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十三中来了教育局的人,学校领导对这方面相当重视,小到地上的头发丝,大到天上的蜘蛛网,对待每一处都要求极高,所以今天学生会格外忙碌。
而今天上午第五节课恰好是高二(2)班的体育课,夏诗就利用自由活动时间去学生会帮忙去了。
下午领导要开会,谢逾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部联系老板送几瓶水来到开会的阶梯教室。
夏诗就在门卫处登记校园内外人员出入情况。刚放外出买水的谢逾进来,就遇上了姗姗来迟的靳渐。
其实夏诗说的也没错,这都上午第五节课了,还有半节课就放学了,又是体育课,没有再来的必要,何况他还没穿校服。
她提醒的委婉,但靳渐压根不领情,转身就走。
夏诗摸摸鼻子,刚把名单核对完,转眼就看见了搬着一箱矿泉水来的老板被保安大叔拦在了校门外。
夏诗出示了学生会工作证,跟门卫大爷废了半天口舌,也没得到放人进学校的应允。
看了眼地上成箱的矿泉水,又看了眼腕上手表,咬了咬牙,搬着矿泉水往学校里面走。
一箱矿泉水算不上多重,但夏诗四肢纤细,个子也没有多高,搬着从学校走到阶梯教室那段算不上近的距离也就成了一个说不上小的麻烦。
太阳高照,烤的石子地面暖烘烘,秋老虎正在江宜徘徊着。
夏诗搬了没一会儿,蒙蒙的汗水将她校服内的白体恤打湿,黑色吊带伏在她雪白的肩头,若隐若现。
前面就是阶梯教室所在的楼,夏诗将矿泉水放在廊下阴凉处,歇会儿再准备继续。
低头扫了眼腕上的表,还有十五分钟就放学了,夏诗心里算着时间,等着指针再转过一圈动身。
放空不足半分钟,耳边突然想起了王霸天欠揍的笑声,“夏纪委,您这是深入基层呢?”
夏诗抬头,正好看见王霸天撑把伞,太阳光线折射下,额上津津汗水正散发耀眼夺目的光。
——伞完完全全遮在一旁更为高挑的人头上,阴影王霸天是半天没挨着。
夏诗嘴角微抽,只见伞斜倾,只露出了只下巴,流畅如刀削,阴影下更显白皙。
想起开学那天撞见靳渐打架那次,也有个人这么给他撑着伞的。
时间差不多了,夏诗微笑着同王霸天跟靳渐点了点头,正准备抱着矿泉水离开。
王霸天将夏诗拦了下来,朝她笑了笑,“没事,我来就行,渐哥那儿有事要麻烦你。”
说着,一手将伞塞进夏诗的臂弯,一边从她的手里接过那箱矿泉水。
“渐哥在太阳底下晒着呢,麻烦夏纪委替我撑伞亲自把他恭迎回来。”王霸□□夏诗挤眉弄眼。
夏诗:“......”
夏诗没那么死脑筋,不就是撑把伞么,有人帮她搬东西再好不过,将矿泉水放到王霸天手里后,夏诗拿着伞就要往廊下走。
靳渐已经跟了上来,扫一眼她手上的伞,以一种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勾唇嘲讽,“怎么,王霸天是傻逼你也傻?”
那边王霸天搬矿泉水听到这话差点扭到脖子,怎么他是傻逼,夏诗就是傻了?
他知不知道有没有这一个逼字相去甚远!
夏诗低头收伞,一边看时间,一边问靳渐:“王霸天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情啊?”
“没人帮你搬水?”靳渐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意有所指。
夏诗懵了会儿,以为他说的是老板怎么没把水送进来,回答他:“门卫不放校外不相干的人员进学校。”
靳渐没说话,走到楼梯扶手旁,没骨头一样慵懒靠着,抬头看站在不远处的夏诗,“我有事麻烦夏纪委办。”
分明是有求于人,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夏诗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看在王霸天帮她搬水的份上,跟了过去,“有什么事情?”
