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放开她的手呢?】
神?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听到耳畔传来了小声的啜泣,还有近在咫尺的气息。
他很熟悉这气息。
多?年之前,某个傻傻的小丫头,每每在他拖着伤体回?家时,都会仔仔细细的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然后趴在他的身边安静的入眠。
温柔的气息,安抚了他暴戾的梦。
……是神谣。
“……真是,爱哭鬼。”
他用一种难以想象的温柔语调,对妹妹这样说道。
神?谣这次却难得没有反驳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他的脖颈上,混杂着血液和泥浆,坠落在地面上。
疼痛到达了某个临界值,便会变的麻木。
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的神?威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模糊的视线聚焦。
未果。
他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救我?”
妹妹沙哑着嗓子,小声问他。
“为什么?”神?威试着抬起能动的右手,放到了妹妹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因为,我可是哥哥啊。”
兄长保护妹妹,本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句话仿佛触及到了某个奇怪的开关,神?谣死死的咬着下唇,哭的更凶了些。
良久,神?谣吸了吸鼻子,小小声的:“你伤的很重。”
神?威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有一道贯穿的伤口,大概是方才坠落的过程中弄上的。
虽然妹妹撕了衣摆,给他做了简要的包扎,这个伤口仍然淅淅沥沥的往外渗着血,浸染了那块布料,源源不断的蔓延。
“没事的。”神?威的声音满不在乎,就仿佛这道致命伤并不属于自己:“总会愈合的。”
兄妹之间又陷入了沉寂。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神?谣又问。
“你是指这个结界陷阱吗?”神?威缓缓的睁开眼睛,他这时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了一点:“有人告诉我,设计想杀掉你,但?是现在看来,他想杀的大概不止你一个。”
“……”
所?以,明知可能是必死的陷阱,他还是闯进来了。
闯进了这个危险的陷阱,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救她。
“你真的是神威吗?”
“嗯?”
“神?威才不会这样做,他只会一口一句的喊我弱小的生物,让我滚开或者去死……”
“嗯……大概是这样吧。”神?威也不否认,只是弯着眼点头。
“他真是个混账。”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可爱的妹妹说丢就丢了。”
“可爱吗?”神?威说完这话,看到神谣像河豚一样鼓起来的脸颊,轻笑了一下:“嗯,可爱。”
“就和蠢蛋一样,只会一味地想着变强变强……”神?谣锤了下地面:“大笨蛋!”
嘴上这样嫌弃的说着,实际上,她却紧紧的握住了神?威的手。
她仿佛能察觉到,这只手的体温,随着他血液的流失在一点一点的变低,触感逐渐变得冰冷刺骨。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它让我们来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呢?”神?谣蹙眉问道:“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吗?”
神?威想起了夜王凤仙所?说过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让她变成徨安之主重生的容器?
不,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容许。
他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神?谣摸索着站起身来,起身到半截,嘶了一下,又捂着扭伤的腿坐了回?来。
“要去哪?”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和外界取得联系。”
“别动了,现在这副小孩子的躯体,基本上做不了什么。”神?威换了口气:“而且,夜王的那个不人不鬼的下属,可能正在寻找我们。”
他真是被那个老?混蛋给骗了啊,什么被迫陷入狂化。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似乎都是他计划好的。
不论是他,还是那个下属,都只不过是夜王为了成就野望的牺牲品罢了。
神?威看到傻妹妹仍然锲而不舍的想挣扎着站起来的样子,只好耐下心来劝她:“没事的,再等等。”
“那个戴帽子的家伙,已经发现你不见了。”
“……中也?”
“所?以耐心的等待一会吧,他会想到办法的。”
“……”
“你不是觉得他是近乎完美的哥哥吗?真的这样觉得,就好好的相信他啊。”
脖子一沉,这个小傻子又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脖颈部位。
“很重呢。”神?威轻声说。
“……混账大哥。”
“嗯?”
“虽然哥哥很混账,但?是还是我的哥哥。”神?谣的声音顿了顿:“而且,我已经不把中也当哥哥了。”
“这样吗?”
