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容笙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外凸得更加严重,嘴唇上下瓮动,脸上纹路也跟着抖,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讲话?”

容钧和不以为意,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茶盏,“因为二叔,抵押了他手中的那部分股票,去借了高利贷。”

容笙呼吸更为急促,好像下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

容钧和见他如此,笑意见深,像是拍卖会上的拍卖师,在三次询价后,面带微笑,却猛地落下最后一计重锤:“您还不知道把?他上个月又飞了趟金边,您看,瘸子就算拄着拐杖,三条腿都是要往赌桌的方向跑的。

“听说是,血本无归啊。”

一锤定音。

容笙死死捏紧手中的梨花木拐杖,雕刻精致的龙头被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裹住,纹路深印入掌内,鼻头开合幅度渐大,嘴唇动了动,但只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支吾声。

“今日您给我讲的故事,我很喜欢。我本来也想给您讲个关于赌鬼的故事,但转念一想,我的这个故事,好像不值得专门去讲给您听,因为这些故事的结局都一样。以您的阅历,我想您早已听过千万遍,想来早就听腻了吧。”

容钧和起身离开。

容笙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房门口。

多年前,十六岁的少年,拒绝了自己提供的金钱支持,也拒绝了认祖归宗,头也不回地离开。

少年和男人的背影重合在一起,身量、衣着明明没有半分相似。

但那股凌厉傲气,未变。

当年容笙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野心、有几分傲气,还有几分自命不凡。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容笙想不明白。

脚步声渐远,容笙再也绷不住了,泄了气又猛地吸气,秋日的冷空气钻入鼻中,引得他干咳两声,把手杖扔到一旁,以手捂住发闷的胸口。待喘过气来,他低头看着掌心被压出的些许痕迹,五指无力地握紧又松开。

容家的名声。

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佣人听到声响,进来帮容笙拾起手杖。

容笙接过手杖,细细摩挲着仗头的龙纹雕,朝着佣人吩咐道:“让管家去请陈律来一趟。”

“再把头发卷一下就差不多了?你看看,是不是差别很大啊。”

陈菁蓉拿着卷发棒,在苏染一头柔顺的黑长直旁比划。

苏染从来没有弄过大波浪造型,有点担心,毕竟晚上还要出去吃饭,不禁面露犹豫:“不至于吧,真的需要做这么大的变动吗?我的正面照好像也没有流出过,应该没事吧?”

陈菁蓉歪着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苏染,跃跃欲试,感觉自己在奇迹染染,如何将古典美人儿改造成性感辣妹?啧啧,想想就很带感啊。

“哎呀,谨慎一点,再说了,你今天还要去见小容总,稍微打扮一下,换个风格试试也挺好呀?”

继“霸总追妻”事件后,陈菁蓉就一直跟着苏染,连约会都推掉了,跟着她同吃同住,就差带个银针随时验毒了,其美名曰“贴身保护”。

虽说徐俊彦专门派了保镖过来,是两个西装壮汉......但万一呢,现在的人都多变态啊!搞不好还有钻床底下藏着等着偷袭的呢?

那总不可能让保镖站床边守着苏染睡觉吧?

苏染倒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博主很快就删帖了,又是在半夜爆的料,虽然上了热搜,但看到的人并不多,影响范围也没有那么大。

虽然有一小撮水军,还是涌去了她龙鳞装工作室的账号下口吐芬芳,但助理也很快处理掉这些乌合之众。

但是陈菁蓉还是不放心,苏染去医院,她就跟着去,陪着苏长林聊天,逗得老爷子直乐呵。

苏染去工作室,她也陪着去,还专门把自己装扮成苏染平时的风格,说自己是她的“二重身”,两人倒是又回忆起大学时一起看的美剧,颇为感慨。

“你看埃琳娜就是卷发比直发好看多了呀,你也试试吧?求你啦!”

苏染最终还是拗不过坚持不懈的陈菁蓉,只好答应下来,“行吧!”

陈菁蓉心愿得偿,哼着歌开始给她卷头发。

一小时过去了,苏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变了个样,就是假睫毛好像有点重,眼睛好像也有点痒,跟自己平时的样子差别实在有点大,有些犹豫着开口问,“蓉蓉,这是不是有点太浓了?”

陈菁蓉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反驳:“怎么会啊?这是欧美风,就是得有种,老娘就是如此的态度,妆面只是我的假面,如果你要得到我的心,就要.......”

