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去好远阮白才停下来,回想刚刚那个人奇怪的行为,不由暗骂:“疯子。”
一旁的小野狗冲她叫了两声,阮白手叉腰蛮横地说道:“你觉得那人不是疯子吗?那我就叫他疯狗好了。”
小野狗又叫了两声,只是这次尾巴摇的更欢了。
见它这样,她觉得很有意思,犹豫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走到小狗面前蹲下,伸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凑过去。
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只闻到她身上很香,欢快地跳过去,主动用鼻子蹭她的手指。
湿漉漉黏糊糊的触感,阮白一惊身子后仰差点摔倒,踉跄站起来,颇为嫌弃地擦了擦手指:“好脏。”
她把手指尖擦净,余光瞥见那只小狗还在她脚边转个不停,忍不住说:“好笨啊你。”
说完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也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就当是个不算美好的插曲,往家里走去。
正准备上楼,听到“扑通——”一声,脚步顿下,贴着墙面抬头向上偷看去。
一枚小球顺着楼梯滚落,阮老太太摔倒在地上,扶着腰眉头紧皱。
不知道谁家小孩调皮在楼道掉了几个小球。
老人试图拽着楼梯栏杆站起来,只可惜年纪大了,一用力摔到的地方痛到没法动弹。
阮白没有急着上去,反而不紧不慢地捡起脚边的小球仔细擦净,这个角度任现在老人怎么看都不会看到。
她还在等,现在不是救人的最佳时机,要等到对方无可奈何乃至失望绝望时再伸出手,才能让对方彻底在恩惠中记住她。
这是阮世昌在商业争斗中教给她的。
老人双手攀着栏杆就快站起来了,偏偏腰没法直起,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嘴里不停埋怨自己年纪大了。
直到一双细嫩的小手有力地扶到她臂弯,转头,女孩脸上是无比焦急的神情:“奶奶,您有没有事?”
“我没事,都怪这些小球。”
阮白扶着老人打开门,安慰道:“您没伤着就好。”
阮老太太坐下,看着门外的小球还是觉得不妥:“你把那些小球收拾起来吧,要是别人不小心踩到滑倒受伤也不好。”
阮白下意识开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人眼睛一暗,连声音都沉下来:“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有危险,让其他人避免危险不是应该的吗?”
她抿紧唇,卷翘的乌睫轻颤:“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我们没必要出手帮忙。”
那一刻阮老太太恍惚看到了年轻时的阮世昌,薄凉的眼神让人心寒。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因为气郁脸部不受控制地抽动:“随便你!你不捡我捡!”
阮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也想不明白自己哪句得罪这个老人了,只是现下知道不小心事情又搞砸了,往后退着说:“好,我去捡。”
她不情愿地转身去捡小球,要是让她下次碰见随便乱扔小球的小孩,定要让他吃点教训!
一连好几天,本来已经有些缓和的祖孙情又降到冰点,再加上阮世昌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情,一瞬间爸爸妈妈也和她没了联系,学校转学手续还在审核中,她只能独自一人在卧室里写写字看看剧。
中午午休睡得舒服,听到客厅里传来交谈声她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踮着脚走到门口偷听门外的交谈。
“……阿宴,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她怎么也听不清。
“阿宴你可是这帮孩子里我最喜欢的,你觉得好那肯定是真的好,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阮白悄悄重复着她的话:“他觉得好肯定好,他喜欢的奶奶也喜欢……”
她趴在门边嘴角微微上扬,要是和他搞好关系,老人肯定也会喜欢她了。
刻不容缓,她特地精心打扮一番,想要给对面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门被轻轻打开,抬眼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人背对着他,奶奶偏头看见她难得笑弯了眼,温和地介绍道:“这是我家孙女,前两天刚回来,说起来你们还是一个学校的,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
阮白露出标准的微笑,双手放在身前,乖顺道:“哥哥好,我叫阮白,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先是一僵,而后轻挑眉,在阮白装乖的眼神下缓缓转过身来,亲眼看见漂亮得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女孩脸上的神色慢慢崩裂,齐宴只是眯眯眼,难以捉摸地勾起唇角:“妹——妹?”
拉着长音的两个字暧昧又充满警告意味,平生头一次她没办法把笑容继续挂在脸上。
今天的齐宴和那天截然不同,穿着白色卫衣,就像是哪里来的清纯少年,难以把他和那天拿刀子的人重合到一起。
一想到他那天的危险举动,阮白心中一紧,下意识跑到奶奶身边,轻柔而有力地把老人和他拉开距离,尽管害怕还是悄声在老人耳边说道:“奶奶,他不是好人,我们离他稍微远点。”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算小,这么小的空间里不仅老人听见了,齐宴也听的一清二楚,不过阮白本来就没想避讳他,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抬起眼盯着他,充满警惕与驱逐,让齐宴想起《动物世界》里兔狲的眼神,表面看起来无害可爱,实则却是捕猎的好手,对自己的领地具有极强的防范意识。
空气中浓烈的战火气被奶奶笑呵呵的声音打破,她把小镇日报拿到阮白眼前:“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阿宴可是小镇的英雄,才不是坏孩子,我们几个老太婆前几个月被骗的钱全靠阿宴才能被原原本本追回来,你看看这里还报道哩!”
