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初测试成绩出来后,王德明设立了学习帮扶小组,以组为单位,挑选几个班里成绩领先的学生为组长,监督督促组员学习,必要时给予一定帮助。
王德明就按照目前座位分成了四个小组,每一组挑选出了一个组长,夏诗跟靳渐的座位在第四组。谢逾也恰好在这一组,就被王德明任命为组长。
这节课是物理课,完成学习帮扶小组的任务分配后,王德明就开始评讲昨晚的作业。
夏诗做的作业大剌剌摊在桌上,远远看上去一片殷红之迹,惨不忍睹,夏诗趴在桌上抄着板书,浑身上下提不起什么力气,软的跟没骨头一样。
靳渐也交了一份作业上去,不过王德明严明禁止学生抄答案,全对或者雷同作业总会被重点关注,自己几斤几两靳渐再清楚不过,所以就看着勾了几道选择题,大题目拣了最简单公式抄了上去。
王德明的准则就是不管你做的这么样,就算是驴头不对马嘴也得交。
所以靳渐做成这样,刚好符合他烂泥扶不上墙的倒数第一实力,因此王德明固然气的牙痒痒,也没找过靳渐麻烦。
靳渐拿到试卷,没什么心情听课,看夏诗垂头丧气,但神情认真,眼神坚毅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微凉的指尖在她桌面上敲了敲。
夏诗停下手中的动作,瞥了一眼靳渐,将作业往里面挪了挪,继续抄着王德明的板书。
靳渐盯着夏诗看了会儿,意兴阑珊地收回手,打了个呵欠过过样子,却没什么困意。过了会儿,脚勾住夏诗凳子,二话没说就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第一题选什么?”
夏诗低头看了一眼试卷,跟靳渐说了个答案,“选A。”
“怎么解释?”靳渐挑挑眉。
夏诗扭头看靳渐,只见他虽然在问题目,但看都没看试卷一眼,于是指着第二题解释了几句,“图中受力分析示意图所示,摩擦力为5n。”
夏诗说到这就停了。
靳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见了过去,目光落在她肉粉色的指甲盖。
过了会儿,才想起勾唇应她,“噢。”
夏诗问:“会了吗?”
靳渐回想她上一句话,“摩擦力为5n,应该会了?”
见夏诗面含质疑之色,靳渐唇角抽了抽,抄起夏诗的红笔,在第一题题号处写了大大的5n上去。
夏诗脸上笑没崩住,哈了声,“我刚刚说的那是第二题。”
靳渐无语了会儿,看夏诗目光闪躲,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夏诗这是故意的。
在人看不见的角落,用脚勾住夏诗的腿脖子,好整以暇地睨她,“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没有啊。”夏诗歪着脑袋,装模作样地问,脸上也挂上了几分无辜之意。
但因为做贼心虚,身子也下意识往后撤,这当然也没逃出靳渐犀利的眼睛。
只见夏诗笑时眼睛亮亮的,几分世故,又藏着几分得意的暗笑,靳渐瞧过去,只一眼就再清楚不过。
蠢死了,靳渐哼笑声,但看在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上,上善若水地绕了她,问:“那第一题怎么解释啊,教教我?”
夏诗心想咱两半斤八两,问我不是消遣人么,但看靳渐蹙眉沉思,神情认真的样子,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倒数第一信任我,很需要我来解答的责任感跟信念感。
毕竟期初测试她考了350,靳渐200分都没考到?
一百多分的天堑鸿沟。
夏诗觉得靳渐这回可能还真问对人了,虽然她本也不会,但王德明刚刚讲解了一遍,她又做了笔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夏诗将抽屉里的书掏出来放在靳渐桌上左上角,跟自己桌上右上角一起堆成了两座小山头,挡住了王德明的视线。
山头后传来夏诗断断续续的声音,“因为题目中说了,不计较摩擦力,从20米高的楼下坠落......嗯,就是这个受力示意图的话,可以不把摩擦力算上,那就是自由落体运动......”
“知道啊,自由落体运动不算摩擦力,你说了两遍了都。”靳渐耸拉着眼皮,狐疑地看她一眼,唇角勾出笑,“你不会也不明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诗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脸涨的有点红,看了眼笔记。
见靳渐仍旧笑的放肆,丝毫不收敛,暗暗横他一眼,将试卷从从三八线抽了回来,拍桌上,手贴着发烫的脸颊,“你不是也不会。”
夏诗跟靳渐扯皮,错过了王德明下面讲的两道题,下课后向陈小云借了笔记抄写,给她塞了颗牛奶糖,道了谢。
靳渐本歪在椅子上捯饬手机,余光瞥见夏诗白皙的手从书包里摸出两颗糖,凑近她,懒洋洋的语气,“你这儿的规矩是给颗糖啊,那刚刚辛苦你了,我是不是也得给你两糖?”
