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今宜去付钱的片刻,symbol再也忍不住,冲到梁聿风面前故意问他,“到底是喜欢的事物还是喜欢的人?”
“梁生,你坦坦荡荡,怎么也搞支支吾吾这一套?”
近日来被打趣已成习惯,梁聿风身体往后倾了倾,他目光放在原处,唇角勾了下,懒得回答他问题。
“就是一顿不免费午餐。”梁聿风说,“她对我无意,你不要过度脑补。”
也许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
温今宜将钱包塞进口袋,她两只手合放于身前,略有局促。
“梁先生,我有事找你帮忙。”
“哦?”梁聿风饶有兴致停下来,“你说。”
“我想要一颗克什米尔蓝宝石,要快。”温今宜抿抿唇,“酬劳你来随意开。”
“好。”
温今宜惊讶了一秒:“梁总答应这么爽快?”
“有钱赚。”梁聿风摊摊手,“谁叫我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梁聿风说三天内给她答复。
没料到事情如此简单解决,温今宜心情大好,她弯了弯眼睛拜托店家又打包两只鸡回去,留下一只给symbol。
温今宜说:“看你很喜欢吃,刚刚好像又没尽兴。”
symbol大受感动,捧着鸡几乎要落泪,暗地里想那枚叫什么克莱尔的蓝宝石,他一定要为她拿下。
梁聿风神情仍旧镇静,打了声招呼他站到街口点一支烟。
笔挺颀长的身形立在铜色电线杆下,偶有的几只候鸟停留,他在暗处静静抽烟,指尖猩红一点明灭,他眯着眼睛看温今宜蹦蹦跳跳和symbol走在前面。
一支烟散掉,他们也已经走到下一个路口等红绿灯。
梁聿风拍了拍肩膀,打算跟上去,却没想到半路被人拦住。
“拜托,好歹目光收一收,落在我身上一会儿。”女孩鼓了鼓嘴,不高兴地看着他。
梁聿风抬了抬下巴:“绿灯亮了。”
绿灯亮了,他小跑两步到温今宜身边。
梁聿风说:“刚好我也有事要请温小姐帮忙。”
“温家是珠宝出身,我想请温小姐为我设计一枚戒指。”
温今宜面色有些古怪,却仍旧问,“要什么样的?”
梁聿风想了下:“没特别要求,你这位设计师自行发挥就好。”
“意思是全凭我喜好?”温今宜难掩吃惊,她歪了歪头,问他,“是什么用途?”
“也许是求婚。”梁聿风言简意赅,他的声音混着风传过来,细听还有几分温柔,“她的喜好应该与你差不多,你大胆设计。”
“需要什么珠宝尽管来找我,也是同样的,价钱你开。”
一来一回,竟然两不相欠。
温今宜似乎没有拒绝的可能,她微微一笑说了声好,心里已经在勾勒这枚戒指的图样。
同样又不可避免的在想,梁聿风喜欢的女孩会是什么样?
刚刚等红绿灯时候温今宜不经意回头一瞥,她看见一个女孩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他姿态懒散又随意,却会在她靠近的时候,把烟掐掉。
温今宜收回了目光,又听梁聿风继续讲。
“第一次见你设计作品就想好,所以我对你印象格外深刻。”
梁聿风开口解释:“那次开错你车,是我初来港岛,助理拿错钥匙,侍应生跟着钥匙指错车。没想到第一天就偶遇,那次是我太轻狂,我向你道歉。”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疑虑在心里解开,温今宜感觉心头一块石头重重放下,她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看来梁先生是为了追求人。”
“不然呢?”
梁聿风哼笑一声,他倾身靠过来,很淡的薄荷烟草味将温今宜裹挟,世界好像变成他们两个人的缩影,她只能听见梁聿风说话。
他故意戏谑她:“你不会误以为我喜欢你吧?”
温今宜当场被这句话打趣的落荒而逃,以至于回家的时候她发现焖鸡的热油溅落在她真丝衬衫。
她脱下来扔进洗衣篓,走进浴室洗掉满身烟熏气。
出来的时候吴妈告诉她,陆鸣舟在卧室等她。
温今宜嗯了一声,拿过干毛巾边擦头发边走进去。
陆鸣舟躺在她卧室的沙发上小憩,他刚从外面回来,外套被他脱掉盖在脸上,白色背心因为动作起伏往上卷了一圈,露出一排精壮紧实的腹肌。
温今宜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轻轻拽下他衣角。
她去洗手间把毛巾蘸水,蹲坐在沙发上手脚很轻地为他擦汗。
然而陆鸣舟还是醒过来,他打了个哈欠,眼底有宿醉未消的疲倦,视线迷蒙地望着她。
“今宜,你家里怎么有男人外套?”