靳渐看夏诗不断看表,问她:“你很急?”
“嗯,学生会......”
“课都翘了。”靳渐没等夏诗说完就打断了她。在他眼里,说到学生会跟说到谢逾没什么分别。
都一样烦人糟心。
“这节体育课。”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夏诗催促靳渐,“到底怎么啦?”
靳渐跟这种三心两意,心思在别的地方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将文件放在扶手上,“我睡眠一直不太好,医生说是神经衰弱,所以早上前两节课都不准备来,你签......”
就在这时王霸天匆匆忙忙回来了,咋咋呼呼地说:“夏纪委,吴纹把矿泉水打湿到文件上了,谢逾问你u盘里有没有备份,说是下午开会就要用,现在着急着呢!”
夏诗连忙将手里的文件还给靳渐,立即转身,就要往楼下去。
一只脚刚踏到台阶上,手腕就被人用力扣住,整个人都被拦下来。
靳渐说:“事情还没办完呢。”
夏诗正要跟靳渐解释,忽听谢逾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夏诗。”
声音清朗,跟靳渐的低沉完全是不一样的声音,很好分辨。
回过神,夏诗顾不上靳渐脸色有多难看,歉意地朝他笑笑,“下午再办,这种小事办起来很快的。”
王霸天在一边听了额汗不断,这时候发现这里这么个不对的情况,连忙捂住嘴,他就不该嚷嚷。
什么叫小事,刚刚渐哥还拿失眠卖惨呢,于是义愤填膺地说:“靠,真够没眼力见的,渐哥失眠能是小事吗!”
靳渐冷冷地扫了一眼王霸天,通知他:“你新买的那个switch我叫家政阿姨带给他孙子用了。”
·
下午王霸天几乎是哀嚎着进班的,他勤勤恳恳打了半个月的工,才换的新switch,还没摸热乎,就被靳渐送人了。
这就让坐在他旁边的陈小云很为难,她觉得坐在她旁边的几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比如,右边的一个疯疯癫癫,后边的一个呵气连天,右后方的那个一直臭脸。
好奇怪哦。陈小云挠挠头,还是继续做晚上的作业吧。
没一会儿,老师就来班上上下午第一节课了,夏诗忙了一中午,这才清醒了点,往水杯里加了杯咖啡液,喝了两口。
这才想起来靳渐的事情,“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签字吗?在哪?”
靳渐盯着物理书上头发乱糟糟老头有点心不在焉,听到夏诗的话,将文件随手抛在夏诗面前,脸色冷淡的像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
夏诗规规矩矩将名字签好,把文件放在靳渐面前,端起来水杯里的咖啡一口一口喝。
咖啡豆的味道在鼻尖挥之不去,靳渐靠在椅子上仔细端详文件上夏诗工整的名字。
忽然想起来,开学时候她在语文书上的署名是“夏sir·诗” 吧?
靳渐踢了一脚王霸天的凳子,低声问他:“谢逾微信名叫什么?”
王霸天见靳渐头一次声音这么小,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Sir?”
“草,这b王真够装的。”王霸天揣测到靳渐心情不好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谢逾,跟他沆瀣一气共进退,“谁他妈会叫Sir啊?”
王霸天不自觉拔高了音量,蹦出口的几个音节恰好落进了夏诗耳朵里。
夏诗一口咖啡噎住,差点呛出来,咳了两声,扭头看靳渐,“你们在说什么?”
“没,”王霸天接过靳渐递过来的文件,看向靳渐,“我交给老王,你能不能把switch还给我啊,我买了还没摸两把呢,渐哥。”
靳渐终于知道他现在为什么潜意识里抗拒喊夏诗夏sir了,原来是因为谢逾啊,他就那么讨厌他?