阮白半信半疑地拿过报纸,当真看到报纸板头写着“小镇十八岁少年一个月破诈骗案,追回数额五十万有余”。
配的照片虽然没有齐宴,但那张脸被打了马赛克,没穿裤子的人她还是有印象的,这是李德顺,当时哭爹喊娘的那位。
原来他不是社会小混混,那天她碰上的也不是恶性事件。
阮白微愣,缓缓抬眸重新看向面前的人,视线相触,齐宴很快移开,面上没什么波澜。
“不如我们拍张照片庆祝一下?”奶奶看起来心情很好,特地把福伦达Prominent2这款老相机拿出来。
她记得这个相机,在爸爸的手机相册第一张的照片,爸爸说这个相机记录着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奶奶愿意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拍这个和自己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少年,证明这个少年也是很重要的人,至少是奶奶现在生活中很喜欢的存在。
她眼睛亮起来,再看向齐宴时像是看到诱人的猎物。
“算了……”
“好啊!”
几乎是同时开口,她语气雀跃,配合着主动站到齐宴身边,抬起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他,弱弱道:“奶奶想拍,哥哥应该不会拒绝吧?”
齐宴:“……”
刚刚躲着他的不是她吗?怎么现在这么主动了?
见他没有拒绝,阮白开心地站到旁边,然后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怕距离太远拍出来效果不好,又挪了一点。
齐宴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直接向她身边跨了一大步,肩膀碰到她后背,少女整个人定在原地。
而后阮白听到身后那人胸腔传来的轻声闷笑,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妹妹,心里装什么呢?”
明明那么讨厌害怕他,哪怕他碰一下就怕到不行,为什么还要主动靠近他。
阮白握紧身侧的掌心,提起右手在耳边摆好姿势比耶,抬头俏皮地冲他单眨眼,轻声吐息:“当然装的是哥哥呀。”
少女身上甜丝丝的馨香攀上来,齐宴愣了一下,低头那人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笑嘻嘻地看着镜头比耶。
透着光,女孩琥珀黑瞳水汪汪的透着雾气,小翘鼻下粉唇亮晶晶,头上别着他从来没见过的字母款式发卡,冲他这边微微歪头,简直就是一只迷人又危险的妖精。
闪光灯按下,一式三份的黑白照片交到二人手中。
照片中少年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似乎在看身前的人。
“哥哥在看我?”她直接指出他当时的心思。
齐宴把照片塞进口袋,很快否认:“没有,走神,瞎看的。”
阮白装作很惊讶的模样:“哇!哥哥的意思是就算是瞎了也会看向我吗。”
齐宴:“……没事我先走了。”
她跟着起身:“那我送一送哥哥。”
然后阮白望着他打开对面的门不由微微蹙眉,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出声:“你就住对面?”
齐宴转着钥匙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然?”
她咬了咬下唇,面上换上一副欢快的模样:“那太好了!以后就能经常和哥哥见面在一起玩了!”
楼道里的光影慢慢交错,他一步一步走向她,闭塞的角落里欺身而下,这双狡黠的眸子里他实在难以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危险的眼睛半睁,慵懒开口:“爱演戏的小狐狸,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齐宴和她是邻居之后阮白就没那么怕他了,当然,更多的是比起怕他,她更需要靠近他。
眨着那双具有欺诈性的眼睛,无辜又娇憨:“爱威胁人的邻居哥哥。”
她突然上前一步,两个人距离骤然拉得很近,连呼吸都交错在一起。
“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头顶被用力地敲了一下,她吃痛地捂着额头瞪着他。
齐宴收回手,没有半分被触动的感觉,反而装作大人的口吻:“小小年纪,好好学习。”
阮白不服气地鼓起双颊:“学习和谈恋爱又不冲突!”
在英国,十七八的女孩子都已经有过好几个前任了,她虽然还没有,但不影响她现在尝试一下。
齐宴摸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看着她戏谑开口:“数学多少分?”
话题跳的太快,她心虚回道:“反正能及格。”
运气好的情况下。
他点点头:“等你做到120分以上再和我谈。”
阮白震惊地瞪大眼,英国数学已经很难了,她前两天看了眼中国的数学,凭她现在的能力60分都难,更不要提120分了。
她还来不及讨价还价对面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果然通往成功的路上不会一帆风顺。
当天晚上,齐宴活了十八年平生头一次做了一场不可言喻的春梦。
梦里,那张年轻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涂上了不符合她的艳丽妆容,勾着他的下巴,骑在他身上,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问他:“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就在差那么一点就亲上来的时候,她突然笑出声,肆无忌惮地嘲讽道:“哥哥,我数学还没到120分呢,才不要亲你!”
惊醒坐起,耳边的闹铃声碰巧响起,想到他刚刚梦中的场景,颤抖地揉着头发,在房间里冷静了好久,才缓缓低哑开口:“我特么……”
早知道当时就说90分了,这样说不定下次就能亲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表面的齐宴:勿扰。
背地的齐宴:梦里什么都有。感谢在2023-04-14 12:39:14~2023-04-15 14:1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遥远的救世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岛糖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