她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让神?威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一切都显得很温馨,直到某个类似野兽的嘶吼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是那只夜兔,它来了。
神?谣刚想起身,却被神?威死死的攥住了手腕。
她蓦然睁大眼睛,和兄长毫无焦距的蓝眸对视。
【“留在这里。”】
他对着她做了个口型,像是为了确保这一点似的,一脚踩在了妹妹的脚踝处,在神谣吃痛的蜷缩起来时,丝毫不管伤口的撕裂,或者会对身体造成的威胁,径直朝着那只夜兔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哥哥——!!!”
他流了很多?的血。
空气中,地面上,敌人的手掌上,他的武器上。
全部都是属于兄长的血。
“神?威!”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拖着伤腿尝试站起来,没跑两步就重新摔倒在地。
这副身体过于幼小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指引着那怪物越离越远,被单方面的凌.虐。
可是,无论被击倒多?少次,无论他的身上留下了多?么可怕的伤口,神?威依然会重新摆出微笑,冲上前去应战。
钢筋,石板,手臂,双腿。
用周身所?见的一切物品作?为武器,用尽这具身体的全力朝着对方发动攻击。
血液模糊了双眼,他几乎什么也无法看见。
耳鸣声嗡嗡的,他已经什么都无法听见。
属于夜兔的天性一点一点的占据了这具身体。
杀戮。
血液。
强者。
败者。
“哥哥——!!!”
她为什么还在那里大声的哭喊?
捏碎了怪物的心脏之后,神?威浑身浴血,摔倒在地。
——我明明赢了不是吗?凭借着这副幼年期弱小的身体。
我做到了。
像这种程度的怪物,根本无法击垮我。
啊啊,终于击败了那个可悲的怪物啊,现在是不是应该走上前,去宽慰一下那只好哭的小兔子呢?
这应该是兄长应该做的事情吧?
可是……
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
“神?威!”神?谣拖着她的伤腿,每走一步都疼到脱力,她近乎绝望的提醒道:“小心啊!你的后面!”
被捏碎了心脏的怪物夜兔重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摸索起身边的流星锤,高?高?的举了起来,要朝着趴在地面上的少年砸去。
她的瞳孔蓦然收缩,后颈的灼痛感愈发明显。
恍恍惚惚间,甚至听到了不属于此世幻音。
——只差最后一点。
这个奇怪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慢镜头。
渣秽聚集的烙阳,阴雨连绵的天空,腐朽废弃的建筑物。
天旋地转,那只怪物的动作定格停滞了下来,而后,它被迫飞出了几十米,又轰隆一声被无形的力量压倒在地面上。
“中也……”
神?谣愣愣的喊了一声,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脱力的跪坐了下来,放心的晕厥了过去。
—
再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明晃晃的天花板,白的有些亮眼,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又忽然探进来一颗脑袋。
是神乐。
神?乐吸了吸鼻子:“老?姐,治疗很及时,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见她睁开了眼睛,一群刀剑也跟着神?乐一块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在病床前围成一圈低头着她,就仿佛她是什么珍惜生物。
神?谣被这架势吓的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本想劝他们退远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神威呢?”
“没事没事,他恢复的很好阿鲁……除了某个小小的问题。”
“……嗯?”
什么问题?
神?谣愣了愣,她在低头时,恰好看到了自己正在输液的小小手臂,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神?威他和老?姐一样,都变成小孩子了呀。”
“……什么???”
……
“事先?声明,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隔壁的病房内,神?威冷冷的望着中原中也,一字一句道。
中也:“……”
他虽然此前很不爽神谣的这个哥哥,不过,在看到对方拼了命的拯救妹妹的模样之后,已经对他彻底改观。
在神威顶着一副小孩子的面孔义正言辞的对中也说出这些话时,后者没有感觉到半点的威慑力。
“神?威。”江华搓了搓儿子的脑袋:“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中也先?生的话,你和神?谣现在的处境,可能会不太好哦?”
