拿了回来,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买了一罐腌水果。
“这个就简单多了,对吧。”那个小个子男人友善地说。
“当然,”维里迪同意。“你知道这一带有个叫维尼基的人吗?”
那个人抓了抓头:“维尼基?……不,似乎没有,哦,等一下……是的,我曾经听过那么一两次他的名字,不知道在哪……他住在这里?”
“我想是的,”维里迪说。
“哦,其实我不经常出门,我可以问问我儿子。”
“谢谢,不过不用那么费事。”维里迪手插入口袋。“我欠你个人情。”
都铎一直在门口等着,在大中午的阳光下显得遗世而独立。
“你在这!”当维里迪出来向他走过来时,傲慢地说。“这就是民主统治的结果啊!还有什么比给普通大众超越他们能力范围的工作更愚蠢的事情吗?”
“那个人完全可以胜任他的日常工作,”维里迪回复,他俩开始缓慢地往上爬山。“是我,而不是政府,给了他超越他能力范围的工作。”
“这些当地人!”都铎轻蔑地闷哼道。
“就算是你推崇的那些中央集权的政府,比如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英格兰,也几乎是由治安官所把控的。”
“在牢牢地监管之下。”
“我十分好奇要多牢地监管还能让整个事情变成那样。”
都铎耸耸肩什么也没说,他很聪明地没有继续反驳,维里迪继续侃侃而谈。
“看起来你没有感受到这几个世纪以来政局地变迁。就算承认你拥有皇室的高贵血统,甚至就算你就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国王,我也能想到在二十世纪没有什么比——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直白——比一个都铎王朝的遗少来做统治者更糟糕的事情了。至于都铎和西班牙人的结合——那更是不可想象!,玛丽一世和菲利普二世的结合已经够糟糕了!”
“玛丽一世是最受世人所误解的女人。”都铎短促地说。
“这不相关,如果她曾经受人误解,那她如今也深受误解,和你一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如今我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我和数以百计像我一样的人组成了所谓人民的定义。这就是当局——来源于我们自己的力量——使我们个体的弱点分离开去。你是一个教徒:你知道一个牧师不一定必须要被授权的,同样,一个警察也无需编辑入册。”
“我想你这话可有点对神不敬!”都铎生硬地说。
维里迪无视他的话。
“我自己就是一个不在编的警察:我是用自己的威望和力量来做事的,然后靠自己的内心来限制自己,结果就是,我可以随心所欲,而我的力量不受限制。想象一下!现在我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就让整个查特旅馆的女士们单脚站立在花园里。她们会立刻遵命——因为她们会自我催眠这样做是非常有趣的。按照我的命令这样站着对她们来说其实是一种恩惠,她们知道她们没有选择,如果她们不听从我的命令,她们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为自己的命运祈祷,可能她们就会像马克斯韦尔一样被射杀。”
“我想你真是铁石心肠,我是不想再听这种对话了!”
“我很抱歉冒犯了你,不过这确实是真的——几乎令人厌倦的明显。时至如今为都铎王朝喝彩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它能够提供给众人的庇护已经不再被需要了,苏格兰场代替了星法院——旧式的传统还是传递了下来。”
“然后呢?”
“那么如果我随便找个理由就命令阿莫尼斯提的女士们单脚独立,她们可能因为信任我的为人而照办。但是如果我让她们全身裸体地在花园里单脚独立,她们就会立刻拒绝。这就是和当年的王权时代不同的地方。”
他俩走到了旅馆前面,维里迪先生拿走了腌水果罐头,然后礼貌地说了一句“日安”,就走进了旅馆。
都铎先生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厅入口,由于怒气无法发泄而气得无言以对。最后缓了好久他还是说了一句,既不带怒气也不带诅咒。
“非常好!”他平静地自言自语。“非常好,我能跟你说点对你有用的信息,非常有用,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但是维里迪先生早就走远了。
当老人穿过大厅时,伯顿小姐正好在下楼梯,还没从最近的遭遇中恢复过来。他微笑向她致意。
“伯顿小姐,你有空和我聊聊吗?”