温今宜猛的一怔,随着他手指视线看过去。
是一件黑色风衣。
她忘记这件衣服的存在,吴妈洗好以后也只挂在阳台。
这下有关这件衣服的记忆又重新回来了,是那夜她喝多,梁聿风搀扶他回来,他为了避险不触碰她身体,脱掉外套包裹着她右侧手臂。
温今宜啊了一声,只说,“朋友的。”
陆鸣舟嗯了一声,无可预料地坐起来搂住她。
他的肩膀低在她瘦削的肩胛,感受每一寸的嶙峋骨头,好似这样紧密嵌入他们才不会分开。
“哪个朋友?下次带我去见见。”
“你不是对我的社交圈不感兴趣?”
不习惯突然的亲密接触,温今宜微微挣了挣,他的手臂像铁炙热,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耳后,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你今天怎么不回家?”
“不想回家。”陆鸣舟声音添上几分烦躁,松开她重新倒在沙发上,声音闷闷不乐,“家里来了个讨厌的人。”
温今宜来了兴趣,盘着腿抱着靠枕坐在地毯上问他,“谁啊?”
陆鸣舟顺风顺水二十四载,这天底下还能有人给他找不痛快?
“是我爸的私生子。”陆鸣舟长叹一口气,“不……是他和他前妻的孩子。”
陆父在有陆鸣舟之前还有过一段婚姻。
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认识,浪漫风情的国度,一拍即合的爱情,似乎什么都是完美。
谁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对于这段往事陆鸣舟知道的也不太多,他只知道自己家庭幸福和睦,父母因为共同利益缔结婚姻,不说相爱,至少相敬如宾。
他是父母这段完美婚姻的宝贵结晶。
但现在,陆鸣舟感到被全世界抛弃。
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尽情向温今宜倾吐烦恼。
她是他成长路上唯一知晓秘密的人。
也仍旧孩子气地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睛紧紧注视她。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吧。”
温今宜从前对这个问题很笃定,因为她是陆鸣舟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然而这几天她却总是在退步,退步到今天也只能垂下睫毛,摇摆不定的心被她强行固定,她的声音像风一样轻。
“只要你不抛弃我。”
陆鸣舟对这个答案仍旧不满意。也是在这个孤独仿徨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前些天做的事情有些过分。
于是他从背后环抱住温今宜整个人,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我是爱你的,温今宜。”
好像是在催眠。
给他,也给温今宜。
凌晨一点,梁聿风回到setsail。
他晚饭饮了一些酒,婉拒掉陆家司机送回来的好意,散步回到酒吧。
这个时间点,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周边的大学生赶来开一场生日party,香槟果酒一齐高举,整个室内都被爆裂音乐充斥。
梁聿风心情不佳,要一杯伏特加。
今夜又是symbol当值,他把上次剩下一瓶旺仔牛奶递过来打趣他,“梁总还记得这瓶牛奶?”
梁聿风瞥一眼,嗤笑一声,单指压下拉环。
好甜。
酒吧新招来的驻唱正在调试电吉他,跨坐在黑色长凳上,额间的碎发低垂,遮住一半盛满星光的眼睛。
梁聿风眯了眯眼睛,蓦然感觉有些眼熟。
吧台上的人也看见了他,对视的那一刻,周望唇角勾了勾,走下来。
周望说:“我记得你,在福利院。”
梁聿风挑了下眉,想起来他是哪号人物。
他是温今宜身边的病弱小跟班,常年哭唧唧不肯吃药要她放学陪。
少年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温今宜向来迟钝,也不会刻意往这方面想。
梁聿风慢条斯理整理袖扣,等他下文。
“我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个男人都印象深刻。”
周望抬头敌视地看着他:“你喜欢温今宜,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发现。”
梁聿风动作顿了一下。
他轻轻笑了笑,没说是与不是,目光淡淡看向周望,言语间有些惋惜。
“可惜啊。”
“她不记得我了。”
周望咬住下唇,他是在温今宜入福利院后两年才进去的。
那时候梁聿风就在,两年的故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公平竞争怎么样?”周望抛出友好协议。
梁聿风哼笑一声,饶有兴味看着他。
周望于他而言,就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远没有到对手的地步。
见他不置可否,周望继续说,“嗯?一起把陆鸣舟踢下台。”
原来是这个心思。
梁聿风啧了一声,撑着手臂懒散靠在吧台,他下巴抬了抬,天生的倨傲姿态。
“我可没答应。”
周望嗤笑一声,十八岁的年纪最无畏,带着追爱的一切勇敢和他叫板。
“那就各凭本事。”
……
symbol白看一场好戏,趴在桌子上乐不可支。
梁聿风还是要了一杯伏特加,玻璃杯握在手心发凉,他舌尖抵住下颚,不知道想到什么,唇间溢出一声低笑。
她追求者还挺多。
symbol幽长叹息一声。
是真心为梁聿风终身大事发愁。
“经商你是奇才,追女孩的水平你是倒数。今天温小姐找你帮忙,明明谈感情的事情,硬是叫你搞成了互帮互助,两不相欠。”
symbol发自内心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原地打转的时候?”
梁聿风淡淡道: “你以为我真有所求?”
他进,她退。
他们中间,隔了太久。
梁聿风敛下眸,无意识把玩杯具,声音冷淡响起——
“我梁聿风还不至于做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