神?威呵了一声,环着胸撇过头去。
江华无奈:“中也,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不要太在意呀。”
“……没事。”
他倒也不会去和一个看起来最多?七八岁的小毛孩计较。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根呆毛率先?翘了出来。
神?谣的小脑袋从病房外面悄咪咪探了出来,想看看其中的情况。
不待其他人反应,江华已经第一个飞扑上前,将自己的女儿搂住使劲蹭:“天啊,小神谣,居然变得这么可爱了呀!”
见到她的幼体形态,妈妈表现的比之前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要热情十倍,蹭到神谣微微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
她从江华的怀抱里探出头,然后缓缓的转过头去——
病床上的神?威浑身上下都裹成了木乃伊,只留了颗脑袋在外面。
果?然,他也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
兄妹俩安静的对视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有主动的开口。
神?谣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她将妈妈抱的更紧,一言不发,心有余悸。
那个时候,她只差一点点就要以为,自己真的真的会永远的失去神?威了。
—
“我是怎么到达那个空间的?”听到神谣的问题之后,中原中也揉了揉太阳穴,组织了一下言辞:“当时,我在你哥哥消失的地方找了很久,本以为会有暗器和机关之类的东西,却半天也没有找到。”
“然后呢?中也是怎么想到解决的办法的?”神?谣用双手拖着下巴,好奇的眨了眨眼。
“混账太宰突然跑了过来,他对我说,其实你的妈妈之前有做过类似的防备,只要我入睡以后,就能进入那个空间。”
“……欸?”
神?谣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奇怪的梦境梦。
和“无”的血液有所?关联,她最近总会做一些年幼时的梦。
梦境里那个长胡子的中也……原来是真的呀?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谁能够迅速入睡啊?”中原中也的表情有点愤怒:“那个混蛋说他有办法,然后抬起手咚的一下敲了我的后颈,很疼,然后我气的掉头给了他一拳。”
鼻子上裹着绷带的太宰治一把推开病房大门,委屈巴巴道:“虽然但是,那些动画电影里,不都是咚的一下敲一下别人的后颈,然后那些被害者就能昏过去嘛!”
“你是莫名?其妙的东西看多?了吧??”
中原中也用力一拍桌子。
神?谣咳嗽一声:“……那,中也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呀?”
看中原中也没回答,太宰治笑眯眯的凑上前:“出门的时候,我把镜花的电击器随身带着,正好派上了用场。”
“的确,也没怎么疼,失去意识之后,一转眼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顺手救下了你们之后,你们的妈妈就帮忙打破了这个奇怪的结界陷阱,处理了那只怪物。”
大致叙述了下前因后果,中原中也察觉到神谣此时的心情低落,伸手覆盖住她耷拉的呆毛,用力的摸了摸,开口劝道:“真的没事的。”
“我……”
小小的团子低着头,像只垂头丧气的垂耳兔,声音小小的:“我不想,再让重要的人为我受伤了。”
因为有着需要保护着的人,所?以她一直以来,才会那样努力的变的更强大。
可是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种孱弱的小孩子的身体,只能给大家带来麻烦……
神?谣不知道的是,她现在这副难过的模样,在他人的眼里,简直可爱的不像话。
就像一只真正的小兔子一样,委屈巴巴的垂着头,软嗒嗒,糯叽叽的,谁看到了都想揉两把。
“其实,如果?主人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啊……”窗外,龟甲贞宗一边遐思,一边摆出了痴迷的表情。
“你在这里说什么混账话?给我清醒一点!主难道希望自己一直保持着这副躯体吗?”长谷部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语气严厉。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龟甲贞宗也不恼,只是推了推眼镜:“我只不过是在大胆的表达出内心真正的想法而已。”
长谷部正要愤怒,大和守安定突然小声的指着窗户说道:“你们看,主公她动了!好可爱啊!”
下一秒,长谷部凭借着他的梦幻机动,嗖的一下冲上前,第一个将脑袋贴在了窗户上往里看:“什么?主她怎么了?”
刀剑们:“……”
其实,你才是在座的刀剑里表现最激动的那一个吧?
—
如何让身体变回?原样?