“呃,先生……”他看起来有点不安。“快到午餐时间了但是餐桌还没有布置好。”
“我想弗雷默小姐能够理解这一小会儿,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拉起她的胳膊,穿过休息室来到花园里。杰克逊督察还在他桌子前,当他们经过时,他看上去十分惊讶,但是眼神很专注。
花园里的阳光温暖而明媚,空气里充满着强烈的薄荷气味。在花园尽头,门附近通向一个长椅,有一个水池,站在水池边他们看到细长云彩的倒影在水里缓缓移动,就想一个棉花做的标枪。
“好美啊,”爱丽丝说。看着银色的鱼儿在水里懒洋洋地游来游去。“它们就像树丛间游来游去。”
“你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维里迪问。
她冷冷地看着他。
“告诉你?但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你什么也没告诉我,”他谦逊地说。“没有任何重要的信息,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把你带过来,远离警察和交叉询问的气氛。你明白,我想知道的更多。”
她快速地瞥了他一下。
“警察不相信我,对吧?”
“他们对你深信不疑,”维里迪说。
“但是接受这个相当不可思议的故事确实很难,对吧?”
“恐怕如此,几乎和你是一个女佣一样不可思议。”
“难道我已经留下这么多破绽了?”她突然看上去疲倦而沮丧,然后她有点生气地低下头。“这没用!就算你和我站在一边,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以前那些!”
“亲爱的,你看,这不是站在哪边的问题。我需要事实真相。如果你还执拗地表现的像一个神秘少女——而且表现的还相当不成功——那么你只能尽吞后果。兰布拉督察的看法是,你被卷入了某个交易中,但是这次他罕见的错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她的眼神无比柔软而面色依旧僵硬。可见如果想的话,她就可以变得冷酷无情。
“告诉我,”他说。
“能说的不多。”
“就说一下关于马克斯韦尔的。”
维里迪等着她张口。似乎所有的昆虫都停止了喧闹,他意识到在兰布拉淋浴回来前时间不多了——到那时他处心积虑创造的气氛就会即刻消失殆尽。
“我以为我能做到,”她说。“我曾经以为我能从过往的梦魇中逃离,然后开始一个新生活。”
“什么往事?我只关注那些我必须了解的细节。”
“例如?”
她的声音有一丝怀疑的含义。
“你有权利保有怀疑,”他严肃地说,“我应该说,事实上,我明白你的感受。”
“听上去我要被逮捕已经是一个既成事实了!”
维里迪惋惜地看着她。“几乎如此了,”他说。
如果他以为她会给出什么讥讽,那他真是大错特错。她越过他看着花园的远处,嘴唇轻微颤动,拳头紧紧握住。过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个问题。
“当他找到你的时候你在哪工作?”
“在事务所,我——我真是个笨蛋。”
“当然,否则他也不会对你感兴趣了。”
“我现在知道了,”她再次转向他。“但是那时候完全不知道,,他说他只是想帮助我——然后我就相信了,我做了那件事……”
“什么?”
“为了我爸爸,你知道的,我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老婆很早就死了,而他变得穷困潦倒……”
“你偷东西了?”
她点点头,震惊于他的迟钝。
“相当大的一笔钱。当他帮我在他朋友那找到一个工作的时候,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那是个好工作——几乎是八镑一周的工资。可是我不知道他——那个‘朋友’也是受马克斯韦尔先生所迫才雇佣我的。你知道的,马克斯韦尔先生也握有他的一些把柄,而且——”
“没必要解释这些,我知道马克斯韦尔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你之前认识他?”她快速地问道。
“我从没有见过他,我也一点也不希望见过他。”
“他是一个可怕的人,他有——他做什么都是毫无动机的,我曾经在想他是不是因为很多年前的某件事情在报复他所认识的所有人。”
“你对他很了解吗?”
他急切的语气让她一下停了下来,一个蜻蜓快速地掠过池塘水面,然后她点了点头。
“我了解,你认识他多久了?”
“几个月,直到我认识了特德。”
“特德?”
“特德·维尼基,他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一个人,最好心的,哦!最好心的一个人——”
“那他知道马克斯韦尔吗?”
“不知道,我不敢告诉他。”
“那可不太明智。”
“我现在知道了,但是那时候——马克斯韦尔总是在我周围,他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你难道不明白吗,他随时可以把我的事告诉警察,每当我想离开他的时候,他就恐吓我!”
“难道不值得冒险试试吗?”
“和特德?可能吧,但那时我很害怕——我不敢,那几个月我都生活在惊吓中,当然特德不理解我的行为——为什么总是迟迟不和他坦露心迹……那真是可怕……”
维里迪先生深表同情地抱了抱她。
“但是最后你还是和他说了?”