大概是谢逾跟他爸妈弟弟是一类人,所以他也讨厌谢逾身上的影子。
想通这个,靳渐觉得最近困扰他的问题迎刃而解了,靠在椅子里,轻轻颔首,“行啊,你快滚,三秒钟消失在我视线,我送你两最新的。”
见着王霸天一溜烟离开,靳渐这才放心地看向了夏诗,“没说什么啊。你问什么?”
“没什么。”夏诗缓了过来,她确实听见谢逾名字了,也听见微信名了。
其实这个sir有个渊源,她往年回江宜过暑假的时候,经常拉着谢逾玩过家家,她扮演lady,谢逾就扮演sir,其余的几个小孩子就扮演他们的儿子女儿。
所以在谢逾微信号刚注册的时候,夏诗就逼着谢逾改的这个名,后来也一直没换过。
夏诗不自然地又喝了两口咖啡,决定还是要跟靳渐解释,“听见你们在说微信名,那不就是一个符号吗?”
靳渐哦了声,“我什么也没说啊。”
“女朋友当然要竭力维护男朋友的颜面了。”靳渐想了想,冷笑着扯唇说,一副过来人很懂的样。
夏诗莫名觉得靳渐眼里有隐隐嘲讽之意,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没,”靳渐摸出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盖子,“你挺护短的啊。”
“我跟谢逾压根没谈恋爱。”夏诗听懂了靳渐的意思,压低声音,脸色却相当严肃。
在十三中早恋是不被允许的,一点苗头都不能有,所以座位经常变动,被发现了不光叫家长写检讨,甚至可能违纪跟处分。
“那你单相思呗。”靳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得牙凉的紧,抿了抿唇。
夏诗没再说话,掏出昨夜作业开始写,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坚定样子,“没有。”
哧,谁信啊。
假正经。
靳渐心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分明有点难过,还偏偏装的有模有样。
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上放着一叠抽纸,靳渐抬手,想抽一张,手肘无意碰到还剩点咖啡的水杯。
乌泱泱的水渍洋洋洒洒而下,泼在夏诗的校服外套上,衣摆处冒着腾腾热气,伴着咖啡香。
靳渐将打碎的马克杯碎片捡起来,放桌面上,才转头就看见夏诗已经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新定制的校服还没制作完工,夏诗身上还穿着许晴晴表哥的校服外套,宽宽大大,并不合身。
这时候将外套脱下来,内里穿着贴身的衬衫,正显得身子纤细,但该饱满的地方饱满,该丰盈的地方丰盈。
靳渐想起,上午她搬矿泉水淋淋的汗,湿透了后脖颈,衬衫贴在身上,黑色的吊带若隐若现。
也就瞥了一眼的事,后来也就忘记了,他不清楚为什么隔了几个小时了,到现在能记得那么清。
此时避嫌般地错开了眼睛,没再看夏诗,“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夏诗忙着抽纸擦校服上的咖啡,蹙了蹙眉,纵然心里埋怨,碍于情面也没好说什么,毕竟人家道歉了。
“没事。”夏诗违心道。
靳渐明确地感觉到了夏诗对他的冷淡,瞥了眼她擦校服外套的肉粉手指,顿了顿,将桌子里的校服外套拿出来抛夏诗桌上,“穿上,你里面没穿十三中校服。”
到底校服是男生的,贴身的也就穿了自己衣服,在学校就把外套拉链拉的严实,挡住里面的衣服。
“你不要穿吗?”夏诗迟疑。
靳渐笑了,“我脸皮厚呗,有什么办法。”
夏诗又问:“所以,你这样…..呃,不在乎世俗眼光。还会把规矩放在眼里吗?”
靳渐想起夏诗透薄的衬衫,无语了会儿,微笑道:“这不是怕你好学生人设崩了,把爱走曲折么。”
说着,往谢逾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夏诗看。
作者有话要说:“把爱都走曲折。”出自歌曲《我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