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和我面面相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一笔巨款!我们尝试镇定下来,毕竟是在银行家的豪华办公室里,却忍不住笑个不停。我们像醉鬼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出银行,搀扶彼此以免跌倒。
她说:"我还没见过发生得如此之快的奇迹!这些日子,我求神帮助大姐。而神也求小莉来一起帮助大姐。"
我接口说:"而小莉也求她的朋友帮助大姐!"
我们返回店里,见图蒂已放学回家。大姐跪下来抓住她的女儿,说:"房子!房子!我们有房子了!"图蒂假装晕倒,像卡通人物似的昏倒在地。
大伙笑在一起时,我留意到两名孤儿从后头的厨房注视着这一幕。我瞥见她们看着我的表情类似……恐惧。大姐和图蒂雀跃万分之时,我在想两名孤儿做何感想。她们恐惧什么?被冷落?或者现在我在她们眼里很恐怖,因为我无端变出一大笔钱?(这种难以想象的钱数或许是某种魔咒?)或者当你像这些孩子曾过着没有保障的生活时,任何改变都叫人恐惧吧。
当庆祝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时,为了确定起见,于是我问大姐:"大老四和小老四怎么办?这对她们是不是也是好消息?"
大姐看着厨房里的女孩们,肯定也看到相同的不安,因此她走过去,把她们搂入怀中,在她们头顶轻声说话鼓舞她们。她们似乎在她怀中安心起来。而后电话响起,大姐想放开孤儿去接电话,但大小老四的瘦弱手臂抓住她们的非正式母亲不放,把头埋在她的腹部和腋窝中,即使很久之后也不放她走,其猛烈是我前所未见的。
于是我替她接了电话。
"巴厘传统医疗,你好,"我说,"今天过来逛一逛我们的搬家清仓大拍卖吧!"
我又和斐利贝一同出去,周末出去两次。我在周六带他去见大姐与孩子们,图蒂画房子给他看,大姐则在他背后挤眉弄眼,以口形默示"新男友"?我不断摇头:"不是,不是。"(尽管我已把那个威尔士家伙抛诸脑后了。)我还把斐利贝带去见我的药师赖爷,赖爷为我的朋友看手相,断言--不下七次(同时以锐利的眼神直盯着我看)--他是"好男人,非常好的男人,非常非常好的男人。不是坏男人,小莉--是好男人。"
而后斐利贝在周日问我想不想去海滩。我突然想到自己在巴厘岛住了两个月之久,却还没见过海滩,简直荒唐,于是我说好。他开着自己的吉普车来接我,我们花了一小时的车程去到帕当湾(Pedangbai)几乎没有游客流连的隐密小沙滩。这个地方简直是我见过最像天堂的地方,碧海、白沙、棕榈树阴。我们聊了一整天,偶尔停下来游泳、打盹、看书,时而为对方朗诵。海滩棚屋里的妇女烤捕获的鲜鱼给我们吃,我们买了冰啤酒和水果。我们在海浪中嬉戏时,诉说着彼此过去几星期来在乌布各家餐厅喝酒共度夜晚时尚未提及的人生细节。
他告诉我,他喜欢我的身材,在海边第一次目睹之后。他说巴西人对我这种身材有个特定的说法,就是"magra-falsa",译为"假瘦",即这女人远远看来苗条,近看却发现她其实颇丰腴,在巴西人眼里很是不错,愿神保佑巴西人。我们躺在毛巾上谈话时,有时他伸手过来拍去我鼻子上的沙,或拨去我脸上的乱发。我们聊了整整十小时左右。而后天色渐黑,于是我们收拾东西,漫步穿越巴厘岛这古老渔村昏暗的泥土主街,在星光下愉快地勾着手。这时,巴西人斐利贝十分自然而轻松地(仿佛在考虑我们是否该吃点东西)问我说:"我们是否该谈场恋爱,小莉?你说呢?"
我喜欢这一切的发生方式。不是以行动--不是打算亲吻我,或采取大胆行动--而是提问一个问题,而且是正确的问题。我记得一年前展开这趟旅行前,我的治疗师说过的话。我跟她说,我希望在这一整年的旅程中维持单身,却担心"假使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呢?该如何是好?我该不该跟他在一起?我是否该保持自己的自主性?或者让自己享受一场恋情?"我的治疗师宽容地笑道:"你晓得,小莉--这些可以等问题发生时,再和当事人一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