夏诗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抄着笔记,懒得搭理靳渐的搭讪。
靳渐手肘撑桌,一手托腮,狐狸眼微微上挑,眼尾吊着几丝玩味,静静地看她做笔记,没再说话。
“渐哥,放水去?”王霸天回头,见靳渐魂不守舍的样儿,人专心学习根本没搭理他,于是勾着他的肩,压低声音,“咱跟人压根不是一路人,你就别打扰人夏诗学习了,走?”
靳渐掀起眼皮扫他一眼,“世界上压根就没有生来就走一条路的。”
要么偏航了,背道而驰,做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离的远远的。
要么努力偏转航向,让两条直线早早相交,然后重合。
靳渐想了会儿顿住了,不理解为什么要下意识地反驳王霸天这个智障。
有点不耐烦,一脚将王霸天踹的远远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屁尿,我跟你当然不是一路人。”
将王霸天踹走,靳渐抽起桌上课本。他几乎没什么书,桌上时常被夏诗征用放书,他没有异议,十三中的书桌给他睡觉确实暴殄天物了,所以装点夏诗的书,再收点安置费,沾点铜臭味儿,没什么不好。
“微信多少?”靳渐阖上书,拿起手机,补充道,“你这书放我这,算长期租赁,按星期结账。”
夏诗:“?”
她压根没想放书在他那儿,除了今天拿书掩人耳目,之前都是靳渐强硬地把书抢过去,非得她叫他爸爸才肯把书还她。
想到这儿,夏诗更生气了,将桌上一摞书搬了回来,低头继续抄笔记。
靳渐:“......”
等夏诗把书挪完,靳渐抬起夏诗的椅子腿,将她挪到自己身边,又抽开她的作业本,“我说话都不搭理,胆子可以。”
夏诗跟他大眼瞪小眼,愣是没说话,靳渐直勾勾盯着她,必须要她给个说法。
夏诗忍了,眨眨眼睛,假笑,“我这儿书还好放,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这账我也结不了,要不还是算了。”
说着,将作业从靳渐手里抽回来。
靳渐看着夏诗,就不明白这人怎么又生气了,明明他主动跟她说了两回话了,就没有过好脸色,搞得跟他舔着她一样。
脸上温度骤降,随口说:“随你。”
过了会儿,谢逾来后面收作业,靳渐没写,也懒得抄,交给了王霸天解决。
见谢逾站在一边等没什么事情,勾勾手指,将人叫了过来,指着试卷第一题,睨他,“讲下?”
话音刚落,王霸天跟陈小云回头古怪地看了眼,王霸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谢逾没什么异议,极快地扫了两眼题目,就开始给靳渐讲,没一会儿夏诗就凑了过来。
靳渐本来也不是要自己听,感受到夏诗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侧,自觉地仰靠在椅子上,错开身,给两人讲题空间。
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偷窥的王霸天,脚往前一抻,踹到王霸天椅子上,“不是给你哥抄作业呢,能不能上点心。”
“在抄了!在抄了!!”王霸天回过头,开始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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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生会事情比较多,因为张莉莉主动辞退学生会主席一职,会里在忙着竞选主席,还得谨防行贿拉票,大大小小的会开个不停。
今天下午的一节自习课就被征用作学生会主席竞选会了。
谢逾本也无心参加,但是会里确实缺少得力干事,所以在竞选致辞后,就以压倒性的票数稳稳坐上了主席一职。
会后,夏诗将手里的资料整理了整理,走时阶梯教室除了在关电脑设施的谢逾,就不剩什么人了。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就是晚餐时间,夏诗不在食堂吃,林淑云给她准备了便当跟三明治,也不着急去食堂。
谢逾是有事要忙,一时也没有走。
夏诗犹豫了会儿,觉得还是要跟昔日的好朋友道声贺,“现在是谢主席了,恭喜啊。对了,你现在不去吃饭吗?”
“还有事,一会儿去。”谢逾忙着看电脑屏幕。
“噢,”夏诗将书包里的三明治跟酸奶拿出来,放在谢逾面前,“你要是忙的话,先吃点垫垫肚子吧,这我妈给我带的,太多了,我刚好也吃不掉。”
谢逾抽空看她,“又挑食了?不好好吃饭。”
“嗯......”夏诗摆摆手,“不是,我是真吃不下,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得扔了,我妈非得我吃完,每晚回去都会查我书包的。”
谢逾嗯了声,将三明治接了,道了声谢,问她:“今天除了那道物理题,还有没有什么不会的?”
夏诗懵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谢逾说了什么,一边拿作业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那题不会?”
“因为靳渐本来就不是替自己问的。”谢逾说。
夏诗疑惑地啊了声,没细想谢逾的话,连忙指出两题问他。
乌金坠日,日影西斜,昏黄光线射过透明玻璃窗上,铺洒在地上。
教室外有吃饭的学生路过,嘈杂喧嚣,夏诗听的入神,忘记了时间,更忘记了面前的人。
复杂的构图里,夏诗找到了关键节点之间的联系,忽觉自己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