眼见着好友的思路越来越偏,还颇有些怀旧非主流的趋势,苏染忙点头:“等等,我不是说妆容不好,就是去见小容总,这样是不是太浓重了,显得过于刻意?”

“怎么会呢?小容总可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啥浓妆比基尼海滩美女没见过?”

苏染小鸡啄米点头,放弃挣扎,但随即又陷入沉思。

嗯?浓妆比基尼海滩美女?

还不知道自己被臆想已经欣赏了无数浓妆比基尼海滩美女的容钧和,正忙着跟徐俊彦开视频会议。

苏家的股票持续下跌,已经持续一周有余。

导火索自然是苏家自己的“公章事件”,但后续苏染被牵扯进容钧和二叔的局,虽然是作为微不足道的一环,但当容钧和打电话给徐俊彦,表示苏染是受到自家内斗,才被泼了脏水,且自己愿意为此负责时,徐俊彦第一时间向苏长林进行了汇报。

苏长林听完事情始末,沉吟半晌道:“既然他愿意做给咱们看,那就交给他去办。”

徐俊彦得了授意,现下是什么锅都往容钧和那里丢,颇有股要把“炸药包”的仇给报了的意味。

两人几番交锋下来,徐俊彦倒是对他转了态度,虽然早就知道容钧和能得容老爷子青眼,年纪轻轻掌权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但此番接触下来,还是颇有些惊讶。

更让他佩服的是,无论自己是几点联系容钧和,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回复。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后,徐俊彦怀疑对方是不是把睡眠进化掉了,毕竟怎么凌晨一点半刚结束视频会议,早上六点回邮件?

于是徐俊彦在某一天,故意定了个闹钟,凌晨四点起来给对方发消息,说有需要进行紧急公关的S级事件。

结果五分钟后就接到了容钧和的视频通话邀请,对方声音还有些嘶哑,看得出是睡梦中被人叫醒。

但在应对徐俊彦早就设置好的问题时,容钧和依然迅速地抽丝剥茧般提炼出重点信息,不仅条理清晰,逻辑也十分清楚。

在跟自己进行确认后,在五分钟内提出三种不同的解决方案。

会议结束半小时后,徐俊彦的邮箱中收到了来自对方更为详细的扩充版方案文件,倒是把四点钟醒来昏昏欲睡的自己看得神经一凛,还得了妻子好一顿嘲笑。

说是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之后徐俊彦才知道,容钧和是专门吩咐了特助,如果是苏家的事儿,对方联系自己,无论自己在干什么,都要立即马上汇报。

在苏氏集团代号“花卷”的徐俊彦倒,倒是在心里默默同情了小容总的特助三秒,都是打工人,但这也太可怕了,但同时也不得不有些感慨,怎么要混口饭吃越来越难了,对方还是哈佛硕士,自己这......

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这前浪真的会一不小心就会死在沙滩上。还好自己毕业的早啊!

视频会议上定下了几项议程,都是针对如何稳住苏氏集团供应商和客户,以及恢复投资者信心的举措,可行性极高。

临近会议结束,徐俊彦觉得总算是看到希望的曙光,长吐一口气,眉间的川字纹也散开了,甚至觉得脸上的褶子都少了些。

可一转头,就看到在一旁作为与会人员,做会议记录的朱莉穿着小碎花裙,顶着一头羊毛卷,胳膊搁在桌上,右手撑着脑袋,歪着头正对着屏幕上的容钧和犯花痴。

徐俊彦咬了咬牙,轻咳两声,见她没反应,又敲了敲桌子。

朱莉终于回过神,看向自己冷着一张脸的舅舅,缩了缩脖子,把头低了下去,拿起一旁的录音笔,装模作样地检查会议录音是否存储成功。

容钧和并不知道苏氏集团会议室里的小动作,见对方半天没有出声,也没有结束视频会议的意思,犹豫了会儿说:“另外,今晚我将与苏染小姐一起共进晚餐,当面向她道歉。”

朱莉拿着录音笔倒吸一口冷气,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声,那个神态倒是有点像在鱼缸中找不到方向乱窜的亲亲鱼。

徐俊彦瞪了自己看上去有点傻的亲戚,视线移回屏幕,冷着脸朝着视频那头的容钧和,说了声知道了。

朱莉顶着巨大的压力,抿着嘴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给自己十分敬仰的学长发信息:“学长,你有没有收到小道消息啊,我们是不是要当同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打工人真的好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