当然需要寻找到系铃人。
既然“无”已经死去,那么唯一的突破点,可能只剩下了夜王凤仙。
地点定在了江户。
六振刀剑男士瞬息之间就隐没入吉原的黑夜开始侦查。
站在高处,神?谣俯瞰着这片陌生的地下城市,握紧了妈妈的手。
她从这座看似繁华的吉原里,看出了绝望的气息。
无数的女子被囚禁于此,又葬身于此。
它就像一座光鲜亮丽的牢笼。
“啧,真的没想到,曾经的对手现在居然蜷缩在这种地方。”星海坊主摸了摸鼻子:“小神谣,待会如果?害怕了,记得躲在爸爸的身后,看爸爸是怎么对付那家伙——好疼啊你这个混账小鬼!你在做什么!”
“嗯?没有做什么啊,只是看到了大叔在说话,觉得很恶心啊。”
神?威若无其事的扔掉了刚拽下来的两把长发。
看着它们纷纷扬扬的飘散下来,星海坊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气的跳了起来:“你这个孽子!”
“好啦。”江华打起圆场:“中也还在这里看着呢,你们悠着点,别吓到人家。”
神?威啧了一声:“为什么他要跟过来?”
“神?威。”江华笑眯眯的:“这不是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态度哦。”
“……”神?威换了个话题:“笨蛋神?乐呢?”
“正好万事屋有了个关于吉原的委托,有个小孩子想见到自己的妈妈,她就提前过去帮忙了。”
想见到妈妈的孩子?是他今天见到的那个小鬼吗?
神?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中原中也安静的望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他们虽身为夜兔,却表现的异常和谐,比起上次而言,似乎彼此的关系更加接近了一些。
尤其是神谣和他的兄长。
沉思之时,他的手上忽然附上了一只小小的手。
缩小了整整一倍的神?谣,悄悄的的捏了捏他的手指,又重新抬起头来,用湿漉漉的眼眸安静的看着他。
中也的心脏扑通扑通疯狂跳动了起来。
实在是……太可爱了。
—
“居然失败了吗?”
夜王凤仙的这句话既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门外的来人听的。
他感叹道:“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前任的徨安之主仍然活着,你们能完好无损的从那样的陷阱里归来……”
触及缩小版神?威布满杀意的阴鸷视线之后,他改口道:“不,倒也不能完全算完好无损。”
“废话少说吧。”星海坊主缓步走到了宿敌的面前,挥了挥伞柄:“来打一场?”
后者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战意。
“看来,我终究是年纪大了啊,神?晃……”夜王凤仙笑了:“曾经的我,是那样的执着要和你一分高?下——”
“谁想和你一分高?下?”星海坊主冷笑:“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为伤害了我的孩子付出代价。”
“说的也是。”
这位看似被酒水侵蚀了身躯的老?者,猛地站起身来,身体也随之变得庞大起来,炸碎了上半身的和服,露出肌肉虬结的身材。
“我早就听说夜兔中会有能够操控自己体型的存在……”江华喃喃的:“原来他就是啊。”
巨伞与巨伞相互碰撞,猛烈的冲击波掀翻了屋顶,两位夜兔族的最强者,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打的难舍难分。
目光触及门外暗褐色的血迹之后,神?威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脚踹开了和室隔间的暗门,果?真看到这里正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夜兔。
他凑上前拍了拍下属的脸颊。
“团长……”后者咳嗽了两声,睁开眼睛:“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居然真的看到了初见你的样子?你是来接我一块走的?”
神?威:“少说晦气的话,我还没死。”
“这样啊?你的妹妹她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
“妈妈,我们不用去帮帮爸爸吗?”
神?谣的脑袋被温和的摸了摸。
“不用的。”
“因为妈妈觉得爸爸肯定能赢吗?”
“不,我是觉得他如果?连这个都赢不了的话,就不用回来了。”江华淡淡说完了这句话,看到女儿张大的嘴巴和呆滞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开个玩笑。”
以前怎么没觉得,逗逗这个小团子有这么好玩?
