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神谣的战斗力并非从出生起就这样强大。
说起来,那大概是在更加久远的时候,他们在烙阳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的神乐尚在襁褓中,神谣的年纪还小,几乎整天都喜欢粘着神威。
神威不愿意背她,她就跌跌撞撞的跟在哥哥身后。
街道上,常常会有夜兔故意放声挑衅兄妹俩,朝他们扔石头,骂他们卧病在床的妈妈是病原菌,说他们的父亲星海坊主已经不会要他们了,他们两个都是些野兔子。
“我们不是野兔子!是夜兔!”
神谣生气的大声反驳道,拾起石头朝着那边的小混混们扔了回去。
小石头还没飞出几米远,就绵软无力的落到了小混混们的面前,引的那些夜兔发出了一阵爆笑。
“那是什么啊?好逊!”
“星海坊主的女儿居然就这点程度吗?”
神谣气的浑身发抖,不过下一秒,她的哥哥活动了一下手腕,回过头走上前,轻轻松松的两三下就揍趴了那些方才跟在他们身后拼命挑衅的小流氓。
“我的妹妹再弱,也轮不到你们嘲讽。”神威啧了一声。
神威的身影在那时候的神谣眼里,显得那样的高大。
哥哥他就算是野兔子,也是夜兔中最强的那种野兔子。
神谣想。
“走了。”
神威懒懒的丢下一句话,掉头就走。
神谣连忙加快脚步跟上了哥哥。
“神谣喜欢牵着别人的手吗?”被妹妹拽的紧紧的神威问。
“不,神谣只喜欢牵哥哥的手!”神谣认真的纠正道:“神谣喜欢哥哥。”
她不是喜欢牵别人的手,她只是喜欢牵着哥哥的手。
神威安静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却没回复她的这句话。
兄妹俩共撑着一把伞,在阴冷潮湿的雨巷依偎着走过。
父亲常年漂泊在宇宙当救世主,结识了各种各样的人。
有恩人,也有宿敌。
忽然某一天,当有些家伙想向星海坊主——他们的父亲复仇时,又苦于没有下手的勇气,便盯上了在星海坊主的家人中看上去最为弱小的神谣。
趁着那天神威在当街暴揍小流氓时,站在旁边的神谣被浸了药物的手帕捂住了口鼻。
神谣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铁链紧紧的束缚着,眼睛也被黑布蒙上了。
抓她过来的那些家伙,正在她的身边窃窃私语的交谈着。
“就这么杀了她,那个老秃子会不会疯掉呢?”
“直接杀掉太便宜他了,每天割断她女儿的一根手指头,然后寄给那个秃子吧。”
“话说,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为什么不抓他的儿子?”
“废话,当然是因为他的儿子一拳能打晕我的手下,他的女儿却是个没用的废物啊。”
“也不知道宇宙最强的星海坊主到底是怎么生下这么弱小的女儿的。”
——弱小而又没用的废物。
那是其他的夜兔对于尚且年幼的神谣的评价。
他们将对于星海坊主的恨意发泄在他女儿的身上,掀开女孩蒙眼的黑布,怀着极大的恶趣味,逼她亲眼看着这一切——
她左手的五只纤细的手指,被他们一根一根攥紧然后向后掰断,慢慢的拧成扭曲的形状。
钻心的痛楚。
可怕的刑讯只维持了十分钟,对于她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神谣连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都渐渐的发不出来了,嗓子也哭喊到哑了。
而旁边的那些家伙只是在笑,他们仿佛在欣赏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望着她的手,不停的狂笑着。
泪水氤氲,意识迷离。
她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断掉了。
【怪物被彻底唤醒了。】
右手挣脱锁链,狠狠捅进离她最近的夜兔的腰腹,带出内脏的碎块与满手的血液。
那是某种奇妙的,湿湿黏黏的触感。
尚在发育中的小小的右手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大的压迫力,有些指头的骨头甚至和扭曲的左手一样,在那一瞬间统统的碎裂。
那是她第一次伤害他人。
刺鼻的血腥味欺骗过大脑,遮掩住了身上剧烈的疼痛感。
她自然是免不了受伤的,在抬腿踢断某个夜兔的脖子以后,右腿不慎中了一弹,她近乎完全失去意识,只是靠着本能来躲避和发动攻击。
因为年龄与人数的差距太大的缘故,神谣最终被放倒在地。
她听见了那些人愤怒的叫嚣声,她感到冰凉的伞间抵在了她的背部,对准的位置恰好是她的心脏。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枪响。
湿黏的血在后背蔓延着,蔓延着。
可那并非是她的血。
睁开眼时,努力的回过头,神谣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高大又遥远。
神威他,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用手死死握住了对方抵在他腹部的伞柄,血液滴滴答答自枪口流出,他的表情却仍然笑盈盈的,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他用身体帮她挡下了这一枪。
“都怪你们,我家可爱的兔宝宝都哭出来了。”
“杀了你们哦。”
神谣听到神威对那些家伙这样说着,然后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之后,眼皮上全是润湿的血液,沉重的抬不起来。
神谣唯一所能察觉到的事情,就是此时此刻,她正趴伏在哥哥的背上。
温度自兄长瘦弱的脊背传来。
哥哥已经很久没有愿意背过她了。
哥哥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属于哥哥的血液的味道,染满了她一身。
神谣将脸颊紧靠着神威的肩膀,来自兄长的气息却让她渐渐的安下心来。
“对不起,神谣……”神威的声音很轻:“我以后再也不松开你的手了。”
……真的吗?
神谣张了张口,却因为嗓子在方才已经完全喊哑了,没能询问出声。
“笨蛋神谣……怎么弱小可怎么办呢?”平日只会嫌弃她的神威,用截然不同的语气叹息着,满满的包容和怜惜:“没有哥哥在身边的话,你该怎么办呢?”
……骗子。
神谣从回忆的梦魇中睁开了眼睛,瞳孔涣散,愣愣的望着周围。
她……在哪里?
用伞尖粗暴的捅进怪物的胸口再拔出,高大的溯行军发出滑稽的嘶吼求饶声,轰隆一声倒在了她的面前。
强者。
弱者。
死亡。
屠戮。
战场。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来到了时间溯行军的战场上。
神谣在摁下伞中机关的射击子弹的同时,用余光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
那是一对相当漂亮的手,因为染上的猩红血液的对比显得肤色病态的白皙,手背可以清晰的看到青色静脉。
青葱的十指纤细秀丽,丝毫看不出曾经被生生折断指头的可怕情形。
身为夜兔的自愈能力强大的可怕,只要四肢没有被切断,就算骨头被全部打碎了,也能在一段时间内迅速恢复如初。
……当然,那次回家后,在神威一根一根帮她将手指的骨头掰正时,她疼的用额头狠狠的撞在神威的额头上,咚咚咚,兄妹俩都撞出了满头包。
神威却没生气,只是捏着她的手微笑着劝道:“如果现在掰回来了,以后兔宝宝的手就会变得很好看哦。”
“你骗人!”
你骗人。
……说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松开我的手了呢?
无意识的踹飞了一振身后偷袭的溯行军,夜兔之血在浑身上下沸腾着,叫嚣着,本能占据了身体的控制力。神谣在恍惚间,终于腾出大脑意识到了,自己屹今为止战斗的样子到底是在效仿谁。
……神威,我好想你。
哥哥。
我不再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兔宝宝了。
哥哥,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