“是的,最后。”
“那是什么时候?”
“当我再也不能忍受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乎后果了,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来到阿莫尼斯提?”
“是的,特德现在就住在这里,我来这里是下定了决心要重新开始,我去见了特德,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真是不堪回首的事情,但我还是做了,我和他说了每件事。”
维里迪又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欣喜而解脱的神情,这令他再一次感到害怕。“她能轻松的下决心杀人,就像我往池塘里扔一个鹅卵石那么简单,”他反思,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样的女士会受到这种刺激,而被逼入危如累卵的境地?
“他说了什么?”他大声地问。
“当然他非常愤怒。”
“你也告诉了他你曾经偷过钱?”
“我说了,我不再害怕,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然后呢?”
“他想立刻去伦敦找马克斯韦尔,如果他真的去了,我想他会当场杀了马克斯韦尔,最后我想他只是写了封信过去。”
“然而取而代之的是,马克斯韦尔过来找你了?”
“是的,我敢保证特德和我都再也不想见到他,我在这有个工作,然后我写了封信告诉他我绝对不会再回去,我让他想做什么做什么,这就是我说的!”
“在信里你写上了你现在的地址?”
“是的,我故意的,我想让他知道我在哪,让他知道我和特德一起生活在这里,而且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不受他控制?”维里迪的蓝色眼睛锐利地看着她。“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后你每天服侍他吃饭的说法?”
她一下激动起来。
“我需要时间思考,只需要一句话他就能摧毁我在这里的所有生活——而且你没发现吗,这里就是特德的家,这里是他希望定居——而我希望生活的地方。”
“所以你花时间‘和他理论’?”
爱丽丝看上去不能理解他的讽刺。
“我的意思是你和他交涉了?坎宁安听到在谋杀案之前的一个晚上你和他在谈话,听上去很像在争吵,”他说。
“那个人——他就是个骗子!”
“不管这些,你确实这样做了?”
“是的,我去找他交涉是希望他能离我远点,放我一条生路。”
“他同意了?”
“没有,他说他永远不会放我走——永远!”想到那段回忆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从未像那次那么恨他!我真想杀了他而且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可以!我不在乎谁知道这事!”
“但是事实上你做了什么?”
“我从旅馆跑出来,去了特德家,我告诉马克斯韦尔又来了,又一次骚扰我!”
“之前他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我和特德说了之前四天发生的所有事——他是怎样故意让我送饭去他房间,然后在他房间……”
“然后发生了什么?”
爱丽丝·伯顿僵硬地站在花园里,她的眼睛无力地闭上,而拳头紧紧地握住。
“我都快疯了——从来没有那么气愤!我想让特德杀了他——是的,杀了他——就那天晚上——在我面前!特德让我先回旅馆。”
“然后呢?”
一阵沉默,酷热中昆虫在发出各种声响;长茎的花有点萎靡不振;猛烈的阳光简直令人一阵燥热。维里迪先生转过头看到苍白面庞的弗雷默小姐在一楼的窗户后看着他们。
“然后呢?”他重复道。
伯顿小姐已经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常态。
“他告诉我不要做傻事,”她谨慎地说,“然后把我送回了家。”
“这些是事实?”
“是的。”
“所以他和马克斯韦尔从来没见过?”
“不——后来。”
“你什么意思?”
她看到了弗雷默小姐在窗户后面,身体有点微微发颤。
“我现在必须进去了……”
“他们后来见过吗?”维里迪明确地问。
“是的,但是特德当时并不知道。”
他们在一动不动的女经理充满不友好的眼神注视下往屋里走。
“恐怕我还是不能理解。”
“你知道,马克斯韦尔在夜里出去的时候总是用的假名,他曾经叫过一辆出租车三次,带他去某个地方。”
“我知道这事,可是特德?”
“他是个司机,他有几辆出租车。”
“我明白了,但是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
“哦,我确定马克斯韦尔知道特德是谁,可能这就是他喜欢在夜里外出的主要原因,我想他就是喜欢那种坐在后座让特德带他四处转的感觉,而特德却不知道他是谁,这就是他的作风。”
“你确定特德不知道?”
“非常确定,他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直到周二晚上。”
“是你告诉他的?”
“是的。”
“我知道了,”维里迪说,侧身让她先进屋。“直到谋杀发生前几个小时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