为了防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情况,江华及时以灵力张开结界,像半圆形的防护罩,牢固的维护住整座吉原,也严严实实的将正在打架的两个家伙关在了外面。
夜王凤仙已然年岁已高,就算再怎样努力,终究是体力不支。
“怎么样?那个新的徨安之主是许诺了你永恒的青春,还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星海坊主将伞直指他的咽喉,问道。
“……都没有。”
老?者满是沟壑和皱纹的面容上,露出一摸自嘲的笑意。
“哈……?”星海坊主皱眉:“那她到底许诺给了你什么?让你不惜把整个种族给搭上?”
【——到底许诺了什么?】
两个怪物的斗争,造成了可怕的动荡。
客人们急的往城口的方向逃窜,有的歌姬试图混在其中逃出去,却被拦了下来。
吉原已然乱成一团。
在这样可怕的动乱中,唯有一位女子坐在高高?的楼阁上,没有试图逃离,没有丝毫的畏惧,仰头望着灵力防护罩外的场景,面色恬淡,眼眸中更是看不出任何悲喜。
她穿着繁杂的花魁装,戴着最精致的首饰,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耀眼的美感。
她便是这座不夜城的太阳——花魁日轮。
下一瞬间,夜王凤仙与她的视线交汇之时,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攻击星海坊主的动作。
虽然拥有这样动人的美貌,她却已经太久没有笑过了。
她上一次笑,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被他割断脚筋彻底囚禁起来之前,还是被抓到这座牢笼之前?
初见之时,日轮不过是个看着毫不起眼的少女。
他分得了这片土地的统治权,几乎人人在他路过时,都会敬畏的低下头,喊他一句夜王大人。
唯有那位不喑世事的少女,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仰起头望着他。
“叔叔,你不能见到太阳公公吗?”
“叔叔……好可怜。”
“叔叔,是被太阳公公讨厌了吗?”
那位少女,用最纯粹的眼眸凝视着藏匿在伞下阴影的他,然后愣愣的重复了一遍:“……好可怜。”
这大概是夜王第一次遇到真心实意的认为他“可怜”的生物。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在吉原修建的不久之后。
她是被卖过来的第一批货物。
某家店的老?鸨将她打了个半死,只因为她试图靠近自己的居所?,给他送一个礼物。
老?鸨生怕不懂事的女孩触怒了夜王。
他望着身上满是棍痕的女孩,拾起了地面上的那个“礼物”。
是一副笔触幼稚的画。
画上是一轮太阳。
“叔……叔。”鼻青脸肿的少女对他微笑:“你一定要努力的和太阳公公和好呀。”
少女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存在。
是他此生以来,遇到过的,最为与众不同的存在。
但?是,他做了些什么呢?
不可言明的独占欲,变相和扭曲的爱意。
欲望和执念化作?一张巨网,将她严严实实的困进漆深的地底。
少女睁大眼睛,城市上空的金属罩缓缓阖拢,最后一丝光线被永远隔绝于外。
血液从无法站立的后足滑落,滴在地面上,倒映出少女毫无焦距的瞳仁。
他甚至让这个会乐观的微笑着的少女,永远的失去了笑容。
少女明明曾经试图将他带到阳光下,他却亲手将少女囚禁了起来,锁在了黑暗中。
就连太阳,也因此变得黯淡无光。
那位新任的徨安之主许诺给他的是……
【如果?能够再重来一次的话,他想要将那个尚能无忧无虑的微笑着喊他“叔叔”的少女,重新送回?地面上。】
在万事屋的努力下,遮盖不夜城的金属罩缓缓开启,显现出了碧蓝的天空。
阳光毫不吝啬,洋洋洒洒的照耀于吉原其中。
曾经矗立于夜兔族顶尖的最强者,也终于在这炽热阳光的直射下,轰然倒下,坠落在最近的屋顶上。
他的皮肤像是墙皮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一块块的皲裂脱落。
濒死之时,夜王察觉到某个人慢慢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一直……都想让你看看啊。”日轮轻声的说道:“太阳。”
夜王凤仙费力的睁开眼,干涩的眼球转动,定格在微笑着的少女背后的太阳上。
那是他生命尽头时,所?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神谣:而且,我已经不把中也当哥哥了。
神.铁憨憨直男.威(突然高兴):这样吗?
看穿一切的神乐: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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